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坠入深渊的富豪神经耦合仪的嗡鸣在狭小的治疗舱里低沉地鼓噪,
像是某种活物在金属腔体内焦躁地爬行。空气里飘散着消毒水和耦合剂冰冷的铁锈味,
冰冷地钻进鼻腔深处。我盯着监控屏上那行疯狂跳跃的脑波曲线,它不再是平稳的河流,
而是一道道濒临崩断的、尖锐刺耳的琴弦,
每一次剧烈的震颤都伴随着病人胸腔深处传来的、困兽般压抑的呜咽。“林深,
你确定要接这个?”耳麦里传来老板老金沙哑紧绷的声音,
电流的杂音也掩盖不住他语气里沉甸甸的忧虑,
“赵明宇……他的‘房间’现在就是个快炸的弹药库。波动值已经踩到红色警戒线了,
再往上……我们谁都没把握能把你完整地捞出来。”我抬手,
指尖冰凉地拂过冰凉的金属注射枪。枪膛里,那管被称为“思维钥匙”的幽蓝色神经耦合剂,
在舱内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不祥的、深海生物般的微光。这光芒映在我深褐色的瞳孔里,
没有激起一丝波澜。我习惯了深渊的形状。“波动值不是问题,老金,
”我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手指却异常稳定地旋开了注射枪的安全栓,
“问题是,他现在离悬崖边只剩最后半步。我不进去,他今晚要么彻底崩溃,
要么……”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但老金沉重的呼吸声在耳麦里骤然粗重了几分。
赵明宇有严重的***倾向记录,这不是秘密。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代表赵明宇意识的、剧烈闪烁、边缘不断溃散又勉强聚拢的红色光点,
它像一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徒劳挣扎的伤口。“他的委托费,足够买下你半个诊所。
要么我进去赌一把,要么你准备关门大吉。选哪个?”耳麦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压抑的电流嘶嘶作响,像毒蛇吐信。几秒钟后,老金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活着回来。算我求你。”“尽量。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冰冷的针尖抵住颈侧大动脉,
皮肤下传来一阵细微的、被窥视般的麻痒。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嗡——!
”幽蓝的液体如同有生命的寒冰,瞬间刺入血脉,沿着神经束狂暴奔涌。
壁、闪烁的监控屏幕、空气中悬浮的微尘——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撕扯、拉长、扭曲。
色彩尖叫着混合、炸裂,又迅速褪色、湮灭。身体失去了重量,感官被粗暴地剥离,
只剩下一种高速下坠的眩晕感,坠向一个由纯粹痛苦和混乱构成的漩涡核心。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沥青池,粘稠、滚烫、窒息。坠落感猛地一滞。
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带着一种湿冷的黏腻感。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浓重的水汽,
瞬间穿透了单薄的衣物,直抵骨髓。震耳欲聋的雨声像亿万根钢针,凶狠地扎进耳膜。
暴雨如注。我站在一栋巨大、阴森的独栋别墅前。哥特式的尖顶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
如同指向地狱的黑色獠牙。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冰冷的石墙,汇聚成浑浊的溪流,
在脚下肆意流淌。天空是翻涌的墨汁,低得几乎要压垮屋顶。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泥土和一种……淡淡的、被雨水稀释过的血腥气。
别墅巨大的雕花橡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摇曳、极不稳定的光。
像垂死者最后一口游丝般的气息。一种源自意识本源的、巨大的悲恸和毁灭欲,
如同实质的浪潮,从那门缝里一波波汹涌而出,猛烈地冲击着我的精神壁垒,
试图将我同化、撕碎。我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
强行稳住被这强烈情绪乱流冲击得微微发颤的意识体。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震天的雨声里也显得异常刺耳。
门厅空旷得如同墓穴。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唯一的光源来自右侧一条幽深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昏黄的光线在那里不安地跳动,
将走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的那些巨大、模糊的肖像画映照得影影绰绰,
画中人物的眼睛似乎都在阴影里冷冷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而那毁灭性的情绪源头,
就在走廊尽头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不……别过来……求求你……”一个极度惊恐、濒临崩溃的女声,带着尖锐的哭腔,
断断续续地穿透厚重的雨幕和墙壁,微弱却清晰地刺入我的意识。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
足以冻结灵魂。紧接着,一个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锈铁的男声响起,
疯狂和杀意:“……蓝丝巾……系着……真好看……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蓝丝巾!
赵明宇在现实诊疗室里反复描述的噩梦关键细节!他无数次痛苦地蜷缩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
双手神经质地绞紧,指节发白,
我能感觉到……就在我手下……她的骨头……那么细……咔……”他描述的每一次“杀人”,
每一次“骨头碎裂的声音”,都伴随着那条虚幻的、湖蓝色的丝巾。而此刻,
在梦境的具象化里,它出现了!我心脏猛地一沉,没有丝毫犹豫,
拔腿就朝走廊尽头那扇透出昏黄光线、同时也是绝望源头的房门冲去。
脚下昂贵却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湿滑无比,每一步都像是在冰面上奔跑。
走廊两侧那些巨大肖像画中人物的目光,仿佛随着我的狂奔而移动,冰冷的视线如芒在背。
那扇门就在眼前了。里面传出的声音更加清晰。女人压抑的、濒死的呜咽。
男人粗重的、野兽般的喘息。还有……一种冰冷的、金属缓慢摩擦的细微声响。“住手!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猛地撞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房间很大,布置奢华却凌乱不堪。昂贵的波斯地毯被掀翻,露出冰冷的地板。
水晶吊灯的光线昏黄摇曳,将一切投射出巨大、扭曲、疯狂舞动的影子。房间中央,
一个穿着昂贵睡袍、身形高大却因痛苦而佝偻的男人背影,正背对着门口。他手中,
高高举着一把狭长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西式厨刀。刀尖微微颤抖,蓄积着致命的力量。
他的前方,一个穿着白色丝绸睡裙的女人蜷缩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和冰冷的墙壁夹角里。
她双手徒劳地挡在脸前,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
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在那散乱的发丝间,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一条湖水般幽蓝的丝巾,
像一道刺眼的、妖异的伤口,紧紧地系在那里!赵明宇!他举着刀!
而目标……就是他梦中反复杀死的妻子!
梦境正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重现他最深层的恐惧和……某种被扭曲的“记忆”!
“赵明宇!”我再次厉喝,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响,试图穿透他意识里那层疯狂的血雾。
那个高大的背影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那张脸,正是赵明宇。
但现实里那个被财富和权势包裹、即使痛苦也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的富豪消失了。
眼前的这张脸,被极致的痛苦和疯狂彻底撕裂。眼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嘴唇扭曲着,
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滴落在他名贵的睡袍上。他看着我,眼神空洞,
仿佛在看一团没有意义的空气,又仿佛在确认一个新的杀戮目标。
他喉咙深处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握着刀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吧”声,
刀锋再次对准了墙角瑟瑟发抖、颈系蓝丝巾的女人。“停下!赵明宇!看着我!
”我向前逼近一步,精神高度凝聚,意识体散发出强烈的干预信号,
如同在狂风中试图点燃一支微弱的蜡烛,“那不是真的!听着!那不是你做的!
”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混沌、狂乱,
充满了被侵入领地的暴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欺骗的绝望。“假的?”他嘶声开口,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疯狂,“你懂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他猛地将刀指向墙角的女人,刀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丝巾!蓝的!就在这里!就在我眼前!我看见了!我摸到了!
我听见了……咔……她的骨头……”他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在回味某种极度痛苦的***,
又像是在忍受凌迟般的酷刑。“案发当晚!”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用最清晰、最不容置疑的声调,像投掷标枪一样将那个关键事实狠狠刺向他混乱的意识,
“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赵明宇!清醒一点!你当时在城西的‘云顶会所’!
有超过二十个人可以证明!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出现在你妻子身边!”“不在场……证明?”赵明宇的动作猛地停滞了。
举着的刀悬在半空。他布满血丝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两个简单的词。然而,下一秒,
他脸上那点微弱的、试图理解的光芒瞬间被更狂暴、更黑暗的怒火吞噬!那怒火如此猛烈,
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都点燃、焚毁!“骗子——!!!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如同受伤濒死的巨兽发出的最后咆哮,瞬间盖过了窗外震耳欲聋的暴雨声!整个房间,不,
整个梦境别墅,随着他的怒吼猛烈地摇晃起来!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疯狂摆动,
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墙壁上那些精美的浮雕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剥落的墙皮簌簌落下。
巨大的红木书桌发出不堪重负的***,轰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脚下坚实的地板瞬间变得如同暴风雨中的甲板,剧烈起伏、倾斜!更可怕的是赵明宇本身!
他手中的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疯狂震动的地板上。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
发出痛苦的哀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脑子里钻出来!
他周身开始逸散出浓稠如墨的黑色雾气,这些雾气带着刺骨的恶意和令人作呕的疯狂气息,
迅速弥漫开来。雾气中,无数尖锐、闪烁着寒光的碎片凭空凝结!那些碎片形状不一,
边缘锋利无比,如同破碎的镜子,又像是被强行撕裂的意识残渣。每一片碎片上,
白的闪电、喷溅的猩红、紧握的双手、碎裂的骨节……所有他噩梦中最血腥、最痛苦的细节,
此刻都化作了实质的凶器!这些碎片发出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悬浮在空中,锋利的尖端齐刷刷地、死死地对准了我!“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赵明宇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声调,而是无数意识碎片摩擦、碰撞、尖叫的混合体,
充满了被彻底背叛和打败的绝望狂怒,“她死了!她死了!是我!就是我!你们都在骗我!
掩盖真相!抹掉我的罪!让我活着受折磨!都去死!你也去死!
”最后一个“死”字出口的瞬间,
那悬浮在空中的、由赵明宇最痛苦意识凝结成的亿万黑色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挥动!
“咻咻咻咻——!”亿万点死亡的寒光,撕裂了昏黄的灯光,撕裂了震耳的雨幕,
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汇成一股毁灭性的黑色洪流,向我铺天盖地、汹涌袭来!
空间被彻底撕裂,时间仿佛凝固。那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杀意,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2 背叛的代价亿万黑色碎片构成的死亡洪流,裹挟着赵明宇灵魂深处最暴戾的嘶吼,
瞬间将我吞没。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精神层面的凌迟。每一片碎片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意识体上,留下焦灼的剧痛;又像冰冷的毒牙,
疯狂注入混乱、绝望和毁灭的毒液。“呃啊——!”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
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像被投入了绞肉机。
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信号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和混乱的色块风暴。
眼前不再是那个摇晃的豪华卧室,而是无数破碎画面疯狂叠加的地狱:蓝丝巾在无风自动,
女人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寒光闪闪的刀尖,猩红的液体喷溅在惨白的墙壁上,
碎裂的骨渣混合着雨水……赵明宇最深的恐惧和臆想,此刻成了攻击我的武器。“骗子!
抹掉我的罪!掩盖真相!你也去死!”那混合着亿万碎片尖啸的咆哮在我意识核心震荡。
现实世界的警报声透过稀薄的精神连接,如同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
却带着刺穿耳膜的尖锐:“警告!警告!宿主精神熵值突破临界!精神屏障即将崩溃!
耦合稳定度:15%……14%……13%……”老金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恐惧得不成样子:“林深!撤!快撤!他的‘房间’要彻底塌了!你会被一起埋葬的!”撤?
我牙关紧咬,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意识体的剧痛几乎让我昏厥。但我的精神触须,
像在狂风中死死抓住悬崖边最后一块岩石,
依旧牢牢地、固执地缠绕在赵明宇那团狂暴混乱的意识核心周围。我能“感觉”到,
在那毁灭性的黑色风暴中心,在那片由痛苦、疯狂和绝对的自我定罪构成的深渊里,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渺茫的东西——一丝属于“赵明宇”这个人的、尚未被完全吞噬的清明。
像狂风暴雨中一粒随时会熄灭的火星。“赵明宇!”我再次嘶吼,声音在精神层面传递,
试图穿透那层层的碎片风暴,“看着我!你妻子死的那晚,你不在现场!这是事实!
不是欺骗!有人在利用你的痛苦!有人在嫁祸于你!清醒过来!别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我调动起所剩无几的精神力量,试图将那丝微弱的清明护住、放大。“嫁祸?凶手?
”风暴中心的赵明宇似乎捕捉到了这两个词,那团狂暴的黑色能量猛地一滞,
碎片洪流的冲击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涩。他那双只剩下疯狂的眼睛里,
血丝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困惑和挣扎的光芒。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的幻影。然而,这丝动摇仅仅存在了千分之一秒!“不——!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咆哮取代了短暂的困惑。
赵明宇眼中那点微弱的清明之光如同被狂风彻底吹灭,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自我毁灭的黑暗。“没有别人!只有我!是我杀了她!是我该死!
你们都在逼我!都在粉饰太平!让我像个疯子一样活着赎罪!你也和他们一样!滚!
滚出我的脑子!滚出去!”“轰——!”随着他最后那声“滚出去”,
那停滞了一瞬的碎片洪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十倍、百倍的狂暴姿态重新爆发!这一次,
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冲击。所有的黑色碎片,所有的痛苦尖叫,所有的毁灭意志,
都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带着绝对排斥和湮灭意志的恐怖力量!这股力量不再是攻击,
而是驱逐!是放逐!是空间层面的彻底排斥!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由纯粹恶意构成的巨手狠狠攥住!那力量庞大得无法抗拒,
瞬间碾碎了我苦苦支撑的精神屏障!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意识体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耦合稳定度:3%……2%……1%……归零!强制脱离程序启动失败!警告!
深层意识链接断裂!!”耳麦里老金的尖叫充满了末日般的绝望。
、系着蓝丝巾的女人、摇晃的房间、窗外的暴雨——所有景象都在瞬间被拉长、扭曲、撕裂,
然后猛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推”开!像是高速行驶的列车被从窗口粗暴地抛飞!
“呃——!”剧烈的失重感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袭来!
冷的金属舱壁、闪烁刺眼红光的屏幕、老金那张惊骇欲绝的脸——如同被砸碎的万花筒碎片,
旋转着、尖叫着冲入我的视野,又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身体重重地砸在治疗舱冰冷的金属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喉头一甜,
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金星乱冒,
耳朵里是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林深!林深!你怎么样?说话!
”老金的脸在模糊的视野里晃动,他用力拍打着舱门,声音嘶哑。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监控屏幕上。代表赵明宇的那个红色光点,
在爆发出最后一阵刺目欲盲的、象征着彻底精神崩溃的强光后,如同被吹熄的蜡烛,
猛地、彻底地、熄灭了。屏幕变成一片死寂的、绝望的漆黑。
只有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无声地跳动:宿主生命体征:已终止。意识活动:归零。
赵明宇……死了。在梦境崩溃的最后瞬间,他没有选择拉着我这个入侵者同归于尽,
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混乱的力量,把我这个他口中的“骗子”和“帮凶”,
强行推出了他彻底崩塌的精神地狱。为什么?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
意识在剧痛和蜂鸣中沉浮,嘴里是化不开的血腥味。窗外,
现实世界的天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冰冷地切割着治疗舱内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和死亡的气息。
3 囚徒与指控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盘踞在鼻腔深处,混合着廉价速溶咖啡的焦糊气,
构成了拘留所提审室一成不变的背景气味。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光线冰冷地打在光秃秃的金属桌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手铐的金属圈冰凉沉重,
紧紧箍在手腕上,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令人不适的摩擦感。“林深,
‘深潜者’诊所的‘梦境清道夫’。”坐在我对面的老警察,姓陈,五十多岁,鬓角灰白,
眼神像两把用旧了但依旧锋利的解剖刀,缓慢而仔细地在我脸上刮过。
他翻开一份厚厚的卷宗,纸张摩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技术很新,收费很贵,
专治有钱人的‘心病’。赵明宇,是你最后一个客户,对吗?”我沉默着,
目光落在桌面上一个被香烟烫出的焦黑小坑上。赵明宇意识光点熄灭时那死寂的黑色,
仿佛又覆盖了视野。“说话!”旁边年轻些的警察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桌上的空纸杯跳了一下。他眼神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压迫感。“是。
”我吐出这个字,声音有些沙哑。陈警官点点头,手指点了点卷宗上的照片。
那是赵明宇妻子,一个眉眼温婉的女人,只是照片是黑白的,透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周薇,
赵明宇的妻子。三个月前,死在他们自家的别墅里。颈部遭受反复暴力扼压,喉骨碎裂,
窒息身亡。死亡时间,晚上十一点至凌晨一点。”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如钩,
“凶案现场,就在你进入赵明宇梦境的‘案发现场’,那间书房。死者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