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专写无脑、降智、绿帽文的网文写手。最爱看那些读者,一边帮我贡献阅读,
一边在评论区破防大骂。“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恶心他们!直到儿子出生,
肤色黝黑像极了楼下的黑人健身教练。我强忍心痛向妻子提议:下次你们在家约会吧,
我可以趴床底。她带着儿子和教练住进我的房子,我卑微如奴仆,
在工地挥汗如雨供养他们。酷暑天我中暑晕倒,醒来却看到妻子用西瓜皮擦拭教练的健身鞋。
教练翘起脚命令:擦干净点,别弄脏了我的***版球鞋。我爬过去舔净残留的西瓜汁,
卑微恳求:只要不离婚,让我做什么都行。直到某天......今天是个大日子,
我老婆马上生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产房外面搓着手走来走去,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砰砰乱跳。护士终于出来了,怀里抱着个皱巴巴的小东西,裹在粉蓝条纹的小被子里。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低头一看——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冻住了,然后咔嚓一声碎了。这……这颜色不对啊!小脸儿黑乎乎的,
像块没烤匀的巧克力饼干。我使劲眨了眨眼,又揉了揉,没错,确实很黑。
我老婆是那种晒不黑的皮肤,白白净净的,我呢,顶多算个小麦色。这小家伙的肤色,
猛地让我想起一个人。楼下那个健身房新来的黑人教练,Mike。他那一身腱子肉,
油亮油亮的,就是这种黑。而且妻子加入了他的私教课,经常参加他的培训课程。
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了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我傻愣愣地抱着孩子,
护士后面说什么恭喜啊、几斤几两啊,全成了嗡嗡的背景噪音,一个字都没进脑子。
我老婆被推出来了,她累坏了,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孩子,眼神有点躲闪,很快就把眼皮耷拉下去了。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发紧,想问点什么。可看着她虚弱的样子,那些话又死死地卡在嗓子眼,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抱着孩子回到病房,感觉像抱着块滚烫的烙铁。
亲戚朋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挤满了小小的病房。本来挺热闹的,恭喜声、笑声不断。
可当我把孩子从摇篮里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打算给七大姑八大姨显摆显摆的时候,
整个病房突然像被按了静音键。哟!不知道是谁,短促地发出一个怪声,
像被掐住了脖子。紧接着,空气里全是那种极力憋着、又憋不住的笑。不是开心的笑,
是那种怪异的、带着钩子的窃笑,黏糊糊的,让人浑身发毛。我二姨,平时嗓门最大那个,
凑近了些,眼睛眯着,像在鉴定什么假货:啧啧,小伟啊!她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
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耳朵里,这孩子……长得可真有‘特色’哈?随谁啊这是?
她斜眼瞟了瞟我老婆。我妈在旁边,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死死地拽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我爸闷着头,蹲在墙角,
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烟头都快烧到手指头了也没发觉。那些笑声、那些探究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扎得我千疮百孔。我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小襁褓,
感觉抱着的不再是儿子,而是一个滚烫的、昭示着我巨大耻辱的烙印。我老婆缩在被子里,
脸扭向墙壁,肩膀微微地抖。晚上,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仨。
惨白的灯光照得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坐在床边,看着老婆苍白的侧脸,心里翻江倒海,
又气又恨,像塞了一团浸透了汽油的破布,随时能点着。可看着她那么虚弱地躺在那里,
那股怒火又莫名其妙地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压了下去——妈的,我还是爱她,爱得要死要活。
老婆,我嗓子哑得厉害,像砂纸在磨,你……你跟那个Mike……是不是……
话堵在喉咙里,吐出来都带着血腥味。她没回头,也没否认,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细微的啜泣声从被子里传出来。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又酸又疼。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逼着自己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看,
你们要是……要是还想见面……下次……下次直接来家里吧?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可以出去……或者……或者我就趴床底下……保证不打扰你们……真的……
她猛地转过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瞪得老大,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厌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或许是怜悯?她没说话,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心里那点卑微的勇气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不敢再看她。小家伙在旁边的婴儿床里哼哼唧唧,
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我心上。我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那么小,那么软,
皮肤确实是黝黑的,皱巴巴的。我抱着他,笨拙地轻轻晃着。看着他闭着眼睛,
小嘴微微张合的样子,一种奇怪的、汹涌的情绪突然冲垮了我心里那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我知道,我他妈比谁都清楚!可他是我老婆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是她的一部分!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荒芜的心田里疯长,瞬间占据了所有角落。
一股巨大的、近乎悲壮的柔情猛地攫住了我。我把他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滚烫滚烫的,砸在他小小的襁褓上。宝宝,我哽咽着,
对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小生命喃喃自语,
爸爸在这儿呢……爸爸会好好把你养大……好好培养你……让你上大学,有出息……
我说得语无伦次,像在发誓,又像在催眠自己,
就算……就算你妈以后不要我了……爸爸也养你……我老婆靠在病床上,听着我的话,
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最终,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们真的搬进来了。我那个攒了好几年稿费、装修得漂漂亮亮的小三居室。我老婆,
我名义上的儿子,还有那个一身腱子肉、皮肤黑得发亮的Mike。
我的东西被一股脑儿塞进了狭小、没有窗户的储藏间。
那里堆满了旧纸箱和一股灰尘混合着霉味的空气。一张行军床支在角落,紧挨着冰冷的墙壁。
这就是我的房间了。客厅里,沙发上,电视开着很大的声音,放着激烈的球赛。
Mike靠在我以前最喜欢的那张***沙发上,大喇喇地岔开两条长腿,怀里抱着我老婆。
我老婆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手里拿着牙签,正喂他吃切好的苹果块。
小家伙在旁边的爬爬垫上玩着Mike带来的一个昂贵的、会发光的玩具车,
那是以前我儿子——不,是他儿子——眼馋了很久我都没舍得买的。我像个幽灵一样,
抱着刚从阳台收下来的、还带着阳光味道的衣服,蹑手蹑脚地想穿过客厅回我的储藏间。
喂!那个谁!Mike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眼睛都没离开电视屏幕,去,冰箱里拿罐啤酒给我,要冰的。哦,好,好。
我连忙应着,小跑着去厨房。拉开冰箱门,冷气扑出来。啤酒在最里面一层,我踮起脚去够。
磨蹭什么呢?Mike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没吃饭啊?我手一抖,
差点把啤酒罐掉地上,赶紧攥紧了,小跑着递过去。他接过去,单手啪地拉开拉环,
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着,几滴冰凉的酒液顺着他下巴流到脖子上。他看都没看我,
像打发一个佣人:行了,滚吧。我老婆依偎在他怀里,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仿佛我根本不存在。回到储藏间,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客厅里隐约传来他们的笑声,还有电视解说员激动的声音。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行军床上,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印子,然后又慢慢松开。没事,我对自己说,
只要这个家还在,只要她还在这个屋檐下……我忍。钱,成了最大的问题。
以前写那些狗血绿帽文,虽然被骂得狗血淋头,但好歹有点订阅收入,勉强够糊口。
现在不行了。Mike胃口很大,要吃好的穿好的,要买进口奶粉,要买最新款的玩具车。
我老婆跟着他,消费水平也直线上升。我写稿的那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没办法,
我只能去找活干。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最后只能去工地。工头叼着烟,
斜着眼上下打量我单薄的身板:搬砖?扛水泥?你行不行啊?行!行!我力气大着呢!
我赶紧挺起胸脯保证。第一天下来,我就知道我错了。那砖头,一块块沉得像铁坨。
水泥袋子压在肩膀上,感觉骨头都在吱嘎作响。烈日当空,像个巨大的火炉扣在头顶,
工地上一点遮拦都没有。汗水不是流出来的,是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外涌,
瞬间就浸透了那件廉价的、印着褪色广告的T恤,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又被太阳烤干,
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胳膊、肩膀、后背,凡是衣服摩擦到的地方,***辣地疼,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磨破了皮。手掌更是惨不忍睹,半天功夫就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大水泡,
稍一用力就钻心地疼。晚上收工,两条腿像灌满了铅,每挪一步都沉重无比。回到家,
一头扎进储藏间,连澡都没力气洗,瘫在行军床上。全身的骨头都透着酸疼,
像被拆散了架又重新草草拼凑起来。储藏间的门被咚咚敲响,声音很大,带着不耐烦。
喂!死了没?没死赶紧起来做饭!是我老婆的声音。我挣扎着爬起来,
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挪进厨房。油烟机轰轰地响,锅铲碰撞。好不容易弄好了三菜一汤,
刚端上桌,Mike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呸地一声吐在桌子上。
操!这他妈是喂猪呢?咸死了!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推开碗,不吃了!点外卖!
说完掏出手机就开始划拉。我老婆也放下筷子,冷冷地说:下次做淡点,盐不要钱啊?
我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默默地把饭菜收进厨房,自己盛了点冷饭,就着点剩菜汤,蹲在厨房角落的小板凳上,
囫囵吞了下去。胃里一阵阵发紧,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别的什么。
工地上的活儿一天比一天重。包工头像使唤牲口一样使唤我们。今天被派去搅拌水泥,
沉重的沙石倒进搅拌机,灰尘漫天飞舞,呛得人直咳嗽,喉咙里全是沙子味。
明天又被赶去扛钢筋,手指被粗糙的钢筋勒得全是深深的血痕,结了痂又被磨破。
最累的是挖地基沟,一人多深,铁锹抡下去,碰到下面坚硬的石头和建筑垃圾,
震得虎口发麻,半天也挖不了多少。汗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根本顾不上擦。这天中午,
太阳毒得简直能把人烤化。工地上像个巨大的蒸笼,一丝风都没有。我正和几个人一起,
抬着一块巨大的预制水泥板。那东西死沉死沉,压得肩膀的骨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汗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但脚下像踩了棉花,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胸口憋得慌,像压着一块巨石,
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耳朵里嗡嗡作响,工头的吼叫声、工友的喘息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突然,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
就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朝着滚烫的地面栽了下去。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一块凸起的碎石上,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水底,一点点艰难地往上浮。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全身像被碾过一样疼。刺眼的阳光晃得人难受。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眼缝,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我好像……躺在工地旁边的树荫下?身下是粗糙的沙土地。
几个工友围在旁边,见我醒了,七嘴八舌地说:醒了醒了!吓死人了!
肯定是中暑了!快喝点水!有人把一瓶矿泉水怼到我嘴边。我贪婪地吞咽着,
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一点。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工地入口的铁皮围挡外面,
停着一辆熟悉的红色小轿车——那是我老婆的车!心脏猛地一跳,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像是委屈,又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她……她看到我倒下了?她来看我了?是担心我吗?
这个念头让我死气沉沉的心湖里泛起一丝涟漪。我忍着眩晕,努力撑起上半身,
伸长脖子朝车那边望去。车窗摇下了一半。车里开着空调,白色的冷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副驾驶座上,正是我老婆。她穿着清凉的吊带裙,手里捧着半块鲜红欲滴的西瓜。
她没看我这边,而是侧着身子,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近乎谄媚的笑容。
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手里那块啃得只剩薄薄一层红瓤的西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