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继承了叔叔的凶宅,遗嘱要求我必须住满一年。
-- 邻居警告我:“每个房主都收到过地狱的回信。”-- 我不以为然,
直到在壁炉里发现一封烧焦的信。-- 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
里面是我写给死者的一封勒索信:--“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不想曝光就付钱。
”-- 我听见阁楼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房东太太第五次擂响我的房门时,
那声音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提醒,而像是一柄钝斧,一下下劈砍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
门板在她肥厚的手掌下***,灰尘簌簌地从门框缝隙里飘落。
我死死攥着口袋里那几张薄得可怜的钞票,指节用力到泛白,
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纸币感觉到下面冰冷的钥匙齿痕。房租,又是房租。这个词像附骨之蛆,
啃噬着我仅存的体面。门外,房东那浑浊、带着浓重鼻音的伦敦腔透过门缝钻进来,
每一个字都裹着唾沫星子:“埃利奥特!别给我装死!听见没有?今天!今天再拿不出钱,
你那堆破烂就等着睡大街吧!”就在那扇薄薄的门板仿佛下一秒就要轰然洞开,
让房东那张涨红的胖脸和我无处遁形的窘迫直接撞个满怀时,
屋角那台苟延残喘的老式电话机,竟像垂死挣扎般猛地尖叫起来。那***嘶哑、突兀,
几乎盖过了门外持续的咆哮。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抓起听筒的手指冰冷黏腻。“喂?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埃利奥特·韦伯斯特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平滑、精准,
带着职业性的疏离,像一把刚刚打磨好的手术刀,轻易地切断了门外房东的噪音。
“这里是古德曼律师事务所。我们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叔叔,阿尔杰农·韦伯斯特先生,
已于上周三辞世。”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叔叔?
那个印象里只有模糊轮廓、脾气古怪、独居在遥远郊外某处阴森老宅里的阿尔杰农叔叔?
“根据韦伯斯特先生生前订立并公证的遗嘱,”那冷冰冰的声音有条不紊地继续,
“您是他名下不动产——位于布莱克伍德巷7号橡木庄园——的唯一指定继承人。”遗产?
橡木庄园?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浪头,将我整个人拍懵在现实的礁石上。
房东的叫骂声似乎瞬间被推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的灼热。
我甚至没听清律师后面关于法律文件签署的细节安排,
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好的……明白……我会尽快过来……”放下听筒,手心全是冷汗。
门外的咆哮不知何时停了,或许是房东吼累了。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地板的灰尘味冲进鼻腔。橡木庄园……那地方,我只在童年时被母亲强行带去拜访过一次。
记忆中只有巨大、暗沉的影子,盘旋的楼梯像通往巨兽的咽喉,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木头腐朽的气息,
还有叔叔那双藏在镜片后、鹰隼般锐利而冰冷的眼睛。那一次,我缩在母亲身后,
连大气都不敢出。那宅子,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重。几天后,
我站在了布莱克伍德巷7号那扇巨大的、布满铁锈的雕花铁门前。橡木庄园,
这名字如今听来更像一个苍凉的讽刺。眼前矗立的,是一座庞大而破败的维多利亚式怪物。
哥特式的尖顶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外墙原本或许是深沉的砖红,
但经年累月的雨水侵蚀和苔藓的盘踞,让它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驳的暗褐色。
许多窗户都用厚实的木板从里面钉死,像一只只被强行缝合、拒绝窥探的眼睛。
整座建筑笼罩在几棵巨大的、枝叶扭曲的橡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散发出一股混合着湿木头、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衰败的气息。古德曼律师,
一个干瘦得像根旧钢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正用一把巨大的黄铜钥匙费力地捅着前门那把同样巨大、锈迹斑斑的挂锁。
钥匙在锁孔里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遗产,不是吗?
”他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待售的普通家具,“结构坚固,
空间……巨大。当然,前任主人阿尔杰农先生,嗯,生活比较简朴,疏于打理,
所以现状……”他耸了耸肩,那动作轻描淡写地抹去了眼前触目惊心的荒凉。“不过,
韦伯斯特先生,请记住,这栋房子承载着您叔叔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意愿。”“意愿?
”我下意识地重复,目光扫过门廊上剥落的油漆和几块碎裂的石阶。“是的。
”古德曼律师终于“咔哒”一声拧开了那把顽固的巨锁。他推开门,
一股更为浓烈的、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动物巢穴气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呛得我后退了一步。他侧身让开,示意我进去。“根据遗嘱的附加条款,作为唯一的继承人,
您必须亲自在此处居住,并妥善维护这栋房产,期限为完整的一年——365天,精确计算。
如果未能履行此条款,
或者在此期间内试图出售、转让或长期空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钉在我脸上,“那么,这栋橡木庄园的产权,
将自动转交给本郡的遗产管理委员会。您将失去一切。”我的心猛地一沉。一年?
在这座活像恐怖电影取景地的破败城堡里?这哪里是继承,分明是流放,
是看守一座巨大坟墓的苦役!那份刚刚因“遗产”二字而升腾起的暖意,
瞬间被这阴冷的条款冻结,沉入冰窟。“为什么?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空旷的前厅里回荡,“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叔叔他……”“阿尔杰农先生行事……自有其道理。”古德曼打断我,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递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这是所有钥匙、遗嘱副本、以及一些必要的产权文件。水电基础供应已恢复,
祝您……居住愉快。”他微微颔首,动作利落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随即转身,
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碎石路上,发出干脆的声响,很快消失在铁门外。
沉重的橡木大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
也将我一个人彻底抛入了这座庞大、沉默、充满腐朽气息的堡垒腹地。
巨大的前厅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回声。
高耸的天花板上垂下一盏早已熄灭、布满蛛网的水晶吊灯,像一只僵死的巨大蝙蝠。墙壁上,
一些褪色剥落的壁纸后,露出深色的木板,上面挂着几幅蒙尘的肖像画,
画中人的眼睛在昏暗中似乎都幽幽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空气冰冷、凝滞,
灰尘在从高窗透进来的稀薄光柱里无声地悬浮、翻滚。我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按下去。
一盏昏暗的壁灯在头顶闪烁了几下,挣扎着亮起,发出昏黄的光晕,
勉强照亮周围几米的范围,反而让远处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深邃。这微弱的光线,
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像是在无边黑暗中点燃了一小簇引魂的磷火。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沉重的行李箱,在吱呀作响的楼梯和迷宫般的走廊里穿行,
寻找一间看起来“稍微”能住人的房间。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每一次回音都像是这座老宅在沉重地叹息。最终,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我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房门。里面空间很大,但同样破败。一张挂着破旧帷幔的四柱床,
一个巨大的、蒙尘的橡木衣柜,还有一个嵌在墙壁里、同样布满灰尘的壁炉。
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风景油画,画的是暴风雨中的海崖,色调阴郁压抑。这里,
勉强算是个容身之所。我放下行李,走到窗边。窗外,是庄园荒芜的后院,杂草丛生,
几棵枯死的树木枝桠扭曲地伸向天空,像绝望的手臂。再远处,
隐约能看到另一座稍小些的、同样透着衰败气息的老房子,掩映在疏于打理的树篱之后。
就在我疲惫地跌坐在积满灰尘的床沿,准备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时,
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硬物有节奏地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楼下隐约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橡木庄园的大门外。我走到临街的窗边,
小心地撩开厚重的、沾满灰尘的窗帘一角。铁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她极其瘦小,
裹在一件颜色灰暗、样式古旧的长外套里,像一枚风干的核桃。稀疏的白发紧贴着头皮,
脸上皱纹纵横,深得如同刀刻。她一只手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橡木拐杖,
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扶着冰冷的铁艺栏杆。她仰着头,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
直勾勾地盯着我所在的这扇窗户,仿佛早已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那目光穿透了玻璃和距离,
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冰冷地落在我身上。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或者仅仅是想摆脱那令人不适的注视,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走向大门。沉重的铁门被我拉开,发出刺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