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最好的兄弟,我替他顶下过失杀人的罪,在牢里待了十年。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是初恋女友答应等我。出狱那天,兄弟开着豪车来接我,递给我一张烫金喜帖,新郎是他,
新娘是我的初念。他拍着我的肩膀:‘哥们,对不住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这卡里有一百万,算我补偿你。’我接过卡,对他笑了笑:‘好,祝你们百年好合。’转身,
我拨通了当年办案刑警的电话:‘喂,刘队,关于十年前那起案子,我要翻案。我有新证据。
’第一章 自由,与一张喜帖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那声音沉重得像是把我十年的人生彻底割裂。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我眯着眼,
贪婪地呼吸着监狱外带着汽车尾气和尘土味道的空气。
对于一个在四方天地里待了十年的人来说,这味道,就是自由。阳光刺眼,
我抬起手挡在额前,皮肤苍白得像一张宣纸,手腕上还有常年戴着镣铐留下的浅色印记。
身上的新衣服是狱警给的,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的身体上,像一件借来的戏服。
我有些茫然地站在监狱门口,看着车来车往,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的、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奔驰S级停在我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我刻在骨子里的脸。“阿默!”李浩从驾驶座上探出头,
脸上挂着夸张的喜悦。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上那件高定西装的领口,
别着一枚我叫不出牌子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胸针。
他跟我记忆里那个在烧烤摊上喝着啤酒、满嘴跑火车说要一起改变世界的毛头小子,
已经判若两人。“耗子。”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他推开车门,
大步走过来,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很浓,混着皮革和金钱的气息,
呛得我有些想咳嗽。“兄弟,欢迎回家!”他用力拍着我的背,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
“走,哥们给你接风洗尘,去全城最好的酒店!”我被他半推半就地塞进了副驾驶。
车内的真皮座椅柔软得让我有些不适,十年了,我坐过最软的东西,
就是那张薄薄的棉絮褥子。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窗外的世界飞速倒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我看不懂的广告,街上的男男女女穿着时尚,
每个人都低头看着手里的方块——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智能手机。一切都那么陌生,
仿佛我不是回到了故乡,而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阿默,这十年,苦了你了。
”李浩一边开车,一边用一种充满歉疚的语气说,“我……我一直想去看你,但公司刚起步,
实在太忙了。你放心,以后有哥们在,绝对不会让你再吃一点苦。”我没说话,
只是看着窗外。我的目光,在寻找一道熟悉的身影。“念念呢?”我终于开口,
问出了我心里唯一惦记的问题,“她……她还好吗?”提到苏念的名字,
李浩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紧了一下。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念念啊……她,
她挺好的。”他干笑了两声,“这丫头,现在可出息了,成了有名的设计师。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太好了,她过得好就好。十年前,她哭着对我承诺,会等我出来。
这句话,是我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岁月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无数次在梦里描绘我们重逢的场景,我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我回来了,
再也不会分开了。车子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李浩熟练地把钥匙丢给门童,
揽着我的肩膀往里走。“阿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在电梯里,
他忽然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什么事?”我问。他没直接回答,
只是说:“先进去再说。”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巨大的圆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
“念念不来吗?”我有些失望。李浩给我倒了一杯茶,沉默了片刻,
然后从他那个昂贵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张红得刺眼的烫金喜帖,推到了我面前。我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呼吸陡然一滞。我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喜帖。
上面是两个鎏金的名字,龙飞凤舞,刺得我眼睛生疼。新郎:李浩。新娘:苏念。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我看着那两个名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它们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色。十年。
我为了他,顶下了过失杀人的罪名。我最好的兄弟。十年。我为了她,在炼狱里苦苦支撑。
我最爱的初恋。今天,我出狱了。他们,要结婚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更讽刺的笑话吗?“阿默,你听我解释。
”李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我和念念,
是在你进去第五年才……才在一起的。我们都以为,你至少要判十五年,
甚至二十年……”“所以呢?”我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所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了?”他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避开了我的视线。
“哥们,对不住了。”他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喜帖旁边,
“我知道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你。这卡里有一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这笔钱,
做点小生意,重新开始。算我……算我补偿你的。”一百万。买我十年的青春,
买我顶罪的恩情,买我被夺走的爱情。在李浩眼里,这一切,原来只值一百万。
我看着桌上的喜帖和银行卡,忽然就笑了。我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李浩被我笑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阿默,你别这样,你打我一顿,
骂我一顿都行!”我收住笑,拿起那张银行卡,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把它和喜帖一起收进口袋。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件不合身的衣服,
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我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浩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通情达理”。他脸上的愧疚瞬间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
”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胸口,“等你安顿下来,我再给你安排个好工作!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是最好的兄弟!”我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包厢。走出酒店,
刺眼的阳光再次将我笼罩。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像一个孤魂野鬼。口袋里的喜帖,
边角硌得我生疼。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在监狱里用旧肥皂盒磨了很久才磨出来的小东西,
那是我在出狱前唯一带出来的“行李”。我打开它,里面是一部最老款的诺基亚,
还是十年前的款式,是我特意托人弄到的。我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电话卡插了进去。开机,
找到那个我刻在脑子里、十年来默念了无数遍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哪位?”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男声传来。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压下心中翻涌的滔天巨浪,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语气说道:“喂,刘队吗?”“我是陈默。
”“关于十年前,城南废弃工厂的那起案子,我要翻案。”“我有新证据。
”第二章 炼狱十年,人心十年挂掉电话,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
仿佛带走了我胸腔里最后一丝温情,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决绝。
我没有回李浩为我安排的“住处”,而是在一家最便宜的招待所住了下来。房间狭小、潮湿,
散发着一股霉味,但对我来说,却比那家金碧辉煌的酒店更让人心安。
躺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十年的记忆,
如同决堤的洪水,将我彻底淹没。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和李浩,还有苏念,
是我们那一片最耀眼的“铁三角”。我,陈默,无父无母,
靠着在修车厂打工的微薄薪水过活,但我拳头硬,讲义气,是兄弟们的主心骨。李浩,
我们都叫他耗子,家里条件不错,脑子活络,总想着干一番大事业。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们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发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苏念,
是那段灰暗青春里唯一的光。她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像天使一样闯进了我的世界。我们爱得纯粹而热烈,约定好等我攒够了钱,就结婚。
那时的我们,以为未来就像夏天的阳光一样,灿烂得没有尽头。直到那个雨夜的到来。
那天是李浩的生日,我们喝了很多酒。回家的路上,路过城南那片废弃的工厂区,
跟一伙小混混发生了口角。混乱中,李浩不知从哪摸来一根钢管,
失手砸在了一个混混的后脑勺上。那个人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警笛声由远及近,李浩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完了……我不想坐牢……我爸妈会杀了我的……阿默,
我不想坐牢……”苏念也吓坏了,抱着我哭得梨花带雨。看着我最好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
那一刻,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从李浩手里拿过那根还沾着血的钢管,对他说:“耗子,
你快走!带着念念走!记住,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的!”“阿默……”李浩愣住了,
满脸的不可思议。“快走!”我冲他吼道,“你不是还要考大学,还要开公司吗?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能毁在这里!我烂命一条,无牵无挂,进去待几年就出来了!
你帮我照顾好念念,等我出来!”李浩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恐惧,
还有一丝……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拉着还在哭泣的苏念,
消失在了雨幕中。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警察的到来。审讯室里,我一口咬定人是我杀的。
办案的刑警队长,就是刘队。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总觉得我的口供里有破绽,
但他找不到任何证据。我把所有的细节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编得天衣无缝。最终,
我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判处***十年。宣判那天,李浩和苏念都来了。李浩隔着玻璃,
哭着对我说:“阿默,你放心,你的恩情我记一辈子!念念我会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等你出来,我给你摆最大的酒席,我们还做一辈子的兄弟!”苏念哭得更凶,
她把手贴在玻璃上,我也把手贴上去,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她说:“阿默,我等你,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这两句话,成了我在狱中唯一的念想。监狱里的日子,是黑白色的。
每天都是重复的劳动、吃饭、睡觉。我被剃了光头,穿着统一的囚服,失去了名字,
只有一个编号:7354。刚进去的时候,我因为“讲义气”的名声,没少被人欺负。
但我记着对李浩的承诺,我要好好活着出去。我把当年在街头打架的狠劲拿了出来,谁惹我,
我就十倍奉还。几次下来,再没人敢轻易招惹我。李浩每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
他会告诉我外面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他的公司开起来了,虽然很艰难,
但正在一步步走上正轨。他会告诉我苏念很好,专心学业,时常会向他打听我的消息。
每次他来,都会给我留下一些钱,让我改善生活。那些钱,成了我“义气”的证明,
让我在狱中也活得有几分体面。苏念也经常给我写信。信里,她会画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告诉我她今天又学了什么新的设计,告诉我她有多想我,让我一定要好好改造,
她会一直等我。那些信,是我在无数个冰冷的夜晚,唯一能取暖的火苗。然而,
从第五年开始,一切都变了。李浩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三个月一次,
半年一次。他不再说创业的艰难,而是开始炫耀他签了多大的单子,换了多好的车。
他口中的苏念,也从“你女朋友”变成了“念念”。“念念的设计得了大奖,现在可厉害了。
”“我带念念去参加了一个酒会,她穿那身礼服,真漂亮。”“念念说,
她想开自己的工作室,我准备投资她。”我当时并没有多想,
只觉得他是真的把苏念当妹妹照顾,我甚至还为此感到欣慰。我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苏念的信,也从一周一封,变成了一个月一封。信的内容越来越短,从一开始的满纸思念,
变成了寥寥几句的问候。画的酒窝,也渐渐消失了。到第七年,她的信彻底断了。
我开始恐慌,我问李浩,苏念怎么了。他说,她工作太忙了,压力大,让我别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眼神里充满了躲闪和心虚。而我,还傻傻地相信着他。监狱里,
有个被判了无期的经济犯,姓方,我们都叫他老方。他曾经是大学里的法学教授,
因为学术分歧和派系斗争,被人陷害入狱。老方看人很准。他有一次对我说:“小子,
你眼里有光,但那光太单纯,容易被人利用。你信不信,等你出去,
外面的世界会让你失望透顶。”我不信。我说我兄弟和女朋友都在等我。老方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但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教我东西。他教我读《公司法》、《合同法》、《刑法》,
教我看财报,教我分析人性,教我如何用规则去保护自己,以及……如何用规则去摧毁敌人。
他说:“拳头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脑子和知识,才是最锋利的武器。你把这些东西学会了,
比你多长两只手都有用。”我把那些枯燥的法律条文和经济学原理,
像海绵一样吸收进脑子里。在那些没有信件、没有探视的绝望日子里,
学习成了我唯一的寄托。我不再去想外面的世界,而是开始思考规则和人性。老方说的没错,
知识是武器。它磨平了我的天真,磨利了我的心智。我开始回溯当年案子的每一个细节,
用我新学的法律知识去重新审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浩的慌乱,苏念的眼泪,
我当时以为是人之常情,现在看来,却充满了可以解读的细节。而最重要的,
是我在替李浩顶罪前,下意识做的一个小动作。混乱中,
我看到李浩那件名牌衬衫上的一枚袖扣掉在了地上。那是一对非常别致的袖扣,
是他爸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全球***款,上面刻着他名字的缩写:LH。在警察来之前,
我用脚把它悄悄地踢到了墙角一个废弃的排水管里。我当时为什么这么做?或许是潜意识里,
我想为他保留下这个珍贵的礼物。又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为我留下了这颗复仇的种子。
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不会用到它。直到今天,我看到那张烫金的喜帖。十年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