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档案室的红笔字迹市一院的档案室在住院部顶楼,常年不见阳光,
空气里总飘着股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陈雨推着推车走过走廊,铁轮碾过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惊得墙角的蜘蛛慌忙缩回到网中央。“小陈,把2005年的内科档案整理出来,
下周要移交新馆。”档案管理员的声音从窗口探出来,带着老花镜的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
“知道了张老师。”陈雨应着,拉开标着“2005”的铁柜。柜子里的档案盒堆得像砖,
积着厚厚的灰,她伸手一抽,指尖立刻沾了层白。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条,
斜斜地打在档案上。陈雨的手指在封面上划过,
2005-内科-0701”“2005-内科-0702”……直到翻到“0713”号,
她的动作顿住了。这盒档案的封面皱巴巴的,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攥过。
标签上的名字是“李想”,用圆珠笔写的,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陈雨抽出里面的病历,
纸页泛黄发脆,翻到诊断页时,她的呼吸猛地一滞——本该写着“诊断结果”的地方,
被人用红笔乱涂乱画,横七竖八的线条像团纠结的铁丝,把下面的字迹盖得严严实实。
更奇怪的是最后一页,右下角有行歪斜的红笔字,墨水深得发黑,
像是用鲜血写的:“他在药房偷换了药。”陈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凑近看,笔尖划破了纸,
露出下面的白色纤维,能看出写字的人有多用力。她快速翻阅病历:李想,男,15岁,
2005年7月6日入院,诊断是“病毒性肺炎”,不算严重,主治医生栏签着“高明”。
用药记录显示,7月10日开始注射青霉素,7月13日凌晨突发过敏性休克,
抢救无效死亡。死亡证明上,高明的签名龙飞凤舞,比其他医生的字迹重了半分,
墨痕几乎要透纸背。陈雨皱起眉。她在这家医院当护士三年,高明现在是副院长,
以严谨著称,怎么会在死亡证明上签得这么潦草?而且,
病历里附着的“青霉素过敏检测单”明明写着“阴性-”,怎么会突然过敏致死?
她注意到档案袋的夹层有点鼓,伸手摸了摸,掏出半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
穿白大褂的高明搂着个穿病号服的少年,少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怀里抱着个篮球。
背景是医院的走廊,墙上的日历显示着“2005.7.9”——正是李想去世前四天。
这少年,应该就是李想。陈雨把照片塞回档案袋,目光又落回那句红笔字上。
“他在药房偷换了药”——这个“他”,会不会是高明?她打开医院的内部系统,
输入“李想”的名字。系统显示,当年的家属联系方式只有一个手机号,早已停机。
备注栏里有行小字:“患者母亲情绪激动,质疑治疗过程,建议避免接触。”“情绪激动?
”陈雨喃喃自语。如果真是过敏意外,家属为什么会“情绪激动”?傍晚整理完档案,
陈雨抱着0713号病历回了护士站。夜班护士凑过来:“这旧档案有什么特别的?
看你翻了一下午。”“没什么,”陈雨把病历放进抽屉锁好,“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的“滴滴”声。陈雨坐在护士站,手里转着笔,
眼前总浮现那句红笔字。她打开手机备忘录,试着写下“0713”,
盯着数字看了半天——7月13日,李想的忌日。这串数字像个密码,
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突然想起药房后面那间废弃的储藏室。老护士说,
2005年的旧药柜还堆在那儿,没来得及处理。凌晨两点,陈雨拿着钥匙溜进储藏室。
霉味扑面而来,墙角结着蜘蛛网。旧药柜上的标签已经模糊,
“青霉素”“头孢”的字迹依稀可见。她蹲下来,在最底层的柜子后面摸索,
指尖突然碰到个硬壳本。抽出来一看,是本日记,封面画着个简笔画少年,正踮着脚投篮,
旁边写着“李想”。陈雨的心脏“咚咚”直跳。她翻开日记,
第一页的日期是2005年7月6日,正是李想入院那天。“今天住院了,
护士姐姐说我肺炎不严重,打几天针就能回家。高医生来看我,
笑着说‘小伙子篮球打得不错啊’,他好像认识我爸。”字迹稚气未脱,
却透着股少年人的鲜活。陈雨往后翻,手指在纸页上微微颤抖。她有种预感,
这日记里藏着解开那句红笔字的钥匙。第二章:日记里的药瓶与疤痕日记的纸页薄得像蝉翼,
陈雨看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扯破。晨光透过储藏室的气窗照进来,
在字里行间投下细碎的光斑。“7月8日,晴。高医生的儿子来看他,跟我差不多大,
穿件蓝色T恤,胳膊上贴着纱布。他说他叫高晓宇,也在住院,还跟我炫耀他的新球鞋,
说是什么***版。我发现他纱布的位置,跟我打针的地方一样,都在左臂。”“7月9日,
阴。高医生给我做皮试,说‘李想啊,你体质好,不过敏,放心打’。可是打完针,
胳膊有点痒,我跟护士说,护士让我别挠。高晓宇又来晃悠,看到我胳膊上的红点,
突然不说话了,转身就走。”“7月10日,雨。今天换了种药,小瓶子上的标签怪怪的,
像是被人撕过又贴上去的。打针的时候特别疼,我疼得叫了一声,高医生皱着眉说‘忍忍,
好得快’。旁边的实习护士姐姐偷偷跟我说‘你的药好像和别人不一样’,被高医生听见了,
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说了。”“7月11日,阴。胳膊肿了个包,像个小馒头。
我问高医生是不是过敏,他说‘是正常反应’,还把我的病历拿走了,说‘帮你改个数据’。
下午我爸来送饭,说我妈在电话里哭,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日记写到7月11日就断了,
后面是空白的纸页,只有最后一页画着个药瓶,标签上写着“特殊药品”,
旁边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陈雨合上日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李想的记录和病历对不上——他明明觉得打针有问题,胳膊又肿又痒,
可过敏检测单却是“阴性”。那个“特殊药品”,会不会就是红笔字里“被偷换的药”?
她想起高晓宇——高明的儿子,当年也在住院,胳膊上有和李想一样位置的纱布。
这只是巧合吗?早上交完班,陈雨特意绕到行政楼。高晓宇现在在医院行政科工作,
她之前远远见过几次,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跟在高明身后。行政科的门虚掩着,
陈雨刚想敲门,就看到高晓宇从里面出来,正指挥工人搬一个大箱子。
他的左臂袖口被箱子勾住,掀了起来,露出小臂上一块圆形的疤痕,
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些——位置和李想日记里写的“纱布位置”一模一样。
陈雨的心跳瞬间加速。“高老师,”她走上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忙着呢?
”高晓宇看到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袖口拽下来,遮住疤痕。“是陈护士啊,有事吗?
”“没什么,”陈雨指了指他胳膊的位置,“刚才看到你这儿有块疤,是以前打针留下的吗?
”高晓宇的脸色白了一瞬,眼神躲闪:“哦……是小时候调皮摔的,跟打针没关系。
”他低头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看着高晓宇匆匆离开的背影,
陈雨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疤痕明明就是针孔反复***留下的,他为什么要撒谎?
她回到护士站,翻出医院的老员工名单,找到2005年在药房工作的人。大多已经退休,
只有一个叫张敏的护士长还在,现在调到了门诊输液室。午休时,陈雨去了输液室。
张姐正在给一个小孩扎针,手法又快又准。等她忙完,陈雨把她拉到休息室,
递过去一杯热奶茶。“张姐,问你个事,”陈雨开门见山,“2005年7月,
内科是不是有个叫李想的少年去世了?”张姐的动作顿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整理旧档案看到的,”陈雨观察着她的表情,
“病历上有点奇怪的地方,说他青霉素过敏死的,但……”“别问了。”张姐打断她,
声音压得很低,“那孩子的事,当年医院下了封口令,谁都不准提。”“为什么?
”陈雨追问,“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张姐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小陈,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高副院长现在是医院的顶梁柱,你一个小姑娘,别瞎打听,
小心影响前途。”“可李想是条人命啊。”陈雨急了,“他日记里说药有问题,
还有人在病历上写‘被偷换了药’……”“你看到日记了?”张姐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
“那东西怎么还在?当年不是说已经烧了吗?”陈雨心里一震:“谁要烧它?
”张姐张了张嘴,突然又坐下,端起奶茶猛喝了一口,像是在掩饰慌乱。“我……我忘了。
”她站起身,“我要上班了,你也赶紧回去吧。”看着张姐匆匆离开的背影,
陈雨攥紧了手里的日记。张姐的反应说明,她一定知道什么。
而且那句“当年不是说已经烧了吗”——是谁想烧掉日记?为什么?下午查房时,
陈雨路过副院长办公室,门没关严,能看到高明正坐在里面打电话,声音不大,
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就是2005年那个档案,编号0713,
你帮我找找,越快越好。”陈雨的心猛地一沉。高明在找这份病历?他想干什么?
她快步回到护士站,打开抽屉,把日记和那半张合影塞进白大褂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