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架空大明,与真实历史无关,脑子寄存处!
大明,京郊,田庄。
天色尚早,晨雾还未散尽,缠绕在老槐树的枯枝上。
一个身影在灶房里忙碌着。
是秦苍。
老人近百岁了,身形清瘦,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袍子。
花白的长发用一根布条随意束在脑后。
他手里的动作却很稳。
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正在揉面。
面团在他布满老茧和旧伤的手掌下,被反复按压、折叠,逐渐变得光滑而富有韧性。
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他的曾孙女,秦清然,一早就去了城里。
临走前,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攥着小拳头对他保证:
“爷爷,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等我中了,就换个大宅子,再也不让您受这风吹日晒的苦了!”
秦苍只是笑着,为她理了理有些旧的衣领。
“去吧,爷爷等你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阳春面。”
灶台上的陶锅里,骨汤已经熬煮了两个时辰,乳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那是用他后院里养的老母鸡,加上几味最普通的香料,慢火煨出来的。
秦苍拿起一把锋利的短刀,开始切葱花。
刀锋落下,又快又密,只听得“笃笃笃”的声音连成一片,碧绿的葱花便均匀地洒在案板上,大小几乎完全一致。
这双手,曾握过“镇龙令”,那是镇抚司初代都指挥使的信物,持此令者,可先斩后奏。
这双手,也曾在一夜之间,签发过三百七十六道必杀令,让整个大明王朝的地下世界为之血流成河。
他曾是大明最锋利的一把刀,圣上最信任的“暗影”,是那些开国功臣口中的“活阎王”。
是与如今的内阁首辅陆承安,北境统帅赵正平之父赵喜满,并肩饮过血酒的兄弟。
但现在,他只是秦苍。
一个守着几亩薄田,与曾孙女相依为命的田舍翁。
那些功勋,那些杀伐,都已随着一场精心策划的“诈死”,被埋进了过往的尘埃里。
他只想守着清然,看着她平安喜乐,过完这一生。
对他而言,这比世间任何功名利禄都重要。
……
与此同时,京城,柳府。
与秦苍田庄的清贫简朴不同,这里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卧房内,一名丫鬟正小心翼翼地为铜镜前的少女梳妆。
“小姐,您今天可真漂亮,这身衣服,配上这支凤钗,活脱脱就是一位状元娘子!”
少女名叫柳飞絮,是顺天府丞柳文彦的独女。
她听着丫鬟的奉承,嘴角撇了撇,脸上却没多少喜色。
“行了,别废话了,快点弄。”
她的母亲,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笑。
“我的好女儿,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怎么还拉着个脸?”
柳飞絮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娘,非要去贡院吗?在家里等着消息不就好了?外面那么多人,又挤又热。”
柳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傻孩子,戏当然要做全套!今天全京城的人都盯着呢,你高中会元,怎么能不露面?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柳家的女儿,是何等的风光!”
柳飞絮这才勉强提起点精神,看向镜中的自己。
旁边的柳文彦也走了进来,捋着胡须,一脸得意。
“飞絮,你娘说得对。为父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你只管去享受这万众瞩目的荣光便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那个秦清然的卷子,已经换过来了,天衣无缝。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唯一的依靠就是个快入土的老不死,就算知道了,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柳飞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秦清然。
这个名字,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厌恶。
在书院里,所有人都围着那个***转,夸她才华横溢,夸她品性高洁。
凭什么?
她不就是个穷鬼吗?
“爹,还是您有办法。”
柳飞絮的声音变得甜腻起来。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清高的样子,这次,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柳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对,就是要让她明白,才华在这种世道,一文不值。投个好胎,才是最重要的。”
柳文彦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时辰不早了,出发吧!我的会元女儿!”
……
贡院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学子,家眷,看热闹的百姓,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秦清然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裙,浆洗得很干净,背脊挺得笔直。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紧张,更多的却是期待。
她有信心。
为了这次会试,她付出了太多。
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三年来,从未间断。
只要能高中,爷爷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让开!都让开!”
一阵喧哗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几名家丁蛮横地推开人群,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一辆八宝鎏金的华丽马车,在一众学子羡慕或鄙夷的注视下,缓缓停在了贡院门口。
车帘掀开,柳飞絮在丫鬟的搀扶下,如同孔雀一般走了下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清然。
柳飞絮径直走了过去,停在秦清然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哟,这不是我们书院的第一才女,秦清然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怎么?也来等结果啊?看你这信心满满的样子,是觉得自己稳了?”
秦清然不想与她争执,只是平静地回道。
“柳同学,放榜在即,还请慎言。”
“慎言?”
柳飞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嘴笑了起来。
“秦清然啊秦清然,你还真以为,这世道是靠你那几笔破字就能出头的?”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别做梦了,你的位置,我要了。你和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就抱着你们的清高,烂在泥里吧!”
说完,她得意地转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了贡院前的最佳位置。
秦清然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她不信。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岂容如此黑白颠倒之事。
“肃静!”
一声高喝,贡院大门缓缓打开。
主考官捧着皇榜,在几名官差的护卫下,走上了高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主考官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唱名。
“丁榜,第三百名,王大山!”
“丁榜,第二百九十九名,李四海!”
……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有人欢喜,有人垂头丧气。
秦清然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以她的水平,至少也是甲榜前十。
很快,丙榜念完了。
乙榜也念完了。
始终没有她的名字。
周围的同窗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念到秦清然的名字?”
“是啊,以她的才学,不该啊!”
“难道是落榜了?不可能吧!”
秦清然的手心开始冒汗,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压轴,一定是在甲榜。
终于,主考官拿起了甲榜的名单。
“甲榜,第二十名,孙志!”
“甲榜,第十九名,吴启年!”
……
一个又一个名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秦清然的心上。
她的同窗,那些平日里学问远不如她的人,一个个都被念到了名字。
可就是没有她。
甲榜第十名……
第五名……
第三名……
第二名……
名单念完了。
还是没有她。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秦清然。
这怎么可能?
京城第一书院公认的第一才女,竟然连甲榜都没进?
秦清然彻底懵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每一个策论,每一首诗赋,都得到了夫子们的最高赞誉。
怎么会……
主考官似乎也察觉到了人群的异样,但他只是顿了顿,便拿起最后一张明黄色的纸。
那是会元的榜单。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道。
“本届会试,会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柳飞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