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沈聿在法庭上撕毁关键证据时，我认出了他。三年前我们分手那晚，

他摔门而去：“你跟你的设计过一辈子吧！”此刻他撕碎的，

是我被控告抄袭的那条星空裙的原始手稿。旁听席哗然，法官怒斥：“沈律师，

你知道后果吗？”他转向我，声音穿透死寂：“林晚，这次我选你。

”后来他被吊销了律师执照，我的新系列却大获成功。发布会后台，

他递来咖啡：“林设计师要不要考虑收留个失业人员？

”我晃着项链上的量角器吊坠：“当年你说这是最没用的礼物。”他忽然单膝跪地，

掏出枚戒指：“现在它是圆周率，没有尽头。”01冰冷的空气，

带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法庭特有的气味，沉沉地压在我的肺叶上。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力，几乎带着金属的锈腥。我走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走廊里，

高跟鞋踩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咔、咔、咔”的脆响，

单调得如同心跳的倒计时。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撞在墙壁上，

又反弹回来，钻进我的耳朵，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目光投向嵌在墙壁里的一面落地镜。镜面冰冷清晰，映出一个陌生的影子。苍白，毫无血色，

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摊开的白纸。眼底沉淀着浓重的青黑，嘴唇抿成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

我紧攥着文件袋边缘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微微颤抖着。这就是我吗？林晚，

那个在T台聚光灯下、在杂乱却充满生命力的设计工作室里挥洒色彩和灵感的林晚？

此刻却像一只被剥去了所有斑斓羽毛的鸟，瑟缩在冰冷的铁笼前，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文件袋里装着的是我三年来所有的心血，是我赖以自证的凭证，却在此刻重若千钧，

仿佛随时会压垮我最后一丝支撑。“原告林晚，请到第一法庭就位。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陡然响起，切割着凝滞的空气。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冰冷的气息直灌入胸腔，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挺直了几乎要垮塌下去的脊背，

我推开了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法律威严的深色木门。法庭内部的光线比走廊更暗沉几分。

肃穆的深色木质结构环绕四周，高悬的国徽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庄重。

旁听席上已稀稀落落坐了些人，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带着好奇、审视，

或许还有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我强迫自己忽略那些针扎似的视线，

一步一步走向原告席的位置。每走一步，脚下柔软的地毯都仿佛变成了吸水的海绵，

沉重地拖拽着我的步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几乎要震碎我的耳膜。法官席还空着。我拉开原告席的椅子，金属椅脚划过地面，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得旁听席上几道目光更加锐利地扫来。我垂下眼，

将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文件夹冰冷的棱角，

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镇定。就在我低头调整呼吸的瞬间，

对面被告席的动静攫住了我的目光。一个穿着笔挺、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的身影，

正背对着我，微微倾身。低声而快速地向旁边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代着什么。

那背影挺拔如松，肩线流畅而蕴藏着力量感，

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我无比熟悉的、近乎刻入骨髓的掌控力。

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那微微侧头时颈项绷紧的线条，

那整理袖口时手腕利落翻折的角度。

甚至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清爽而冷冽的雪松调须后水的淡香——都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猛地捅进了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锁孔。02“砰！”一声巨响仿佛在我脑中炸开，

震得眼前瞬间发黑。不是法庭的声音，是三年前那个雨夜，公寓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响。

冰冷的雨水气味混杂着绝望，瞬间淹没了鼻腔。“林晚！

你永远只活在你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世界里！你跟你的设计过一辈子吧！

”那饱含愤怒、失望到极致而变得嘶哑的吼声，穿透三年的时光壁垒，无比清晰地再次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心脏。是他。沈聿。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冻结了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指尖冰冷得失去知觉，死死抠住光滑的桌面边缘，

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世界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旁听席的低语、书记员敲击键盘的嗒嗒声、甚至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

视野里只剩下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身影。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他转过身，动作从容不迫，

目光精准地穿过法庭中央不算远的距离，落在了我的脸上。那张脸，轮廓比三年前更加深邃，

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凿。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部分眼神，让人一时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

但那目光，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落在我身上，没有惊讶，没有波动，

甚至没有一丝旧识相逢的涟漪。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如同法官在打量一件待审的证物。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胸腔里像是塞满了冰冷的棉絮，

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喉咙发紧，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沈聿坐在被告律师席上，

代表那个指控我抄袭“星辰之泪”设计创意的、财大气粗的时尚集团？命运，

开了一个何其残忍又荒谬的玩笑。那个曾经在无数个深夜，一边嘲笑我的设计稿是天书，

一边又小心翼翼帮我压平卷角的男人。那个在我为一条裙摆的弧度纠结到凌晨时，

会默默热好牛奶放在桌角的男人……此刻，他穿着对手的战袍，

成了要将我推入深渊的执刀者？“全体起立！”法警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

猛地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我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机械地随着众人站了起来。

法官身着黑袍，神情威严地步入法庭，在高高的审判席落座。冗长的程序性宣告开始了，

那些刻板的法律条文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来，试图将我淹没。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对面。沈聿坐在那里，背脊挺直，侧脸线条冷硬。

他正低头快速翻阅着手中的一叠厚厚卷宗，修长的手指划过纸页边缘，动作精准而高效。

偶尔他会侧头低声向旁边的助理交代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只看到薄唇开合，

那专注而冷峻的侧影，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陌生模样。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荒谬感和钝痛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看那些指控我的材料时，是否也曾在某一页，掠过一丝哪怕极其微弱的、属于过去的痕迹？

“……现由被告方律师就原告林晚女士涉嫌抄袭‘星辰之泪’设计概念一案，

进行关键证据展示及陈述。”法官的声音将我飘远的思绪猛地拉回残酷的当下。

03法庭里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被告席。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轻微骚动，

带着猎奇的兴奋。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手指在桌下用力交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那点尖锐的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沈聿从容起身。

那身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完美地贴合着他挺拔的身形，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他步履沉稳地走向法庭中央的展示台，每一步都踏在死寂的空气上，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洞悉规则与掌控全局的自信。“法官大人，

各位陪审员，”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金属般的冷质感，

穿透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针对原告林晚女士所提出的所谓‘原创’设计概念——‘星尘轨迹’，我方经过严谨调查，

掌握无可辩驳的证据链，证明其核心创意元素，

包括但不限于渐变星云色彩运用、非对称式星点布局，

以及标志性的‘破碎银河’裙摆剪裁理念，

均高度雷同甚至直接剽窃自我方当事人享有完全知识产权的经典设计——‘星辰之泪’。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扎向我。他怎么能？

他怎么可以用如此冷静、如此专业的口吻，将我的心血，

将那些无数个不眠之夜凝聚的灵感火花，轻描淡写地定性为“剽窃”？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为彻底澄清事实，

杜绝任何混淆视听的狡辩。”沈聿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惨白的脸，那眼神锐利如刀锋，

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不带丝毫温度。

案最核心、最具决定性的物理证据——原告林晚女士声称为其原创灵感来源的原始设计手稿。

”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透明的大型证物袋。袋子里，

静静地躺着一叠边缘已微微磨损泛黄的素描纸。隔着一段距离，

我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那上面熟悉的、属于我的笔迹。那些线条，

那些潦草却饱含***的色彩标注，

那些在灵感迸发瞬间写下的只言片语……那是“星尘轨迹”诞生之初最原始、最纯粹的模样，

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被具象化的证明。沈聿拿着证物袋，转身，面向法官席和陪审团的方向。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沉稳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的手指捏住了证物袋顶端的密封条。

法庭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那个薄薄的塑料口袋上，

聚焦在那些承载着我全部梦想和清白的纸张上。04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死死地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着它们捏紧了那密封条的边缘。

一个可怕的、绝不可能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蹿上我的脑海，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维，

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不……不可能！他不能……他绝不会……下一秒，

我亲眼见证了那超越想象的一幕。沈聿捏着证物袋的手指，猛地向两边发力！“嗤啦——！

”一声尖锐刺耳、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法庭中央轰然炸响！

那声音如此突兀，如此狂暴，瞬间撕裂了法庭所有庄严的伪装。他面无表情，

眼神沉冷如亘古不化的寒冰，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和力量。一下！又一下！

那透明的、坚固的证物袋在他手中如同脆弱的薄纸。

被那双曾经温柔抚摸过我发丝、替我擦过眼泪的手，毫不留情地撕开！彻底地、粉碎地撕开！

里面的纸张失去了束缚，如同被惊扰的白色蝶群，纷纷扬扬地挣脱出来。随着他撕扯的动作，

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飘洒而下，如同下了一场绝望的、冰冷的雪。那些碎片打着旋儿，

无声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落在他锃亮的皮鞋旁边，

上面还残留着我曾经倾注了全部热情和梦想的线条与色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漫天飞舞的、象征着毁灭的白色纸片，

和他站在纸片雨中、如同雕塑般冰冷的身影。“你——！

”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从高高在上的法官席炸开。

那位年长的法官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手指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直指向台下的沈聿。“沈聿律师！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清楚这是何等严重的藐视法庭、毁灭证据的行为吗？！你……你的律师生涯完了！

”他的声音因为震怒而扭曲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整个法庭彻底炸开了锅！

旁听席上爆发出巨大的、无法抑制的哗然声，如同沸腾的油锅里溅入了冷水。

惊呼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愤怒的斥责声、兴奋的议论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法庭的屋顶。闪光灯疯狂地亮起，

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法警的阻拦，拼命试图捕捉这百年难遇的爆炸性场面。

我被这巨大的声浪冲击得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死死抓住桌沿才没有倒下。

毁灭证据……藐视法庭……吊销执照……法官的怒吼在我脑中嗡嗡作响。沈聿，他疯了吗？

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彻底击垮我？值得搭上他视若生命的律师生涯？

一股冰冷的、尖锐的恨意混杂着灭顶的绝望和巨大的茫然，瞬间攫住了我。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悲鸣。

在一片足以将人吞噬的混乱喧嚣之中，沈聿却像风暴中心最诡异的宁静点。

他仿佛对法官的震怒、旁听席的哗然、闪烁的镁光灯都置若罔闻。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地狼藉的纸屑中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

穿过纷乱飘落的纸片，穿过鼎沸的人声，如同两道具有实质重量的探照灯光束，

穿透了法庭中央无形的屏障，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眼神里，

没有了刚才撕毁证据时的冰冷决绝，也没有了之前审视我时的陌生疏离。

那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沉重的东西——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最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不容错辨的炽热。

那是我在三年前那个雨夜之后，就再未在他眼中见过的光芒。他的嘴唇动了动。

法庭里依旧喧嚣震天，

记者尖锐的提问、旁听者激动的议论、法警维持秩序的呵斥声交织成一片刺耳的噪音墙。

然而，就在这片足以淹没一切的混乱声浪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清晰地、一字一顿地，

直接撞进了我的耳膜，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林晚。”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原告”，

05法官的怒吼、旁听席的喧嚣、刺眼的闪光灯……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扭曲、轰鸣、光怪陆离。唯有沈聿的声音，那句穿透一切混乱的“林晚”，如同定海神针，

又如同淬火的利刃，直直刺入我混沌的核心。他站在那里，

一地狼藉的纸屑如同白色的墓冢环绕着他。昂贵的西装裤脚沾上了细小的纸屑，

显得无比狼狈，却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孤注一掷的悲壮。他的目光锁着我，沉甸甸的，

带着千钧的重量，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我一时无法解读，

只觉得心脏被那目光攥得生疼，几乎要碎裂开来。“这次，”他的声音不高，

却奇异地盖过了周遭的鼎沸，每一个字都像用尽全力凿刻出来，清晰地回荡在法庭的上空，

“我选你。”“我选你。”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于泰山。像一场迟到了三年的飓风，

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我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恨意、愤怒、绝望、震惊，

都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宣告冲刷得七零八落。

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窒息的钝痛。“沈聿！你……”法官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沈聿的手指如同风中枯枝……“法警！立刻控制他！吊销执照的程序即刻启动！

本案因被告方律师恶意毁灭关键证据，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再审！”几名法警迅速上前，

面色冷峻地围住了沈聿。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只是顺从地任由法警给他戴上了象征程序的手铐——那冰冷金属的光泽，刺得我眼睛生疼。

在法警的簇拥下，他转身，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走向深渊的孤寂。混乱中，

我不知被谁推搡着离开了法庭。记者的话筒和闪光灯如同嗜血的蚊蝇般围堵上来，

尖锐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捅来：“林设计师！沈律师当庭撕毁证据是为了帮你吗？

”“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是串通好的吗？”“你的设计真的抄袭了吗？

他是在毁灭对你不利的证据吗？”我像个提线木偶，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在助理和法警的艰难保护下，跌跌撞撞地冲出法院大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瞬间湿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意刺骨，

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助理焦急地拦着出租车。

我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痛。视线模糊中，

我看到沈聿被带上了另一辆警车。隔着厚重的雨幕和冰冷的车窗玻璃，

他的侧脸轮廓模糊不清，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旧画。警车闪烁着刺眼的红蓝光芒，

迅速消失在雨帘深处，留下满地喧嚣和一片狼藉的现实。“选我？”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