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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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哭骨人殡仪馆的夜,是吸饱了尸臭的墨。吴愁推着不锈钢敛尸车,

轮子在刷得惨白反光的水磨石地面上碾出空洞的回响,像谁在朽坏的腔子里敲梆子。

车里躺着张老太,寿衣簇新板正,盖不住脖颈处缝合线蜈蚣似的狰狞。吴愁知道,

老太的怨气没散。她天生能听见这声音——不是鬼哭,是骨头的悲鸣。

“疼啊…线勒得太紧…喘不上气…”细碎、断续、带着骨茬摩擦的嘶嘶声,

从老太僵硬的颈椎骨缝里渗出来,钻进吴愁的耳蜗,冰针般刺着神经。她面无表情,

指尖却在推车扶手上掐出青白。这能力是诅咒。别人眼里的死寂,在她耳中是无休止的哭丧。

更衣室门推开,带进一股劣质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寒流。

同事王胖子搓着肥短的手指凑过来,油脸上堆着腻笑,

眼珠却黏在张老太腕子上那抹若隐若现的金色上。“愁啊,活儿利索!

这老太太…听说早年是地主小姐?” 他压着嗓子,喉结滚动。吴愁眼皮都没抬,

将车稳稳停在3号冷藏屉前。“王哥,馆长说过,死者为大,莫动贪念。” 声音平直,

没半点波纹,像她手里那柄撬冷藏屉的钢钎。王胖子讪笑,肥肉抖了抖:“瞧你说的!

我老王最守规矩!” 他贪婪地又瞟了一眼那截金镯子,才悻悻走开,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十八摸》。吴愁指尖拂过张老太冰冷的腕骨,

那骨鸣尖啸陡然拔高:“金镯子…是娘的…他敢动…撕了他…!”“安息吧。” 她低声说,

指尖在老太眉心极快地一按。一股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暖流渗入,那尖啸瞬间低弱下去,

化作委屈的呜咽。“缝线…还是紧…”将遗体送入冷藏屉的瞬间,吴愁动作顿住。

冷藏屉深处,一股截然不同的“声音”蛮横地撞进她的感知!不是骨鸣。是哨音。极其细微,

却带着一种粘稠、湿冷、如同腐烂气管被强行吹响的嘶鸣!呜…噗嗤…呜…”断断续续,

像垂死的蛇在泥里翻滚。更可怕的是,这哨音里裹挟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怨恨!

冰冷、滑腻,顺着耳道爬进脑子!吴愁猛地缩回手,指尖冰凉!

这声音…是从馆长李阎的私人藏品室方向传来的!那间终年上锁、连保洁都不让进的密室!

“愁姐!愁姐不好了!” 实习生小赵惨白着脸冲进来,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

“王…王哥他…在焚化炉那边…出事了!”不祥的预感毒蛇般缠上心脏!

吴愁拔腿冲向焚化间。浓烈的焦臭味混杂着一丝诡异的…肉香?焚化炉操作间外围满了人,

个个面无人色。馆长李阎也在,五十多岁,瘦得像根裹着人皮的竹竿,

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不见底,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吴愁挤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袋狠狠一抽!王胖子没死。他瘫坐在巨大的1号焚化炉操作台前,

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筛糠般剧烈抽搐。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深陷皮肉,

抓出道道血痕。而他肥硕的肚皮,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恐怖的幅度起伏、鼓胀!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肚皮每一次鼓起,都绷得近乎透明,

皮肤下清晰地凸起无数尖锐的棱角,仿佛有无数根骨头在他肚子里疯狂生长、戳刺!

“骨…骨头!他肚子里长骨头了!” 有人崩溃尖叫!“呜…噗嗤…”那粘稠湿冷的哨音,

再次钻进吴愁耳朵!比刚才更清晰!源头…就在李阎身上!吴愁猛地看向李阎。

李阎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扯了一下,随即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快!送医院!

老王这是突发恶疾啊!” 他手忙脚乱地指挥,手指不经意间拂过自己西装内袋——那里,

鼓起一个寸许长、惨白弯曲的管状物轮廓!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撕裂夜空。王胖子被抬走时,

肚皮已鼓胀如十月怀胎,皮肤青紫,几处薄得透亮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尖刺破表皮!

他翻白的眼珠死死瞪着李阎的方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人群散去,

焚化间只剩下吴愁和李阎。浓重的焦臭和血腥味凝固在空气里。“小吴啊,

” 李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焚化炉残余的暗红火光,看不清眼神,

“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老王他…唉,命不好。馆里需要稳定,你是老员工,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声音温和,却像毒蛇吐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吴愁垂下眼睑,盯着水磨石地面上几点新鲜的血渍,那是王胖子抓破喉咙滴落的。

“馆长放心。” 她声音依旧平直。但左耳深处,那根能听见骨鸣的神经,

正因恐惧和愤怒而疯狂跳动!

王胖子肚子里疯狂生长的骨头…那诡异的哨音…李阎口袋里那截惨白的“管子”…碎片拼凑,

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李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皮鞋踩在血渍上,

发出粘腻的声响。吴愁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瞳里,映着焚化炉幽暗的进料口,

像一只通往地狱的独眼。*呜…噗嗤…”那湿冷的哨音,如跗骨之蛆,再次隐隐传来。

第二章:人骨哨太平间冷气开得很足,吴愁却觉得后背的汗黏住了工服。

她坐在值班室硬板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老旧的儿童助听器。助听器外壳磨损得厉害,

边缘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这是妹妹吴忧的命。吴忧天生聋哑,

像一株活在寂静深海里的植物。父母早亡,姐妹俩相依为命。吴愁在殡仪馆挣的每一分钱,

都带着死人的寒气,只为攒够给妹妹植入人工耳蜗的天价费用。她不能出事,

妹妹还沉在那片无声的海底,等着她这根唯一的绳索。

可李阎口袋里的东西…像根毒刺扎进她脑子里。人骨哨。

一个只在爷爷醉醺醺的呓语里听过的词。爷爷是老家有名的“哭丧人”,他说有些邪门东西,

能用特殊处理的死人骨头做成哨子。吹响它,能勾来阴魂,甚至…催生骨孽!

王胖子肚子里疯狂生长的骨头…那哨音…“砰!” 值班室门被猛地撞开!

吴忧小小的身子扑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惊恐地指着门外走廊,

小手拼命比划:“姐!有声音!好多骨头在哭!在…在爬!”吴愁浑身汗毛倒竖!

一把将妹妹搂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阴阳眼不是吴忧的,但她聋哑带来的某种纯粹灵觉,

有时比吴愁的“听骨”更敏锐!“不怕!姐在!” 吴愁声音发紧,

目光如鹰隼般扫向门外黑洞洞的走廊。死寂。只有冷气机单调的嗡鸣。但吴愁的左耳,

却捕捉到一片极其细微、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骨节在水泥地上摩擦、拖行!

她将吴忧护在身后,抄起门后的长柄扫帚,一步步挪向门口。走廊惨白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视线下移——吴愁的呼吸瞬间停滞!靠近墙根的水磨石地面上,

赫然残留着几道**灰白色的、如同骨粉碾磨出的拖痕**!痕迹很新,很淡,断断续续,

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馆长李阎那间私人藏品室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吴愁摸出手机,颤抖着打开手电筒,光柱扫向痕迹尽头。藏品室厚重的防盗门紧闭着,

门缝下…正有一缕缕灰白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骨粉”,

正缓慢地、持续不断地从门缝里渗出来!沙…沙沙…“呜…噗嗤…”那湿冷粘稠的哨音,

再次从门内隐隐传出!这一次,带着一种**餍足而邪异的韵律**!吴愁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冷汗瞬间浸透工服!李阎在用那哨子做什么?!

那些“骨粉”…是王胖子的?!她死死捂住妹妹的耳朵,尽管知道无用。

吴忧在她怀里抖得像片寒风中的叶子,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不能留在这!

必须带妹妹走!可念头刚起,李阎那温和却冰冷的声音就在脑中回响:“…知道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跑?能跑到哪去?

妹妹的人工耳蜗钱还没攒够…李阎在这座小城殡葬行业一手遮天…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点点淹没口鼻。怀里的吴忧忽然挣扎了一下,小手摸索着,从自己破旧的小书包夹层里,

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布包,塞进吴愁手里。吴愁疑惑地打开。

油纸里包着一小截暗沉发黑、触手冰凉、形似某种动物指骨的笛状物。

骨头表面刻满了细密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扭曲符文,散发着一股陈年的血腥和土腥混合的怪味。

“?” 吴愁用眼神询问。吴忧急急地比划,

红:“爷爷…留下的…藏在我书包…说…关键时候…给姐…吹它…骨头怕它…”爷爷的遗物?

骨头怕它?吴愁攥紧这截冰冷的骨笛,指尖能感受到那些符文的凹凸。它太短小,

与其说是笛,不如说更像一枚…骨哨!一枚与李阎那邪物截然不同的骨哨!一丝微弱的光,

刺破了绝望的黑暗。爷爷…您到底留给了我们什么?第三章:焚骨炉中的低语王胖子死了。

死状比在焚化间时更恐怖百倍。

医院传来的消息:腹腔被疯狂生长的肋骨、盆骨、指骨彻底撑爆,内脏搅碎,

整个人像一只被塞满骨刺后炸开的破口袋。医生从没见过这种“病”,

初步结论是某种极其罕见的骨组织恶性增生。殡仪馆上下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王胖子的死被迅速定性为“突发恶疾,工伤意外”,一笔微薄的抚恤金封了他乡下老婆的嘴。

李阎主持了一个潦草的告别仪式,脸上沉痛,眼底却平静无波。吴愁冷眼旁观。她知道,

抚恤金里一定夹着封口费。王胖子老婆那红肿眼睛里除了悲伤,

更多的是拿到钱的麻木和恐惧。下一个会是谁?李阎对吴忧的兴趣,与日俱增。

他开始频繁地“路过”后勤部,吴愁负责清洗、整理寿衣的地方。

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默默帮姐姐折叠衣物的吴忧身上。那目光,像毒蛇在评估猎物的肥瘦,

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探究。“小吴啊,你妹妹…真是乖。” 一次,他状似无意地开口,

手指摩挲着西装内袋,“这么安静的孩子,可惜了…听不见这世界的声音。” 他顿了顿,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锁住吴愁,“你说…要是能让她‘听’见一些…特别的声音,

比如…骨头的‘歌声’,会不会很有趣?”吴愁正在熨烫一件绸缎寿衣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熨斗头差点按在自己手背上!骨头的歌声!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在试探!

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吴愁强迫自己稳住手,声音绷得像拉紧的钢丝:“馆长说笑了。

我妹妹…只喜欢安静。”李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安静?有时候,最‘安静’的地方,

藏着最‘热闹’的秘密。” 他深深看了吴忧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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