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是我父亲资助的贫困生,也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后来,我们家收养的江念告诉他,
我当初留下他,只是为了羞辱他。他信了。他开始纵容江念,处处给我难堪。慈善晚宴上,
江念捐了件赝品,笑着说是我送的。我请来鉴定师,当众揭穿她。沈晏却挡在她身前,
红着眼质问我:林晚,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1.慈善晚宴的聚光灯下,
江念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捧着一只青花瓷瓶,姿态楚楚动人。这件元青花,
是我姐姐林晚送给我的成年礼。她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姐姐说,物有价,情无价。今天,我愿意将这份最珍贵的礼物捐赠出来,
希望能为山区的孩子们换来更多的图书和文具。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江念的目光越过人群,
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隐秘的挑衅。我端着香槟杯,手腕很稳。坐在我身边的沈晏,
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声音压得很低:别闹。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警告。我没看他,
只看着台上那个正享受着众人赞誉的江念。她口中的故事,倒是编得动听。这只瓶子,
确实是我送的。是上周她生日,管家提醒我,我才从储藏室里随手挑了件仿品,打发了她。
没想到,她竟敢拿到这种场合来。主持人激动地宣布:江念小姐高义,
这件元青花『凤穿牡丹』纹梅瓶,起拍价八百万!价格一出,满场哗然。
江念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她提着裙摆,优雅地走下台,径直朝我这桌走来。姐姐,
她在我身边站定,声音柔柔的,你不会怪我吧?我知道这是你最心爱的东西,
可一想到那些孩子……她话说一半,眼眶就红了,仿佛做了什么巨大的牺牲。
沈晏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仿佛在说,看,念念多善良,
你多学着点。我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当然不怪你,
我抬起脸,对她笑了笑,毕竟,为慈善出力,是好事。江念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
愣了一下。我接着说:不过,八百万的起拍价,是不是太高了些?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元青花……是不是元青花,我们说了不算。
我打断她,扬手示意,叫来不远处的侍者,麻烦去请一下后台的王老,
就说我这里有件东西,想请他帮忙掌掌眼。王老是国内古董鉴定界的泰斗,
今晚主办方特意请来,就是为了给拍品验明正身,镇场子的。我的话音一落,
周围几桌的宾客都看了过来,空气里飘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江念的脸,白了。姐姐,
你……你没必要这样吧?这么多人看着,王老也很忙的……她有些慌乱,
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晏的衣袖。沈晏立刻将她护在身后。他俯身,凑到我耳边,
声音里淬着冰: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今晚是什么场合,你非要让大家下不来台吗?
2.我没有理会沈晏的质问。王老很快就被请了过来,他戴着老花镜,精神矍铄。林小姐,
什么事啊?我站起身,指了指那只已经被送到展示台上的青花瓷瓶:王老,
想请您再给鉴定一下那件拍品。王老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迈步走向了展示台。
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那处。江念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死死抓着沈晏,
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林晚,收手吧。他还在试图命令我,
现在停下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沈晏,我平静地看着他,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害怕。王老拿起放大镜,
对着那只梅瓶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他看得越久,眉头就皱得越紧。
整个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终于,王老放下了放大镜,拿起了麦克风。他清了清嗓子,
沉声说道:抱歉,各位。这只瓶子,不是元代的东西。一石激起千层浪。
它的胎质、釉色、画工,都与元青花有很大出入。瓶底的款识,更是错漏百出。
王老摇了摇头,这是一件现代仿品,仿得……还不怎么高明。市场价值,大概几千块吧。
几千块。从八百万到几千块。整个宴会厅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江念惨白的脸上。
闪光灯对着她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记录下她每一个仓皇失措的表情。她完了。
在海城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慈善晚宴捐赠赝品,这比任何丑闻都更致命。这意味着,
她的人品,彻底破产了。江念摇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语无伦次: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姐姐,是你送给我的,
你告诉我是真的……她又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可惜,我早有准备。
我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慢慢展开。不好意思,这只瓶子,确实是我送的。
但它只是我从家里储藏室找出来的装饰品,我从没说过它是古董。我顿了顿,
将那张纸递到呆若木鸡的主持人手里。至于我为这次慈善晚宴准备的礼物,在这里。
大屏幕上,清晰地投射出那张纸的内容。那是一张发票。抬头是海城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
收款方是一家羽绒服工厂,付款金额,八百万。下面附着一张长长的清单,
是五千件羽绒服的尺码和颜色。这八百万,我没有用来买什么古董,
而是给西部山区的五千个孩子,每人买了一件过冬的棉衣。我拿起桌上的麦克风,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楚。衣服已经在路上了,大概一周后,孩子们就能穿上。
我转头看向还在发抖的江念,一字一句地问她:倒是你,江念。拿假货来博取名声,
消费大家的善心,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她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这时,沈晏动了。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快步上前,
一把裹住瑟瑟发抖的江念,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隔绝了所有镜头。然后,他抬起头,
越过人群,看向我。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伤害。
他用口型对我说。林晚,你真狠。3.我的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疼,只是有点麻。
狠吗?或许吧。比起沈晏,我这点手段,实在算不了什么。晚宴不欢而散。我没等结束,
就提前离场了。司机将车开到林家老宅门口,我没有立刻下车。夜色很浓,老宅在树影里,
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我在这里出生,长大,也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沈晏。那年我十六岁,
他十八岁。父亲带他回家那天,海城正下着十年不遇的大雪。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衣,
站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瘦削,沉默,像一棵倔强的小白杨。
父亲拍着他的肩膀,对我说:晚晚,这是沈晏,爸爸资助的学生。以后他就在我们家住下,
你多照顾他。我那时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对这种清冷又好看的少年,毫无抵抗力。
我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他,给他买最新款的手机,买名牌的衣服和鞋子。他都不要。
他说:林晚,我不是你的宠物。后来,我学乖了。我不再用钱砸他,
而是用我笨拙的方式,一点点靠近他。他胃不好,我让厨房每天给他炖养胃汤。
他喜欢泡图书馆,我一有空就去陪他,安安静静地看书,不打扰他。他参加数模竞赛,
熬得眼睛通红,我通宵陪着他,给他递咖啡,找资料。他终于拿了一等奖,在回来的路上,
他用比赛的奖金,给我买了一支烤红薯。冬夜的街头,很冷。他把滚烫的红薯塞到我手里,
用他冻得通红的手,小心翼翼地帮我把皮剥开。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眼。他说:林晚,
谢谢你。我咬了一口红薯,甜到了心里。我说:沈晏,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就行了。
他低头,轻轻嗯了一声。从那天起,他真的对我好了。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
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他会辅导我功课,把我从不及格的边缘,硬生生拉到班级前十。
他会在我被别的男生表白时,冷着脸走过来,把我拉到他身后,对那人说:她有主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毕业就会结婚。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江念出现。
江念是我家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意外去世,被我爸妈接来家里。她比我小一岁,长得白净,
柔弱,很会看人眼色。她一来,就管我叫姐姐,管沈晏叫沈晏哥。
她总是用一种崇拜又爱慕的目光看着沈晏。沈晏一开始,对她很冷淡。可江念有的是耐心。
她会在沈晏看书的时候,给他送去切好的水果。她会背着我,偷偷去沈晏的房间,
帮他整理书架。她会跟沈晏说很多她乡下的事,说她有多苦,多不容易。她很聪明,
她知道沈晏骨子里是自卑的,她就用她的苦,来拉近和他的距离。
她对沈念说:沈晏哥,你真厉害。不像我,什么都不会。她还会说:沈晏哥,
姐姐她真好,就是有时候,大小姐脾气重了点。你多担待她。一点一滴,潜移默化。
沈晏看我的眼神,慢慢变了。从前的温柔和包容,变成了不耐烦和审视。
他开始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挥霍无度,觉得我不知人间疾苦。而江念,是那个和他一样,
从泥泞里爬出来,能与他共情的人。车窗外,有灯光划过。是沈晏的车。他回来了。
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把江念从车上扶下来,她还穿着那件被他西装包裹的白色礼服,
哭得梨花带雨。看到我,江念像是受惊的兔子,往沈晏怀里缩了缩。沈晏将她护得更紧,
抬头看我,目光冷得像冰。林晚,你满意了?4.我看着他怀里的江念,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沈晏,你是在质问我吗?难道我不该问吗?他声音里压着怒火,
你明知道念念她脸皮薄,自尊心强,你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用那种方式羞辱她?
你就那么见不得她好?我见不得她好?我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沈晏,你搞清楚,今晚丢人的不是我。是她,江念,拿着一件假货去慈善晚宴上招摇撞骗。
被拆穿了,就装可怜,博同情。怎么,在你眼里,做错事的人,反而有理了?
她只是一时糊涂!沈晏拔高了声音,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假的!你送给她的时候,
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她出丑!他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
江念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姐姐,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我不该把东西捐出去的……沈晏哥,你别怪姐姐,
她不是故意的……她这番话,听着是为我开脱,实际上,句句都是在坐实我的罪名。
沈晏果然更心疼了。他轻轻拍着江念的背,柔声安慰:好了,不哭了,不关你的事。
先进去吧,外面冷。他扶着江念,从我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
仿佛我才是那个应该被唾弃的罪人。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这栋房子,我住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它这么陌生,
这么冷。我没有进去,转身回了车里。张叔,我对司机说,去云顶公寓。
云顶公寓是我名下的一处房产,我很少去住。但今晚,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车子重新启动,
将身后的林家老宅,远远甩开。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城市的霓虹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手机响了,是沈晏打来的。我直接挂断。
他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我再次挂断,然后关机。世界终于清静了。到了公寓,
我洗了个澡,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很累,却睡不着。脑子里,
反反复复都是沈晏护着江念,质问我的那个眼神。失望,像潮水一样,慢慢将我淹没。其实,
压垮我的,从来不是江念的那些小动作。而是沈晏的态度。是他,亲手把江念,
捧到了可以与我抗衡的位置。我记得有一次,公司有个很重要的合作案,是我跟了半年的。
签约那天,我约了对方老总吃饭。饭局刚开始,我就接到了沈晏的电话,他说江念发高烧,
进了医院,让我过去一趟。我说我走不开,让他先照顾着。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等我签完合同,赶到医院的时候,沈晏正坐在病床边,给江念削苹果。江念看到我,
眼睛一亮,挣扎着要坐起来:姐姐,你来了。沈晏却头也没抬,
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现在才来,还有什么用?那一刻,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
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外面拼杀。他却在指责我,为了另一个女人,来得太晚。后来,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江念说想看演唱会,沈晏就推掉我们早就约好的纪念日晚餐,
陪她去。江念说毕业设计没有灵感,沈晏就放下手里的工作,带她去采风。江念的一切,
都成了最重要的事。而我,被排在了最后。我质问过,争吵过,可换来的,
永远是他那句:念念她只是个小姑娘,她无依无靠,你让着她点,不行吗?天,快亮了。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给我的律师,打了个电话。王律师,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5.离婚协议,我签得很干脆。我名下的财产,是我婚前就有的,沈晏一分也拿不走。
至于我们婚后共同创立的公司启明科技,我愿意将我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无偿转让给他。算是,还清我父亲当年对他的资助,也还清我这十年,自以为是的爱情。
从此,两不相欠。律师办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就把文件送到了我手上。
我没有回老宅,而是直接把文件寄到了沈晏的公司。做完这一切,我订了去法国的机票。
我需要换个环境,好好清净一下。走之前,我去医院看了我父亲。他一年前中风,
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恢复得不太好,话说不清楚,行动也不便。我坐在他床边,
给他削了个苹果,就像当年沈晏给江念削的那样。爸,我要走了。我轻声说,
去法国待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您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父亲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我知道,他想问沈晏。我和他,结束了。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喂到他嘴边,爸,您别怪我。我累了。父亲浑ت眼睛里,
慢慢蓄满了泪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培养出了沈晏。他一直把沈晏当成亲儿子,
当成林家的未来。可他不知道,他最器重的这个儿子,是怎么把他亲女儿的心,
伤得千疮百孔的。从疗养院出来,我去了机场。飞机起飞的时候,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一片空茫。十年。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十年,都给了沈晏。
最后,只换来一句你真狠。也好。就让我,做个狠心的人吧。……法国的生活,
比我想象中要平静。我在巴黎租了一间小公寓,每天去卢浮宫看画,去塞纳河边散步,
去街角的咖啡馆喝一杯咖啡。我关掉了国内的手机号,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我以为,
我可以很快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可那些回忆,总是在不经意间,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