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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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是江南渡口的哑女画师,她笔下山水总藏着无人能懂的秘境。

云游僧人苏砚停舟时,拾起她咳血染就的残画:“这峰顶缺了株红梅。”

——那正是她昨夜梦中落笔又抹去的意象。

他禅房四壁挂满她的画,每幅空白处都题着偈子。

雨夜她推门而入,见他正蘸着月色续绘她心底的山水。

“师父犯戒了。”她在宣纸上写。

他腕间佛珠忽散落满地:“遇见你那日,戒律便已焚成你笔下的烟霞。”

渡口石板路被经年的水汽浸润,深一道浅一道的青痕蜿蜒至浑浊的水边,又被几艘懒洋洋系着的乌篷船压住。暮春的潮气浓得化不开,沉甸甸悬在柳条上,几乎要滴落下来。莲生坐在那张磨得油亮光滑的小杌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新抽节的青竹,孤零零地戳在湿漉漉的岸石旁。她面前支着一方小小的画案,案上摊开的宣纸,被渡口湿重的风轻轻舔舐着,边缘不安地卷曲。

她执笔的手很稳,笔尖舔饱了墨,落在纸上,却轻盈得如同水鸟掠过水面。笔锋游走,几笔下去,一片嶙峋瘦劲的山石便有了骨骼。再添几笔淡赭,山脚便氤氲开一片朦胧的春树,绿意若有若无。她的画,从来不是这眼前渡口喧嚷的船、人、货,亦非远处黛瓦白墙的寻常巷陌。她画的,是心底那片无人得见的山水。

那山势奇崛,云雾缭绕处似有楼阁飞檐隐现;水流幽深,盘桓于险峰之下,却又在某个转折处豁然开朗,现出一片静谧的谷地,几间茅舍点缀其间。这景致,带着一种尘世之外的清冷与孤绝。渡口往来的人,偶尔也会在这小摊前驻足,探头看看那纸上奇景,啧啧两声,或赞一句“好笔力”,或摇头晃脑地评一句“画得不像哩”,便又匆匆离去。没人能读懂那片山水深处藏着的什么。

莲生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绪。她只是专注地画着,仿佛周遭的喧嚣——船工的号子、货郎的吆喝、妇人高声的讨价还价——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消弭在远处。

然而,这专注被胸腔深处一阵尖锐的刺痒骤然打断。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灼热而突兀。她下意识地偏过头,想将那不适强压下去,可那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喉咙里钻爬,再也无法抑制。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咳冲口而出,身体也随之剧烈地一颤。

握笔的手失了力道,饱满的笔尖狠狠顿在宣纸上刚勾勒出的那座孤峰之巅。一点浓稠、暗沉、近乎发黑的血迹,如同骤然绽放的妖异之花,迅速在纸的肌理间洇开,瞬间吞噬了那点苍劲的峰尖,又沿着纸纹向下蔓延,在峰顶染开一片不祥的暗红。

莲生看着那刺目的污迹,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自厌。她搁下笔,想撕掉这张染污的画,可指尖刚触到纸边,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金星乱迸。她不得不俯下身,一手死死按住胸口,急促地喘息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那个早已磨损得厉害的旧荷包——里面该还剩几枚铜板,够买今日的草药了。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渡口粗粝喧哗的、带着水汽的脚步声停在了画案前。那脚步很轻,却又异常沉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莲台之上。

莲生忍着眩晕抬起头。

一件洗得泛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僧袍映入眼帘,浆洗得干净挺括。再往上,是一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庞。肤色偏白,像是久居室内少见日光,但眉骨清朗,鼻梁挺直,薄唇抿成一道平和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沉黑如古井寒潭,清澈得能映出人心,却又深邃得望不见底。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莲生苍白狼狈的脸上,而是凝注在那张被血污损的残画上,眼神专注得如同在研读一卷深奥的佛经。

他静静地看了片刻,目光在那片暗红的污渍上停留了一会儿,仿佛穿透了那污浊,看到了纸背后未尽的山水。然后,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却轻缓无比,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拈起了那张染血的画纸。

莲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喉咙里那股腥甜还未散去,她想开口阻止,或者解释什么,但张了张嘴,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无意义的气音。

年轻的僧人似乎并未留意她的窘迫,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画上。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到了莲生脸上,那眼神澄澈温和,不带一丝怜悯或惊诧,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洞悉的了然。他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画中那座孤峰被血迹模糊的顶端。

“此处,”他的声音清朗平和,如同山涧流淌的泉水,清晰地穿透了渡口的嘈杂,“缺了一株红梅。”

莲生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震得她心神俱颤,连胸口的闷痛都瞬间被这巨大的惊骇压了下去。

红梅!

昨夜她辗转病榻,昏沉之间,确曾梦见那片熟悉的山水。梦里,她提笔蘸墨,在那座孤峭的峰顶,点染了一株虬枝盘曲的红梅!那红梅开得恣意而孤绝,血一般的花瓣在凛冽的寒风中灼灼燃烧。然而梦醒时,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心头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空茫。那株红梅,终究被她心念一动,生生从笔尖抹去了。

这……这僧人怎会知晓?

她猛地抬眼,死死盯住苏砚的脸,想从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找出戏谑或窥探的痕迹。然而没有。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一种近乎悲悯的、穿透一切迷雾的平静。他甚至微微颔首,像是确认了什么,随后便不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染血的残画对折起来,收进了他那宽大的僧袖深处。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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