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耗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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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的日头刚爬上东山顶,老张家的小院里己经飘起了玉米面糊的香气。

二妞蹲在灶前添柴火,被烟熏得眯起眼,伸手抹了把鼻尖的灰。

三妞踮着脚从缸里舀水,水珠顺着胳膊滴在蓝布衫上,晕开一片浅痕:“姐,闹闹又把腾腾的铅笔藏了!”

“那小皮猴!”

二妞把火钳往灶膛里一杵,起身去堂屋。

正撞见闹闹举着铅笔在腾腾头顶晃,七岁的小儿子急得首跳脚,扎着羊角辫的脑袋快蹭到房梁了。

二妞伸手要抓,闹闹“哧溜”钻到八仙桌下,把铅笔塞进墙缝里:“姐,等爹回来让他掏!”

堂屋墙上的挂钟“当”地响了八下,二妞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厨房。

案板上压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得发毛,是大妞上周从县城寄来的。

她轻轻抽出里面的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带着油星子:“娘,这个月在饭馆多干了三天夜班,多挣了一百块,寄回去给弟弟妹妹买本子。

二妞要是考上市里的高中,姐砸锅卖铁也供你。”

“二妞,把信收好了。”

张婶端着半盆洗好的土豆从院外进来,鬓角的白发沾着草屑,“你爹今早天没亮就去地里了,说西瓜苗该下垄了。”

她伸手摸了摸信封,指腹蹭过“中国邮政”的红戳,又轻轻把信压回案板底下。

二妞望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忽然发现她蓝布衫的后背洇着一片汗渍。

上个月大妞走后,家里的活计全落在爹娘肩上。

十亩地的西瓜,从翻土到起垄,老张头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出门,张婶白天在地里帮衬,晚上还要给五个孩子缝补衣裳。

二妞攥了攥手里的信纸,初二的课本还在书包里鼓着,她昨晚复习到十点,为的就是下个月的期中考试——要是能考进年级前三,就能免半年的学费。

日头爬到头顶时,二妞把弟弟妹妹打发去村头玩,拎着饭篮往村外的西瓜地走。

五月的风裹着麦香,田埂上的野豌豆开得正艳,她踩过刚翻松的泥土,远远就看见老张头的灰布帽在垄沟间晃动。

“爹!”

二妞喊了一声,加快脚步。

老张头首起腰,手撑着后腰,古铜色的脸上挂着汗珠,下巴上的胡茬沾着泥土。

他伸手接过饭篮,竹篾编的篮子里装着两个玉米面窝窝、一罐子腌萝卜:“你娘又省着不吃?”

“娘说她在家喝了粥。”

二妞蹲下来帮父亲拍后背,指尖触到硬邦邦的汗碱,“爹,咱歇会儿吧?

技术员说下周三才该下苗呢。”

老张头蹲在垄沟边啃窝窝,望着整整齐齐的十八道垄沟笑:“你娘昨儿夜里算过账,这十亩地要是能收三万斤西瓜,除去贷款和化肥钱,能剩一万五。

大妞的嫁妆钱,二妞的高中费,三妞的辅导课,闹闹的新书包,腾腾的棉鞋……”他用粗糙的拇指抹了把嘴角,“等收了瓜,爹去县城给你娘买块花布,她那件蓝衫都穿了八年了。”

二妞望着父亲晒得发红的脖颈,喉头发紧。

去年冬天老张头咳嗽得整夜睡不着,张婶翻出压箱底的钱要带他去县医院,他拍着胸脯说“庄稼人的身子骨,扛扛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蹲在垄沟边的影子那么瘦,像根被风刮弯的高粱秆。

“爹,你头上怎么出汗了?”

二妞忽然发现老张头的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比刚才更多了。

老张头抹了把脸:“许是日头毒。”

他站起身,想拍拍裤腿的土,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的垄沟开始扭曲,像被揉皱的黄纸,二妞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爹!”

他想抓住什么,手只碰到一把带刺的瓜秧,接着膝盖一软,重重栽倒在垄沟里。

“爹!

爹你醒醒!”

二妞尖叫着扑过去,指甲在父亲后颈掐出红印子。

老张头的脸贴在湿润的泥土上,嘴角沾着草屑,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

她颤抖着摸出裤兜里的老年机,手指在数字键上打滑,连按了三次才拨通家里的电话:“娘!

快来西瓜地!

爹晕倒了!”

张婶赶来时,裤脚沾着泥点,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窝窝。

她跪在垄沟边,用手托着老张头的脑袋,眼泪砸在他灰布帽上:“他爹,你可不能吓我……”村头的拖拉机“突突”响着开过来,是隔壁王大爷听说信儿,开着自家的农用车来送医。

县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二妞攥着缴费单站在窗口,看着“1800的数字,觉得眼前发黑。

大妞下午赶回来时,工装裤上还沾着饭馆的油点,她把装钱的布包塞给张婶:“娘,这是我攒的3800,先拿去用。”

“高血压三级,脑供血不足。”

医生摘下眼镜,“再晚半小时,可能就脑溢血了。

得住院观察,以后不能再干重活。”

张婶坐在病床边,用湿毛巾给老张头擦手。

他的手掌裂着口子,指甲缝里全是黑泥,那是三十年跟土地打交道的印记。

“他爹,”她轻声说,“咱不种那十亩西瓜了成不?

咱把地退了,我去村里的服装厂做零工,大妞在县城也能帮衬……”老张头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二妞攥着的课本上。

那是本翻得卷边的《语文》,扉页上写着“二妞要上高中”。

他又看向大妞发红的眼尾——这孩子才十六岁,手背上还留着切菜时划的疤。

三妞抱着腾腾坐在墙角,闹闹趴在椅子上写作业,铅笔在本子上戳出个洞:“姐,这道题怎么解?”

“不退。”

老张头哑着嗓子说,“技术员小王说下周来教下苗,供销社的李主任昨天还来地里看了,说今年收购价能涨两毛。”

他握住张婶的手,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老茧,“咱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回。”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病床镀上一层暖金。

大妞去买饭了,二妞在给弟弟妹妹讲题,三妞哄着腾腾玩手指游戏。

老张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痕,忽然笑了:“等西瓜熟了,我让闹闹摘最大的那个,给二妞当升学礼。”

张婶抹了把脸,从布包里掏出个红塑料袋,里面装着半把干茉莉花:“今早去地里时,我摘了点院子里的花,等你能喝了,给你泡茉莉花茶。”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技术员小王提着水果篮进来:“叔,我听说您病了,来看看。

地我帮您盯着呢,下苗的事我和村支书商量好了,找几个壮劳力来搭把手。”

他掏出手机,“供销社李主任让我给您带话,收购合同明天就送家里去,保准不耽误您卖瓜。”

老张头望着满屋子的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大妞端着饭回来,腾腾扑过去要抱,闹闹举着作业本问问题,二妞把凉好的茉莉花茶递到他手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闻见风里飘来的花香,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竟比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他娘,”老张头轻声说,“等我能下地了,咱在院子里种两株月季。

大妞说县城的姑娘都爱这个。”

张婶笑着点头,眼泪又掉下来。

她不知道老张还能不能再下地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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