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说:"这是你的命数。
"我指着他棋篓里发霉的猴脑:"上届猴王也是这么被忽悠瘸的?道——哪吒的风火轮被我改装成烧烤架阎王的生死簿成了花果山厕所草纸至于如来的五指山?戏的主角嘘......灵山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换我坐莲花台第一节 石破天惊我睁开眼时,正躺在温热的青石板上。
头顶是倒悬的钟乳石,水滴砸在额头发出清脆声响。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猿啼,空气里飘着桃子的甜香。
"新猴王醒了!"有毛茸茸的爪子拍打我的后背。
我想抬手,却发现五指已经变成覆满金毛的猴掌。
手术台的无影灯仿佛还在眼前闪烁。
记忆错乱得厉害——半小时前我该死在癌症手术台上,现在却成了刚出世的石猴。
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大王该去寻仙访道了。
"通背猿猴拄着木杖凑过来,他眼窝里的白翳像两团凝固的云,"往西走三百里,有座三星洞......"我猛地抓住他的木杖。
掌心触到木纹的刹那,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头戴凤翅紫金冠的猴王在炼丹炉里翻滚,金箍棒捅破三十三重天的琉璃瓦,五指山压住嘶吼的喉咙。
这些分明是孙悟空的记忆,却如同我亲身经历。
"每五百年就有新猴王诞生?"我盯着老猴浑浊的眼珠,"上一任怎么死的?"老猴的尾巴突然僵直。
四周嬉闹的猴群瞬间安静,只剩山涧流水叮咚作响。
这个细节让我后颈发凉,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云层窥视。
我抓起块石头砸向瀑布。
水帘分开的刹那,半空浮现蛛网般的金线,将整座花果山裹成茧状。
那些金线每隔百里就汇成符咒,分明是某种镇压法阵。
"别砸了!"老猴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腿,"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啊!"我掰开他的爪子,掌心沾满冰冷的露水。
这老猴在发抖,不是敬畏,是恐惧。
当他再次抬头时,眼里的白翳诡异地转动起来,就像......就像被人操纵的木偶眼珠。
"让我猜猜。
"我蹲下来与他平视,"第一个猴王去拜师学艺,结果被压五指山。
第二个直接打上天庭,被炼成丹灰。
第三个最听话,成了斗战胜佛?"老猴的嘴张得能塞进山桃。
我趁机揪住他后颈的软毛,果然摸到个硬物——那是嵌在皮肉里的铜环,刻着"御马监"三个小字。
云层突然剧烈翻涌。
我双目刺痛,两道金光不受控制地迸射而出,穿透九重云霄照见真相:十万天兵正在云后列阵,为首的神将手持照妖镜,镜面赫然映着花果山的全貌。
"好个天命!"我对着苍穹大笑,眼眶被金光灼得生疼,"原来从石头里蹦出来那刻,就有人等着看猴戏!"老猴突然暴起,木杖化作银枪直刺我咽喉。
我本能地侧身,看见他瞳孔里浮现莲花状的咒印。
枪尖擦过耳畔时,我嗅到熟悉的香火味——和医院里燃烧的纸钱一个味道。
"你们想要个听话的傀儡?"我攥住枪杆将他甩向山壁,石块轰然崩裂,"这次偏要撕了这破剧本!"瀑布在此刻倒卷上天。
我眼中金光所及之处,法阵符咒接连崩断。
群猴惊恐的嘶叫中,我听见云层传来战鼓轰鸣。
但这次,我提前四十天看穿了所有阴谋。
第二节:斜月三星我盘坐在水帘洞顶,看朝阳把云海染成血痂的颜色。
自从撕破天罗地网,花果山的桃子突然开始逆着季节生长,青的挂在左枝,熟的悬在右杈,像被谁剪断的因果线。
“你可知篡改天命的代价?”苍老声音响起时,我正在数第八颗生锈的星辰。
那是个麻衣老道,须发白得像昆仑雪,偏生怀里抱着个金灿灿的婴儿。
最诡异的是他赤足悬在瀑布上,水流竟不敢沾他衣角半分。
“菩提老祖?”我抛着桃核冷笑,“不去教猴子翻筋斗,倒来管我嚼桃核?”老道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那哭声刺得我耳蜗发烫。
破妄金瞳自动运转,却见婴儿皮肉下藏着枯骨,分明是具死了百年的尸骸。
再看老道白须,哪里是什么胡须,分明是千万条蠕动的银线!“三星洞里有长生法。”
老道挥袖化出石桌棋盘,黑白云子正在格上厮杀,“学成七十二变,可躲三灾九难。”
我盯着他咽喉处的凸起。
那里有团金光忽明忽暗,像被囚禁的萤火虫。
这老道说话时根本不换气,怕是连五脏六腑都是假的。
“长生是毒饵吧?”我捏起黑子拍在天元位,“就像渔夫往湖里撒米,等鱼群养肥了再下网。”
棋盘应声崩裂一角。
云子化作青烟钻入我鼻孔,尝到香灰混着铁锈的味道。
老道终于睁眼,瞳孔里映着三十六重天宫阙,却唯独没有我的倒影。
“金箍棒就在东海。”
他婴儿的哭声变成尖啸,“戴上凤翅紫金冠,你依旧是齐天大圣......”我一脚踹翻石桌。
婴孩坠入瀑布的刹那,水面浮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每根都拴着颗跳动的心脏。
那些心脏表面刻着蝇头小字——竟全是“孙悟空”!“原来金箍棒是拴猴链!”我眼中金光暴涨,看穿东海深处那根定海神针的真容。
哪有什么如意法宝,分明是缠满符咒的囚龙柱,柱底还压着半张猴皮。
老道终于露出怒容。
他背后展开星图,每颗星都是个打坐的仙人。
这些仙人脖颈拴着银链,链子汇成河川涌向三十三天外。
我突然想笑,这哪里是修仙,分明是放羊。
“你们拿香火当草料,养着漫天神仙当绵羊。”
我撕下片云霞擦手,“还要骗猴子戴金箍当牧羊犬?”天地突然颠倒。
等回过神时,已置身八卦炉般的洞府。
菩提老祖端坐莲台,这次他怀里抱着的不再是婴儿,而是根乌铁棒。
棒身刻满梵文,像无数蚂蚁在啃食月光。
“此乃天河定底神珍铁。”
铁棒自动飞到我面前,“握紧它,就能得到移山填海的伟力。”
我的手却伸向炉壁。
那里嵌着具焦黑的猿猴尸体,爪子里攥着片龟甲,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莫信长生”。
尸骸额头有个血洞,形状正与铁棒末端吻合。
“第三个猴王?”我转头逼视菩提,“他信了你们的长生诀,结果成了炼丹柴薪?”炉内罡风骤起。
铁棒化作恶蛟咬向我咽喉,却被我顺势扣住七寸。
破妄金瞳顺着蛟鳞缝隙钻进去,看见铁棒核心是团蠕动的血肉——分明是某个大妖被抽出的脊梁!“七十二变不是只能变飞禽走兽吧?”我掰断铁棒时,有金色血液溅在舌尖,腥甜中带着蟠桃味,“比如吞噬妖魔,就能变成他们的模样?”菩提的莲台突然开裂。
他抬手要封我天灵盖,却被我变成的镇元大仙唬住半息。
就这瞬息间,真正的杀招来自口中——那口铁棒血肉化作毒针,直刺他咽喉处的金光。
“你究竟是谁?”菩提捂着脖子后退,金血从指缝渗出竟凝成舍利子。
我踩碎满地舍利,看它们变成挣扎的虱子:“我是第五个猴王,也是最后一个。”
洞府开始崩塌时,我夺走了七十二变全篇。
只是这经文与传说不同,每页都画着妖魔被剥皮的惨状。
最后一页还有行小字,像是某个前辈用指甲刻的:“真经无字,变化在心。”
踏出斜月三星洞那刻,背后传来菩提的叹息。
他说的是:“你以为挣脱了金箍,却不知更大的囚笼在灵山。”
我摸了摸眼窝,那里有金火在烧。
云层上监视的天兵又多了三万,这次他们举的不再是照妖镜,而是捆仙索编成的巨网。
但我知道,真正要撕破的网不在这天上。
第三节:天宫应聘太白金星驾着云车来接我时,我正在给老猴缝制虎皮裙。
那老头儿捧着圣旨的手在发抖,玉轴滚落三次才念完敕封诏书。
"陛下说您天生仙骨......"他擦着额头的汗珠,云车轱辘碾过处,彩虹碎成玻璃渣滓。
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铜铃。
每响一声,那些拉车的天马瞳孔就收缩一次,马蹄铁与云层摩擦溅起的不是火花,而是带血的鳞片。
破妄金瞳看得真切,这些所谓天马分明是抽了筋的河妖。
"当个弼马温也不错。
"我故意扯断三根马鬃,看它们伤口处涌出黑雾,"听说天河牧场风景秀丽?"太白金星的笑脸僵在云霞里。
他袖中滑落捆仙索,又慌忙用祥云遮掩。
我假装伸懒腰,顺势将昨夜炼化的瞌睡虫弹进他后颈——这是从三星洞丹炉里顺的残渣所化。
南天门比想象中破败。
琉璃瓦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守门的天将正在分食凡人供奉的馒头。
当他们掰开面皮时,我瞧见里头裹着的不是枣泥,而是蠕动的愿力光团。
"新来的弼马温?"持国天王用琵琶尖挑我下巴,酒气喷在我脸上结成霜花,"马厩在披香殿后头,记得每日收集马粪炼丹......"我忽然变成增长天王的模样,夺过他的青云剑:"马粪该掺几成香灰?"真增长天王闻声赶来时,我变的的二十个假天王已把南天门堵得水泄不通。
凌霄殿比人间的金銮殿可笑百倍。
玉帝的冕旒串着骷髅头,龙椅扶手是两条正在交尾的巴蛇。
当我跪拜时,偷偷放出袖里藏着的食愿蚁——这些小东西专吃神仙身上的愿力线。
"朕封你为弼马温......"玉帝开口时,喉咙里伸出七只金手接住殿外飘来的香火。
"养马不如养龙?"我直视那些金手,"抽了蛟龙的筋当缰绳,剜了麒麟的心当饲料,这般养出来的天马——"突然伸手扯断最近的天马辔头,"不正是留着对付妖族的骑兵?"整座凌霄殿陡然倾斜。
文武仙卿像被踢翻的蚁巢,太白金星撞碎十二扇云母屏风。
我趁机闪到御案前,玉壶里的琼浆玉液闻着像孟婆汤——果然是用来消除记忆的迷魂汤。
"陛下可知人间孩童如何玩蚂蚁?"我往琼浆壶里吐了口三昧真火,"先给甜糕,再浇沸水。
"壶中液体开始沸腾,渐渐泛出幽冥地府的青灰色。
王母的玉簪化作银河刺来时,我早已变成持国天王模样。
真正的持国天王刚举起琵琶,就被银河卷进三十三天外的茅厕。
趁着混乱,我把改良版琼浆分倒进八百盏琉璃杯。
蟠桃宴比市集还热闹。
赤脚大仙啃着桃核傻笑,嫦娥的玉兔在偷喝仙酒。
当千里眼举起我调包的琉璃杯时,我对着他瞳孔施了个幻术——让他把兜率宫看成瑶池。
"这酒够烈!"哪吒三太子仰脖饮尽,脚下风火轮突然讲起陈塘关旧事,"当年抽龙筋的时候,我爹其实在礁石后看着......"混乱像瘟疫般蔓延。
二十八星宿开始互揭老底,雷公电母为谁多吃了贡品厮打起来。
我蹲在梁上看戏,直到发现玉帝的冕旒骷髅正在啃食众仙泄露的愿力——那些愿力里全是被欺骗的凡人的哭嚎。
太白金星找到我时,正抱着柱子诉说暗恋扫把星君两千年。
我扒开他衣领,果然在后颈发现同样的铜铃印记——和花果山老猴颈后的御马监烙印如出一辙。
"你们都被当作坐骑驯养。
"我捏碎铜铃,里头掉出颗干瘪的蟠桃核,"铃铛响一声,就往前跑一步?"老头儿突然清醒,浑浊的眼里涌出血泪:"弼马温真正要养的不是天马,是能镇压诸天的新猴王......"南天门传来战鼓声。
我往他怀里塞了把食愿蚁,这是三星洞炉灰炼化的最后家当。
临跳下云层时,我望见天河牧场里那些天马正在蜕皮——它们长出龙角与逆鳞,分明是玉帝准备的屠妖利器。
第四节:地府革名黄泉路比天庭诚实得多。
这里不用祥云遮丑,血河里浮着天将的银甲,奈何桥上挂满星君的绶带。
孟婆舀汤的铁勺缺了个口,正与我在瑶池顺走的琉璃盏缺口吻合。
"大圣是来销生死的?"白无常的舌头卷着生死簿,判官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是凝固的血泪。
我踢翻三生石,看它表面浮现玉帝的命格——竟有九百九十九条转世记录,每次都是帝王将相。
而石猴那页泛着焦黄,密密麻麻全是"妖猴该诛"的朱批。
"把判官笔给我。
"我伸手时,黑无常的锁魂链自动避开。
他们颈后有东西在发光,和天庭神仙的铜铃印记不同,这次是刻在锁骨上的"酆"字。
白无常突然大笑,嘴角咧到耳根:"笔给你又何妨?生死簿早被地藏王改成轮回簿了。
"他展开的卷轴上,每个名字都连着丝线,另一端通向三十三重天。
我凑近看那些丝线。
孙悟空的因果线被打了七十二个死结,最末端的线头竟缝在如来袈裟内衬里。
原来所谓九九八十一难,不过是诸天神佛在收网捕鱼。
"听说过千面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