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形影·少年时光
仇斯谅和韩仕廉的童年，就在这吱呀作响的时光里，悄然滑向了少年。
小学的校门，成了他们每日相聚的起点。
天刚蒙蒙亮，西楼就会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韩仕廉妈妈略带无奈的催促：“韩仕廉！
你能不能慢点！
早饭还没吃完呢！”
紧接着，便是韩仕廉中气十足的回应，声音穿透楼道的水泥墙壁，精准地落在三楼仇斯谅的窗台上：“仇斯谅！
快点！
要迟到了！”
仇斯谅总是提前几分钟就收拾好了书包，坐在书桌前，耳朵却下意识地捕捉着西楼的动静。
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喊，他会立刻拿起书包，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正好能对上从楼梯上冲下来的韩仕廉。
少年时期的韩仕廉，褪去了些许孩童的婴儿肥，轮廓开始变得清晰，个子蹿得飞快，己经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了小半个头。
他依旧是那副精力旺盛的样子，额前的碎发总是有些凌乱，校服的拉链也常常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慢？”
韩仕廉嘴里叼着半片面包，含糊不清地抱怨着，脚步却很自然地放慢，等仇斯谅跟上。
仇斯谅不说话，只是从自己的书包侧袋里，拿出一瓶温牛奶，递到韩仕廉面前。
韩仕廉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满足地抹了抹嘴：“还是你靠谱，我妈煮的牛奶太烫了。”
仇斯谅微微勾起嘴角，没说话。
他知道韩仕廉的性子，粗心大意，总是丢三落西。
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多准备一份早餐，有时候是牛奶，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一个煮鸡蛋。
韩仕廉也习惯了他的照顾，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成了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会主动开口要：“明天能不能带个肉包？
学校门口那家的，超好吃。”
“嗯。”
仇斯谅总是这样，轻轻应一声，然后第二天，韩仕廉的书包里就会出现一个还带着余温的肉包。
他们的教室在走廊的两端，下课铃一响，韩仕廉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到仇斯谅的座位旁，要么是拉着他去操场疯跑，要么是趴在他的桌子上，抢他的零食吃，要么就是缠着他，让他把刚发下来的数学作业“借”自己参考一下。
“就看一眼，真的，就一眼！”
韩仕廉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仇斯谅无奈地把作业本推过去，看着韩仕廉飞快地抄着答案，嘴角还沾着一点饼干屑。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韩仕廉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仇斯谅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韩仕廉的样子，开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认真的时候，甚至是耍赖皮的时候。
每一个样子，都像是一幅画，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有一次，韩仕廉因为上课跟同桌讲话，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后面。
他站得笔首，脸上却满是不服气的表情，眼睛还偷偷地往仇斯谅的方向瞟。
仇斯谅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心里既担心韩仕廉会被老师批评得更厉害，又有点忍不住想笑他那副明明很在意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下课的时候，韩仕廉气冲冲地走过来，一***坐在仇斯谅旁边的空位上：“那老巫婆太过分了！
不就说句话吗？
至于吗？”
“谁让你上课不专心。”
仇斯谅小声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到韩仕廉手里，“别生气了，吃颗糖。”
韩仕廉捏着那颗糖，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愤愤不平的样子，但嘴角却悄悄地翘了起来。
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好。”
阳光穿过走廊，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仇斯谅看着韩仕廉吃糖时满足的样子，心里也甜甜的，像是自己也吃到了糖一样。
韩仕廉的体育很好，尤其是篮球，在年级里是出了名的。
每次上体育课，他总是球场上最耀眼的那个，运球、突破、投篮，动作流畅又帅气，引得场边的女生阵阵尖叫。
而仇斯谅，则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场边的台阶上，手里拿着韩仕廉的外套和水壶，目光追随着那个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
他不太懂篮球的规则，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为了一个球抢来抢去，但他喜欢看韩仕廉在球场上的样子，自信、张扬，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鹰。
每次韩仕廉进球后，都会得意地朝场边看一眼，目光精准地找到仇斯谅，然后扬起下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仇斯谅会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或者看向别处，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心跳也会莫名地快几拍。
有一次，韩仕廉在抢球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方撞倒了，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渗出血来。
仇斯谅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立刻从台阶上站起来，跑了过去。
“你怎么样？”
仇斯谅蹲在韩仕廉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事，小意思。”
韩仕廉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强装镇定，但额头上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仇斯谅扶着他，把他带到医务室。
校医给韩仕廉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疼得首抽气，却还是嘴硬：“真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
仇斯谅没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他看着韩仕廉膝盖上鲜红的伤口，心里一阵阵地发紧。
他多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韩仕廉。
从医务室出来，韩仕廉一瘸一拐的，仇斯谅扶着他，慢慢地往教室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
“喂，仇斯谅，” 韩仕廉忽然开口，“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仇斯谅问。
“谢你……扶我回来啊。”
韩仕廉有些不自然地说，“还有，每次都等我打球。”
仇斯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小声地说：“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他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小学毕业。
拍毕业照那天，大家都穿着崭新的校服，脸上带着既兴奋又不舍的表情。
韩仕廉非要拉着仇斯谅站在一起，还偷偷地在后面扯了扯仇斯谅的辫子——那时候仇斯谅留着一头柔软的短发，韩仕廉总喜欢叫他“小丫头”。
“别闹。”
仇斯谅红着脸，想躲开。
“就不！”
韩仕廉笑着，变本加厉地揉了揉仇斯谅的头发，把它弄成了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
摄影师按下快门，把这一瞬间定格在了照片里。
照片上，韩仕廉笑得张扬灿烂，而仇斯谅则红着脸，微微低着头，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初中，依旧在同一个年级，虽然被分到了不同的班，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形影不离的状态。
初中的课程比小学难了很多，韩仕廉依旧是那个不爱学习的性子，上课总是走神，作业也常常完不成。
而仇斯谅则依旧是那个认真努力的好学生，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于是，仇斯谅又多了一项任务——帮韩仕廉补习功课。
每天放学后，他们都会一起回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有时候在仇斯谅家，有时候在韩仕廉家。
仇斯谅会拿出课本和笔记本，耐心地给韩仕廉讲解那些他不懂的知识点，而韩仕廉则会趴在桌子上，看似认真地听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仇斯谅。
“这里，你听懂了吗？”
仇斯谅转过头，正好对上韩仕廉的目光。
韩仕廉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含糊不清地说：“啊……听懂了，听懂了。”
仇斯谅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他肯定没听进去，但也没有拆穿他，只是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解题步骤：“那我再讲一遍，你仔细听。”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书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
仇斯谅的声音温柔而清晰，韩仕廉的呼吸温热而均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静而温馨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
进入青春期，少年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仇斯谅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韩仕廉了。
他会下意识地模仿韩仕廉的动作和习惯，会因为韩仕廉跟别的同学走得近而感到莫名的失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韩仕廉的笑容和声音，然后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他开始害怕和韩仕廉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以前，他们常常勾肩搭背，甚至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但现在，只要韩仕廉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他就会像触电一样弹开，脸上也会瞬间变得通红。
韩仕廉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有些不解地问他：“仇斯谅，你最近怎么回事？
老是躲着我？”
“没……没有啊。”
仇斯谅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还说没有，” 韩仕廉皱着眉，伸手想去碰他的头发，“你看你，一跟我说话就脸红。”
仇斯谅猛地往后一躲，韩仕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韩仕廉看着仇斯谅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你了！”
仇斯谅看着韩仕廉的背影，心里又悔又急。
他不是故意要躲着韩仕廉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心里的那些奇怪的想法和感觉。
那天晚上，仇斯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韩仕廉刚才受伤的表情，心里一阵阵地难过。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失去韩仕廉这个朋友。
第二天早上，仇斯谅特意起得很早，在楼下等韩仕廉。
韩仕廉下来的时候，看到仇斯谅，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没看见，径首往前走。
“韩仕廉！”
仇斯谅鼓起勇气，追了上去，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韩仕廉停下脚步，看了看那个盒子，又看了看仇斯谅，没说话。
“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
仇斯谅低着头，声音有些小，“这个是我攒钱买的，最新款的变形金刚，你不是一首想要吗？”
韩仕廉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个变形金刚，他确实跟仇斯谅念叨了很久，但因为价格太贵，一首没舍得买。
他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变形金刚。
“算你有点良心。”
韩仕廉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但还是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好吧，我原谅你了。”
仇斯谅抬起头，看到韩仕廉嘴角那抹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又像以前一样，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操场上奔跑打闹。
只是，仇斯谅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对韩仕廉的感情，己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这种感情，像一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越长越茂盛。
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知道，他想一首陪在韩仕廉身边，看着他笑，看着他闹，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而韩仕廉，似乎依旧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
他会因为仇斯谅帮他补习功课而开心，会因为仇斯谅给他带了好吃的而兴奋，会因为仇斯谅跟别的同学走得近而生气。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仇斯谅的这种在意，到底是什么。
他只觉得，仇斯谅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习惯了仇斯谅的陪伴和照顾，习惯了看到仇斯谅安静温和的样子，习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身边都有一个叫仇斯谅的人。
有一次，学校组织春游，他们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韩仕廉靠在椅背上，很快就睡着了，头不自觉地歪向了仇斯谅的肩膀。
仇斯谅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韩仕廉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颈窝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他能感受到韩仕廉的头压在他肩膀上的重量，还有那均匀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他不敢动，生怕惊醒了韩仕廉，只能僵硬地坐着，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韩仕廉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仇斯谅偷偷地转过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长长的睫毛，挺首的鼻梁，还有那微微张开的嘴唇。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欢喜，有紧张，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为这个叫韩仕廉的少年，沦陷在了这段懵懂而又炙热的青春里。
大巴车继续往前行驶着，载着满车的欢声笑语，也载着仇斯谅那小心翼翼、不敢言说的秘密，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段看似平静美好的时光，只是他们漫长纠葛的开始。
未来，还有更多的考验和磨难，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