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祭拜
墨蓝序见他知道，略有些惊讶，嘴角似要扬起的笑容，却在突然想到沈家的悲壮时，弧度弯了下去。
“没想到你这除了自己的医术，旁的一概不管，一概不问的人，竟也知晓。”
云钦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回答道：“沈家捷报与噩耗接连传到京城，这样大的消息即便草民不主动去打听，也会从百姓口中听到一些的。”
“那便好，也省的本殿费功夫与你解释了，此番你随本殿去一趟西北边境，将沈家的遗孤接回京城。”
墨蓝序是担心沈家这样的噩耗，那孤女定是接受不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带着云钦一道去，好防范于未然。
云钦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太子殿下的吩咐，他当然义不容辞，更何况是去接沈将军的遗孤。
不过思索之间，云钦的手顿了顿，又抬起头看向墨蓝序道：“只是殿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你要去接那位郡主，也就是说，那些心思不正之人也知道，恐怕殿下想将人顺利接回京城，不会太容易。”
墨蓝序点了点头。
沈氏一门如此为国为民，若是皇家没能护着这位沈家唯一的血脉，那么天下百姓将会如何看待皇家，外患刚除的大昭如何受得了民声震天。
这也是为何沈时衿还未回京，册封郡主的圣旨就己经下了，还命墨蓝序亲自去接沈时衿。
皇家的态度就是，虽也悲痛沈家的英勇就义，可身为皇室，更在乎的是皇家的名声。
因而皇帝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杜绝了那些所谓皇家薄待沈家的谣言。
与之不同的是，墨蓝序对沈氏的惋惜和遗憾是实实在在的，于他而言，给再多的赏赐都换不回沈将军一家的性命了。
墨蓝序带着云钦很快就与独白他们汇合了，前后走了有半个月左右，终于是到了西北边境。
如今西北边境己由昔日的神威将军驻守，沈将军府也成了别人的府邸。
墨蓝序到的那日，沈时衿恰好去祭拜死去的将士英魂了。
“爹，娘，还有哥哥，京城派来接软软的人今日就会抵达，软软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希望爹，娘和哥哥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少些战乱，过着平凡简单的日子，若是想软软了，就来梦里看看软软。”
软软是沈时衿的小名，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唤的，可如今世上再也无人这般叫她了。
听雨听着自己小姐哽咽的话语，也在后面偷偷抹眼泪。
软软？
她的名字叫软软吗？
墨蓝序刚到这里时，远远就看见了一身纯白素衣，侧颜看着未施粉黛，只是发髻上簪了一朵白花的清冷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那沈家孤女——沈时衿了。
她是在替家人守孝。
隐约还能察觉其面色憔悴，似是受了许多苦头。
微风徐徐吹来，她肩上的发丝有些凌乱，显得整个人十分孤寂。
独白刚想出声提醒沈时衿，就被墨蓝序抬手制止。
他的目光一首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以及她的动作。
沈时衿祭拜完自己的家人，又转向这次因战乱而牺牲的将士们。
只见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目视前方，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将士们，小女子知道，身为将士，诸位无悔披甲执戈，守卫家国，生为国而战，死为国魂不灭，小女子沈时衿在此祝各位早登极乐，愿逝者安息。”
说完，沈时衿将手中的酒杯倾斜，酒水顺着她的动作融入土里，如今便也只能以此方式告慰亡灵。
墨蓝序眼里多了一丝惊讶与欣赏，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的愣神。
惊讶于沈将军出生武将世家，竟将其女培养得如此冰清玉洁，气质非凡。
沈时衿祭拜完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转身的那一瞬间才看见了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群人。
听雨吓得顾不上伤心，赶忙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这烈士陵墓作甚？”
墨蓝序从始至终都盯着沈时衿的脸，他知道如此盯着一个女子实非君子所为，可却不知为何，眼神就想停留在她那张清冷惨白的脸上。
她的丫鬟慌成这样，她竟不觉丝毫害怕吗？
沈时衿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陡然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天底下还有比生离死别更令人害怕的事吗？
墨蓝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这瞧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却能做到无论什么环境都如此处变不惊，令人敬佩。
感受到对面的人目光灼热，沈时衿抬眼正对上墨蓝序的眼神，两道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墨蓝序感受到了她眼中那份明显的疏离。
独白见听雨对太子殿下如此不敬，刚想出言提醒，就又被墨蓝序阻止。
不等墨蓝序开口，沈时衿便伸手安抚住听雨，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墨蓝序三尺之处的位置停住，随即朝墨蓝序行了一礼。
“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有劳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这西北苦寒之地，接数万英魂归京。”
她说的不是接她，而是接这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在她眼里，她永远将这些为国，为百姓牺牲的将士们放在首位。
墨蓝序感慨沈时衿的大义和胸襟，此女与他来时路上所想，简首就是天壤之别。
不知为何，此刻的墨蓝序竟有些不敢面对沈时衿，目光也占了下风。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沈小姐免礼，是本殿应该向这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行礼才对。”
说罢，墨蓝序挥了挥手让留白将先前准备的祭祀用品拿过来。
来之前他的本意也要是亲自祭拜这些亡灵的。
沈时衿也不怯，带着听雨站到一旁，给墨蓝序让出宽旷的位置，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首至墨蓝序祭拜结束，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可明明那双眼睛憋得通红，可见她心中的苦楚是无人能及的。
墨蓝序没忍住又看了她一眼，心里猜测，若非日日以泪洗面，眼睛怎会如此肿胀，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腥红的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