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婚夜我掏出休夫书时，满堂宾客都笑疯了。“女子休夫？裴家小姐怕是得了失心疯！

”我当众宣读新郎三大罪状：婚前生子，挪用公款，纵父夺田。翌日新郎全家入狱，

我开起“和离书库”。“娘子，我知错了，

求您撤诉……”我推开牢门前跪地的男人：“叫裴老板。”“下一位——带休夫文书进来！

”---龙凤烛火在堂前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烛泪滚烫地堆叠在赤金烛台上，

映着满室刺目的红。裴昭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婚床上，指尖冰凉，

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喜帕，眼前一片模糊而晃动的血色。

喧嚣声浪裹挟着酒气、脂粉香和点心甜腻的气味，从花厅那边一波波涌来，撞得人头晕。

那些声音里，有对她裴家丰厚嫁妆毫不掩饰的艳羡，有对崔家攀上高枝的奉承，更多的，

是等着看她这个新妇如何低眉顺眼，如何恭敬奉茶，

如何开始她“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漫漫余生。她微微侧耳，

捕捉着花厅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的新婚夫君，崔家三郎崔珏。他正与人高谈阔论，

声音里带着志得意满的熏然醉意：“……裴氏？自然是要懂规矩的！过了我崔家的门，

就得守我崔家的规矩！妇道二字，便是天理……”裴昭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无声地收紧，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她几乎能想象出崔珏此刻的表情，

眉梢眼角的得意，如同猎人欣赏落入网中的猎物。他大概以为，她裴昭，裴氏嫡女，

丰厚的嫁妆和裴家的声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连同她这个人，她的未来，

都该被他牢牢攥在手心，揉圆搓扁，再无反抗之力。就像他婚前便已让贴身丫鬟珠胎暗结，

诞下庶长子，却用尽手段瞒天过海；就像他崔家为撑起这场盛大婚宴的门面，

竟敢挪用府库官银填补亏空；就像他那身为县丞的父亲崔崇德，为了几亩上好的水田，

生生逼死了佃户老刘头一家……桩桩件件，肮脏污秽，罄竹难书。他们以为裴家远在州府，

她裴昭一个闺阁女子，便如蒙眼的瞎子，聋了耳朵的雀鸟，只能任由摆布？可笑。喜帕之下，

裴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只有一种淬了冰的决绝，

如同利刃出鞘前刹那的凝光。她清晰地记得，当陪嫁嬷嬷林妈妈，

那个在裴家伺候了她母亲半辈子、最是忠耿可靠的老人，抖着嘴唇，

将崔家这些腌臜事一件件禀报给她时，自己心口那股几乎要将她焚毁的怒火。

那不是寻常女子的委屈或羞愤，而是一种被彻底愚弄、被当作待宰羔羊的滔天怒焰。

这股怒焰在她胸腔里冲撞、燃烧，最终沉淀下来，凝成了此刻掌中这封休书的千钧重量。

2“吉时到——请新妇入厅拜见舅姑，行奉茶礼——”喜娘尖细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喧嚣，

清晰地传了进来。裴昭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如同注入了最后一丝力量。

她猛地抬手，一把扯下了眼前那片象征禁锢与屈从的红色屏障！眼前骤然明亮。

的脸、崔珏那张因错愕而微微扭曲的俊脸、主位上崔崇德夫妇骤然沉下的面色……所有景象，

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印入她的眼底。满堂的喧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以及无数道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时那无声的、沉重的压力。

惊诧、不解、鄙夷……种种情绪在那些目光中翻涌。“裴昭！你做什么！

”崔珏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厉声呵斥，带着被冒犯的怒气，几步便要上前。

裴昭却看也不看他。她挺直脊背，如同雪地里一株孤傲的寒梅，迎着所有审视的目光，

一步步走向花厅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她的步伐异常沉稳，

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因惊愕而停止的心跳上。那身繁复华丽的凤冠霞帔，此刻穿在她身上，

非但不显累赘，反而衬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她从宽大的袖中，

稳稳地抽出了一卷折叠整齐的素白绢帛。那绢帛的边缘，在满堂喜庆的红色中，白得刺眼，

冷得惊心。她缓缓展开。“休……书？”离得近的一位宾客，

眯着眼看清了绢帛顶端那两个墨色淋漓、力透纸背的大字，下意识地喃喃念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巨石投入死水潭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什么？休书？

”“她……她拿的是休书？”“裴家小姐……休夫？”“疯了！这裴家小姐定是得了失心疯！

”短暂的死寂后，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沸腾的水泡，猛地炸开，嗡嗡作响，充满了整个厅堂。

有人惊骇，有人鄙夷，有人则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

崔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他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变成了烧红的针，

刺在他脸上。他猛地冲上前，伸手便要去抢夺裴昭手中的绢帛：“裴昭！你疯了不成！

快给我放下！休要在此丢人现眼！”裴昭早有防备，手腕灵巧地一旋，避开了他抓来的手。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决绝。她甚至微微侧身，

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焦点之下，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清她脸上的平静与眼中的冰霜。

“丢人现眼？”她开口了，声音清冽，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满堂的嘈杂，

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崔三郎，丢人的是谁，且待我念完这封休书，自有公论！

”她不再理会崔珏那张因羞愤而狰狞扭曲的脸，目光如电，

扫过主位上脸色铁青、眼神阴鸷的崔崇德，

掠过他身边那位强作镇定、眼神却已开始慌乱闪烁的崔夫人。最后，

她的视线落回手中的绢帛上，朗声诵读，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立休书人裴昭，

年十八，嫁与崔氏三子崔珏为妻。然，礼未成，恶已彰！

崔珏其罪有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一切虚伪的锋芒：“其一，欺瞒成性，

婚前失德！崔珏于婚前便与贴身婢女私通，致其珠胎暗结，已于上月产下一子，

此庶长子养于城外别庄！此乃骗婚之实，欺我裴氏，罔顾人伦！”轰！如同惊雷炸响！

方才还只是嗡嗡的议论声，此刻彻底变成了哗然！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崔珏，

震惊、鄙夷、看好戏……崔珏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

指着裴昭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血口喷人！污蔑！这是污蔑！”裴昭根本不看他，

声音冰冷如铁，继续宣读：“其二，贪鄙妄为，监守自盗！为充此婚宴门面，

崔珏与其父崔崇德，合谋挪用本县府库官银三千两！此乃窃国之贼，律法难容！”“啊！

”崔夫人一声短促的尖叫，几乎瘫软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崔崇德更是猛地站起，

指着裴昭，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额头上瞬间渗出的冷汗，

暴露了他内心巨大的恐慌。挪用官银！这罪名一旦坐实，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满堂宾客彻底惊骇了。方才还觉得是笑话的人，

此刻看向崔家父子的眼神已充满了惊疑与恐惧。府库官银？

这裴家小姐说的若是真的……崔家这是要塌天了！裴昭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的符咒：“其三，恃强凌弱，纵父行凶！其父崔崇德，身为本县县丞，

不思为民，反为私利，强占城南佃户刘氏祖传水田三亩！刘老翁悲愤交加，含恨自尽！

此乃草菅人命，天理昭彰！”“崔珏！尔身为子，不加规劝，反助其恶！尔父子二人，

上欺国法，下虐黎庶，内瞒姻亲，外坏伦常！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焉配为我裴昭之夫？焉配立于天地之间？”她的声音陡然拔至最高，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字字诛心：“今，裴昭以裴氏先祖之名，以天地公理为证，立此休书！自此刻起，

与崔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崔家之污秽，与我裴氏门楣无染！此休书为凭，昭告天地人伦！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裴昭猛地将手中展开的休书高高举起！

那素白的绢帛在满堂烛火映照下，像一面刺破黑暗与污浊的旗帜，猎猎作响！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崔府花厅。方才的哗然、惊叫、议论，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宾客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惊骇、难以置信、敬畏……复杂的情绪在他们眼中翻涌，

最终都化作了对厅堂中央那个红衣女子的深深忌惮。3她站在那里，脊梁挺得笔直，

凤冠的流苏在她颊边轻轻晃动，映着烛光，却再无半分新嫁娘的娇柔，

只剩下一种玉石俱焚、破釜沉舟的凛冽锋芒。崔崇德的脸由青转白，

又由白转成一种死灰般的颜色。他浑身筛糠般抖动着，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开口呵斥，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他精心谋划的联姻，

他以为攀上的高枝，此刻竟成了崔家覆灭的催命符！

那“挪用官银”、“强占民田”、“逼死人命”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魂上。

崔夫人更是不堪，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软在太师椅里，人事不省。

丫鬟仆妇们惊呼着围上去，场面一片混乱。“妖女！毒妇！

”崔珏终于从巨大的羞辱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什么体面、什么后果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撕碎她！撕碎那封该死的休书！

撕碎她那张平静得令人发狂的脸！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不管不顾地朝裴昭猛扑过去！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风，直抓向裴昭的面门！“小姐！

”裴昭的陪嫁丫鬟春桃惊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然而裴昭却像是早有预料。

在崔珏扑来的瞬间，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手中高举的休书猛地往旁边一撤，

同时脚下极其灵巧地错步旋身，那繁复的嫁衣裙摆如同盛开的血色花朵，

旋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崔珏倾尽全力的一扑，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他收势不住，

狼狈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更激起了他滔天的怒火和羞耻感，

他稳住身形，怒吼着再次转身扑来：“***！我杀了你！”这一次，裴昭没有再躲。

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潭深水，倒映着崔珏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就在崔珏的手即将碰到她衣襟的刹那——“住手！”一声沉喝如同闷雷，

陡然在混乱的花厅门口炸响。这声音蕴含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已涌入一群身穿皂衣、腰挎长刀的衙役！

他们个个面色冷峻，行动迅捷，无声地分开人群，迅速控制了花厅的几个出口。为首的，

是一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方正、眼神锐利的中年官员——正是本县县令，周怀安！

周县令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厅堂，

最后定格在状若疯虎的崔珏和手持休书、凛然独立的裴昭身上。

他的视线在裴昭高举的素白绢帛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异，

有凝重，最终化为一片公事公办的肃然。“崔珏！”周县令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意欲行凶伤人？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崔珏的动作僵在半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着突然出现的衙役和县令，

又看看周围宾客那或是鄙夷或是畏惧的目光，再看看裴昭那双平静得近乎残酷的眼睛，

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方才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灭顶的恐惧。完了……挪用官银的事……刘老头的事……县令怎么会来？

怎么会来得这么巧？“周……周大人……”崔崇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强撑着快要瘫软的身体，试图上前解释，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误会……都是误会……是这裴氏……她……她失心疯了！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周县令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崔崇德，“崔县丞，是不是胡言乱语，

本官自会查清！”他不再看面无人色的崔崇德，转向裴昭，语气虽依旧严肃，

却明显缓和了一丝，“裴氏女，你所言之事，关乎国法伦常，非同小可。本官既已到此，

你手中休书所列罪状，可敢与本官当堂对质？若有半句虚言，诬告反坐之罪，你可清楚？

”裴昭迎着周县令审视的目光，毫无惧色。她缓缓放下高举休书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