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是被疼醒的。不是磕碰的疼,不是感冒的疼,是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了,
还得硬生生往胸腔外拽的疼。他猛地坐起来,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子,
和记忆里最后那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重叠——三年前,就是在这里,
他被绑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摘走。“操。”他低骂一声,
摸向自己的胸口。皮肤完好无损,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平稳跳动,
可那种被撕裂的幻痛像附骨之疽,顺着血管爬满全身。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亮着,
是林野发来的微信:“沉哥,晚上老地方撸串?我刚发了工资,腰子管够。”陆沉盯着屏幕,
指节捏得发白。老地方,撸串,腰子管够。和三年前那个晚上,分毫不差。
就是那场“腰子局”,他被林野灌了掺了料的啤酒,晕晕乎乎被拉去做了所谓的“体检”,
等再醒过来,已经躺在顾寒山的私人医院,被告知“你的心脏和顾先生的女儿完美匹配”。
当时他还傻,以为是巧合,直到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前一秒,才听见林野在哭:“沉哥,
对不住,我妈在他们手上……”“对不住?”陆沉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三个字,抵得过老子一条命?”他点开林野的头像,是他俩大学时的合照,
两个愣头青勾着肩,笑得没心没肺。那时候谁能想到,这张笑脸背后,
藏着一把捅向自己心窝子的刀。“行啊,”陆沉回了条消息,“六点,不见不散。对了,
把上次说的那瓶‘珍藏’带上,今天不醉不归。”发完消息,他转身翻出柜子里的录音笔,
又从医药箱里摸出两板泻药——不是普通的,是他做实验时用来给小白鼠催吐的强效版,
人吃了,保证半小时内拉到怀疑人生。“想灌我?”陆沉对着镜子挑眉,
“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打开电脑,
调出三年前的邮件记录。果然,在他“被匹配成功”的一个月前,
有个匿名邮箱发来了他的全套体检报告,收件人栏写着一串乱码,
但IP地址指向了顾氏集团的服务器。顾寒山。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冰锥,
扎得陆沉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永远穿着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男人,
提起自己女儿时眼底的偏执,他到死都忘不了。“温以宁……”陆沉敲下这个名字。
顾寒山的独生女,随了她早逝母亲的姓,据说得了罕见心脏病,
全天下只有他的心脏能救活的女孩。前世到死,他都没见过这女孩长什么样,
只知道自己的命,成了她的“药”。电脑右下角弹出个好友申请,头像是只吐舌头的黑猫,
备注写着:“想知道顾寒山藏在哪?加我。”陆沉挑眉。洛璃,这名字他有点印象,
前世新闻里提过一嘴,说是个能黑进银行系统的天才黑客,
后来被顾寒山的人“意外”撞死在马路上。算算时间,现在正是她被追杀的时候。
“有点意思。”陆沉通过了申请,直接转了10万块过去,附言:“圣心医院,温以宁。
查她的所有资料,包括她爸给她请的护工今天吃了什么。”对方秒回一个“OK”的表情包,
紧接着发来一段视频——是顾寒山在圣心医院走廊的监控,他正和一个白大褂说话,
脸色阴沉。陆沉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重生一次,他不仅要活着,
还要把这盘棋彻底掀了。顾寒山想拿他的命当筹码?
那他就先把温以宁这颗“棋子”攥在手里。六点整,撸串摊烟雾缭绕。林野已经到了,
面前摆着两箱啤酒,见陆沉来,赶紧起身:“沉哥,这儿!”他笑得还是那么热情,
可陆沉眼尖,
瞥见他袖口沾着点不属于撸串摊的消毒水味——多半是刚从顾寒山那儿领完“任务”过来的。
“发工资了就是不一样啊,”陆沉坐下,拿起一串腰子,“够意思。”“那必须的,
”林野给陆沉倒酒,手有点抖,“沉哥,我敬你一个,这些年多亏你照顾。”陆沉举着杯子,
没碰:“别急啊,先喝口啤的漱漱口。”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面前那杯没加料的,
和林野面前那杯加了料的换了个位置,“对了,上次你说你妈住院,怎么样了?
”林野眼神闪烁了一下:“好多了,好多了……”“那就好,”陆沉夹了块烤馒头塞进嘴里,
含糊道,“我最近听人说,顾氏集团的老板,他女儿也在住院?好像挺严重的,
叫什么……温以宁?”“噗——”林野刚喝进去的啤酒全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沉、沉哥你听谁说的?”陆沉看着他慌得差点把杯子碰倒的样子,心里冷笑。还装?
“就随便听一嘴,”他拿起那瓶“珍藏”,拧开盖子,“来,尝尝这个,我特意托人弄的。
对了,你刚才说,下个月带我去做什么检查来着?我这记性……”林野的脸彻底白了,
手紧紧攥着裤腿,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就在这时,他突然捂着肚子,
额头冒冷汗:“操……沉哥,我、我去趟厕所……”说完,不等陆沉反应,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摊后的公共厕所。陆沉看着他的背影,举起酒杯对着空气碰了一下。
“第一回合,我赢了。”手机震动,是洛璃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张照片——圣心医院的病房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正坐在窗边看书,
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干净得像张白纸。照片下附了行字:“温以宁,19岁。
顾寒山的命根子,也是你的催命符。”陆沉盯着照片里的女孩,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了敲。
很快,就不是了。林野在厕所里待了快半小时,出来时腿都在打颤,
脸色白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沉哥……我好像吃坏肚子了。”他强装镇定,
试图拿起酒杯,手腕抖得像筛糠。陆沉啃着鸡翅,眼皮都没抬:“老话说‘病从口入’,
你这怕是昨晚撸串没选对地方。”他把林野那杯加了料的啤酒推回去,“别喝了,
我叫个车送你回去?”林野哪敢走,咬着牙坐下:“没事没事,歇会儿就好……沉哥,
你刚才说的检查,我……”“哦,那个啊,”陆沉打断他,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
“我突然想起明天要去圣心医院看个朋友,要不顺便做了?省得再跑一趟。
”林野眼睛猛地一亮,又赶紧低下头:“也行,我陪你去?”“不用,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你这身体,回家躺着吧。地址发我就行,多大点事儿。
”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余光却瞥见林野偷偷松了口气——看来顾寒山的指令里,
没让他跟着去医院,大概是怕露馅。送走几乎是被抬上车的林野,
陆沉立刻给洛璃发消息:“明早八点,圣心医院VIP病区,帮我弄身医生制服,
越像那么回事儿越好。”洛璃秒回:“全套装备加通行卡,一万块。
另外附赠顾寒山给温以宁请的护工今日菜单:早餐豆浆油条,午餐西红柿鸡蛋面,
晚餐……好像偷吃了块红烧肉,正躲在楼梯间擦嘴呢。”陆沉笑了。这黑客是个妙人。
第二天一早,陆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金丝眼镜,混在查房的医生队伍里,
走进了圣心医院的VIP病区。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连脚步声都被吸走了,
安静得让人发毛。洛璃给的通行卡很好使,他顺利刷开了温以宁病房的门。
女孩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腿上盖着条浅色毛毯,手里捧着个平板看得入神。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了层柔光,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着。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睛很亮,带着点好奇:“你是新来的医生吗?我没见过你。
”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泡在温水里。陆沉压了压口罩,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正经医生:“嗯,今天第一天来轮岗。感觉怎么样?
”温以宁指了指平板:“挺好的,就是有点闷,在看论文打发时间。”陆沉瞥了一眼,
差点没绷住——平板上显示的,赫然是他三年前发表的那篇关于基因配型的论文,
旁边还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红的蓝的绿的,比他自己做的笔记还认真。“你对这个感兴趣?
”他问,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惊讶。“是啊!”温以宁眼睛更亮了,坐直了些,
“这个作者叫陆沉,超厉害的!他提出的配型公式,我爸说可能……可能能救我。
”提到“救我”两个字时,她声音低了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陆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设想过无数次温以宁的样子,可能骄纵,可能脆弱,
甚至可能知道自己是她的“活祭品”而心怀愧疚,但他没料到,
会是这样——像株在温室里小心翼翼生长的白玫瑰,干净得让他觉得,把她卷进这场阴谋里,
有点残忍。但转念一想,顾寒山能为了她杀一次人,就能杀第二次。他不自救,
难道等着再被开膛破肚?“是吗?”陆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病房,墙上挂着温以宁的画,
书桌上摆着个相框,是她和顾寒山的合照,照片里的顾寒山笑得难得温和,“那你觉得,
为了救一个人,牺牲另一个人,值得吗?”温以宁愣了一下,随即很认真地摇头:“不值得。
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谁也没权利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她顿了顿,小声说,
“我跟我爸说过,如果治不好就算了,我不想……不想变成别人的负担。
”陆沉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顾寒山这老东西,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养出这么个女儿,却要用最肮脏的手段来“救”她。这时,洛璃发来消息,是段录音,
附言:“顾寒山五年前给你的体检报告动了手脚,你的基因数据被修改过,
所谓的‘完美配型’,是他量身定做的!”录音里是顾寒山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清晰:“……把陆沉的基因序列改得和以宁完全匹配,做得干净点,
别留下痕迹……”陆沉捏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果然!哪有什么天选之子,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医生?你怎么了?”温以宁注意到他脸色不对,
关切地问。“没事,”陆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突然想起点事。对了,
你爸什么时候来看你?”“应该快了吧,”温以宁看了眼门口,“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
”陆沉点点头,转身准备走:“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别的病房看看。”走到门口时,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温以宁说:“对了,你刚才看的那篇论文,作者陆沉,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温以宁愣住:“啊?”“他就是个普通人,”陆沉拉开门,
“也怕死。”离开病房,陆沉靠在走廊墙上,心脏还在狂跳。
消息像雪片一样发来:温以宁的主治医生收了顾寒山三千万;顾寒山在郊区有个私人手术室,
里面有全套心脏移植设备;林野的母亲被转到了顾氏旗下的私立医院,说是“免费治疗”,
其实就是人质。“老狐狸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套套相连’啊。”陆沉冷笑。手机又震了,
是林野发来的求救微信:“沉哥,我妈被停药了!顾寒山说,
下周必须带你去做‘配型确认’,不然就……”陆沉回了两个字:“地址。
”他盯着圣心医院VIP病房的门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想让他去“确认配型”?可以。
但他得带上点“礼物”——比如,让温以宁亲眼看看,她父亲的“爱”,到底有多腥臭。
他给洛璃发消息:“帮我个忙,想办法让林野的母亲转院,越隐蔽越好。另外,
查一下温以宁的主治医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做完这一切,
陆沉转身走向电梯。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刀。游戏,才刚刚开始。林野的电话打过来时,
陆沉正在医院楼下的便利店啃饭团。听筒里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还夹杂着隐约的抽泣:“沉哥……我妈她……她快不行了……”“别急,说清楚。
”陆沉咬着饭团,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他早从洛璃那得知,
林野母亲的降压药被换成了维生素——顾寒山这手“敲山震虎”,玩得够阴。
“顾寒山的人说……说只要我下周把你骗去郊区那个手术室,
就给我妈用进口药……”林野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可我刚才偷听到,
他们根本没打算让你活着出来!手术室后面的冷藏柜里……有三个袋子,
上面标着‘配型失败’……”陆沉心里咯噔一下。前世他只知道自己是“唯一配型成功”的,
没想到还有三个“失败者”。这哪是治病,分明是顾寒山建了个私人屠宰场。“地址。
”陆沉打断他,指尖在手机备忘录里快速敲击。林野报出一串地址,
末了带着哭腔问:“沉哥,我是不是特不是人?我……”“是。”陆沉说得干脆,
“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顿了顿,补充道,“洛璃已经把你妈转到市一院了,
用的假身份,顾寒山找不到。你现在来圣心医院后门,带上顾寒山给你的‘配型确认表’。
”挂了电话,陆沉把饭团包装扔进垃圾桶。便利店的电视正在播顾氏集团的公益广告,
顾寒山穿着白衬衫,微笑着给白血病儿童递玩具,底下字幕写着“大爱无疆”。
“无疆你个锤子。”陆沉嗤笑一声,转身往医院走。洛璃的消息紧跟着进来: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