“顾念,我会娶你。至于其他的……”傅知白脚步微顿,
侧脸的轮廓在玄关的阴影里冷硬如冰,“不是你的,还是别妄想的好。”话音砸落,
他甚至吝啬于一个回眸,径直推门,大步踏出了这间曾承载十年虚“家”。
门扉合上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室内回荡。紧随其后的,
是意识深处响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声:警告!攻略进度严重下滑!
30%……20%……提示音像冰锥刺入神经。我却只是怔怔望着空荡的门洞,恍惚间,
那个十八岁的、破碎的自己冲破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那场车祸。车轮碾碎骨肉,
玻璃碎片折射出父母瞬间坍塌的世界。我悬浮在生死交界,眼睁睁看着母亲哭嚎失声,
父亲一夜白头。心脏仿佛被一把生满锈迹的钝刀反复切割、研磨,那痛楚深入骨髓,
弥留不散。所以,当那缕裹挟着无机质寒意的系统嗓音穿透混沌意识,
提出绑定攻略阴鸷反派傅知白以换取重生时,
濒死的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是否魔鬼的饵食,便死死咬住——哪怕只是一缕幻影,
一缕回望人间的执念。十年。三千多个日夜,
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乃至活着的每一个意义,
都像被无形的刻刀镌刻上同一个名字:傅知白。我们相逢于精心设计的“偶遇”,
在彼此层层剥开的伪装下试探、角力,最终共同构筑起一座名为“相爱”的海市蜃楼。
我为他点燃凌晨三点的炉灶,熬尽心血试图焐热他天生冰冷的掌心;影子般追随他的每一步,
踏过他商场上的尸山血海,耗尽才智心血,
亲手帮他垒砌起那座巍峨冰冷、足以碾碎所有对手的商业帝国。终于,
系统光屏上那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固执地攀爬至 99%。我以为,只差一场冠冕的婚礼,
一个徒有其名的身份,便能结束这场漫长的献祭,换来我苦苦渴求的解脱或新生。然而,
命运的剧本拒绝施舍怜悯。宁莫,登场了。她与我,如同光谱的两极。我的美,
是绽放在荆棘丛中的红玫瑰,带着焚烧一切的热烈与攻击性;而她,是晨露里摇曳的雏菊,
单薄、坚韧,周身缭绕着我永远无法复刻的、楚楚可怜的易碎感。傅知白的目光,
如同被强磁场吸摄的粒子,无可挽回地、一丝丝从我精心构筑的温情壁垒上剥离,
牢牢黏在她的身上。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曾经只属于我的冰冷空间里,
竟开始弥散一种我极其陌生的、因宁莫而生的温软气息。“……宁莫。
”这个名字无声在齿间碾过。她的每一次低语,每一次含羞带怯的回眸,都像浪潮,
轻易将我十年点滴垒砌的沙堡,冲刷成断壁残垣。意识深处,
冰冷的系统警报此起彼伏:98%……95%……90%……!紧急状态!
99% 的红线骤然崩断,珠玉般疯狂跌落。不甘!像淬毒的藤蔓绞碎骨髓。
质问、嘶吼、歇斯底里的挽留……我将所有尊严践踏在脚下,像一个困在绝望囚笼里的戏子,
用尽一切所能想到的不堪手段去证明。徒劳。猩红的进度条最终狼狈地凝固在 50%。
失败的阴影,浓稠如墨,沉甸甸落下。可我……怎能甘心?!凭什么?!
当傅知白再一次为了护住宁莫,冰冷地拂开我的手——那双曾让我误读为深情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冰封的厌弃,利刃般剐过我的脸。离她远点!收起你那些令人作呕的把戏!
积压十年的屈辱、愤恨、绝望,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喷发!绝望的反击,
唯有……釜底抽薪!意识在混沌的暗流中沉浮,
唯有粗暴的拖拽感和刺鼻的化学药水味真实可怖。头痛欲裂中,我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
铅云低垂如墨,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脸颊生疼。
巨大的浪涛嘶吼着不断撞碎在悬崖底部,与暴雨砸落海面的密集鼓点交织成狂乱乐章。
不远处,绑匪正用嘶哑的嗓音与傅知白撕扯:“钱?废纸而已!
”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想活命?只能有一个从这里走出去!傅总裁,你挑!
”傅知白徒劳地交涉、威吓,甚至试图开价。我扯了扯嘴角:与一群亡命之徒讲道理?荒诞!
对方的耐心耗尽。我和宁莫被粗暴地架起,粗糙的麻绳狠狠勒进皮肉,***辣的痛感炸开。
身体悬空在怒涛之上,劲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濒死之际,脑海中的狂啸反而诡异地平复,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与奇异的清醒。嘴被胶带封死,双眼被黑布蒙住,
我们一同沉入窒息的无底深渊。就在这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傅知白那撕裂空气、颤抖到扭曲变调的嘶吼,如同惊雷般刺穿一切喧嚣:“宁莫!我选宁莫!
放了她——!!!把她还给我!!!”叮!攻略进度 40%!30%!20%!10%!
0%!警告!宿主攻略任务失败!核心绑定逻辑严重崩溃!
冰冷的电子警报在脑中疯狂尖啸,如同垂死挣扎的蜂鸣。
我却无声地牵动了一下被胶带封住的嘴角。在风雨和喧嚣的缝隙里,
我似乎还捕捉到了傅知白喉间压抑的、野兽负伤般的呜咽。真是……荒谬至极。
一个按剧本起舞、由冰冷数据驱动的提线木偶,也能挤出……眼泪?也对。他选错了。
若真想保他那位真爱女主的命,他该选的……是我!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撕裂空气!是宁莫被抛入咆哮的怒海。紧接着是更为利落的哗啦
一声入水——傅知白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只为追逐那朵小白花。这台词,这场面,
简直是把古早狗血言情的桥段生撕下来,强硬地糊了我一脸。可惜。
傅知白终究只是系统设定里的残次品反派。而我,亦绝非故事里那个肯为痴情
二字便自毁献祭的炮灰女配。我被重重摔回冰冷湿滑的地面,衣衫尽湿,
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入侵。然而,我没有移开目光,
只是平静地、如同一尊冷眼旁观的石像,
漠然凝视着海水中那对忘情相拥、上演着生死相随悲喜剧码的男女。
剧本……正如我们所料般推进。风波平息,亡命之徒作鸟兽散,宁莫获救。尘埃落定。
傅知白,在这场他自诩为“看***心”的生死抉择后,便用一种近乎刻薄的姿态,
向我掷下了最后的终审判决。他眉宇间积压的阴鸷和对我的鄙夷几乎凝成实质:“顾念,
到此为止。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折磨。”我平静颔首,眼神毫无波澜,
仿佛只是在听旁人的故事。随后利落地打包行李,踏出这栋浸透了十年耻辱的虚假爱巢。
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一地过往的灰烬。
“啧……”一声带着薄凉笑意、尾音微扬的轻叹自身后响起,
熟悉的、侵略性极强的玫瑰冷香袭来。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纤手,
慵懒而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搭上我的肩。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拂过耳廓,“瞧瞧,
何等的薄情寡义……十年的赤诚,就这么……风吹无痕了?”是宁莫。
褪去那层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皮囊,她如同暗夜绽放的毒罂粟,妖异、危险、光芒逼人。
我抬手,精准扣住她搭在我肩上的手腕,侧过头,目光如锐利的冰锥,
刺入她探究的眼底:“这不正是你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亲手写下的结局?”“哦?
”她眉梢微挑,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我的颈侧,停在那跳动的脉搏之上,“舍不得了?
”我嗤笑一声,手腕发力,将她的指尖逼离脆弱的血管,“舍不得?是我么?
还是……你舍不得这场戏?”她眼底笑意骤然凝结,手上力道猛地收紧,
指甲几乎陷进我下颌的皮肉里,迫使我直视她那双瞬间淬毒冰寒的媚眼:“顾总这话,
不如多问问你自己?整整十年,倾尽所有的……可是你。”“那又如何?”我声音不起波澜,
手指强硬却优雅地一根根掰开她钳制的力道,“十年倾心,抵不过你出场十天的魔力,
不是吗?”我蓦地欺近一步,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上细微的轻颤,
“至于你?他为你掏心掏肺,跳海殉情……你,真能说放就放?你看着他为你疯魔的样子,
午夜梦回时,就从未有过一丝……心悸?”“放不放得下,有何区别?”宁莫倏然松手,
姿态优雅地站直身体,纤指不经意地整理着并无褶皱的昂贵衣裙边缘,
唇边漾开一抹早已洞悉全局、稳操胜券的浅弧,“目的,已达成。足以。”她转身,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回荡,带着决绝的疏离,“顾总,别忘了你允诺我的。
”“放心。”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比磐石更重。接下来的日子,
我终于短暂地回归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真实世界。白日里,一盏清茶,半卷闲书,
光影在杯沿悄然流转;入夜后,引擎的咆哮撕裂沉寂的黑暗,
昂贵的跑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将夜幕扯开一道风驰电掣的裂口,
尽情沉醉于这生而就该享有的、不被任何标签定义的纯粹自由。
这不过是终曲奏响前短暂的幕间。最终的剧本,早已在我与宁莫无声的共识中落定。
门***比预想的更早打破清晨的宁静,日光下,警察制服的深蓝显得异常刺眼。随即,
那份散发着油墨味道、印着鲜红印章的***书,如期送达。牢房里,
阳光穿过铁窗冰冷的栅栏,在水灰色的水泥地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
那份最终的***判决书静静躺在唯一的破桌上。
罪名赫然在目:策划绑架、故意杀人未遂、重大商业欺诈,
以及一串足以将任何顶尖权贵钉上历史耻辱柱的惊天指控。证据链环环相扣,
清晰得近乎完美,如同一场精心设计的讽刺剧。法庭宣判的时刻到了。
傅知白端坐于旁听席首位。即使是最昂贵的定制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