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这对嘛？
那些光斑碎成星子似的，随着穿堂风在木纹上轻轻跳荡，把课桌衬得像铺了层揉皱的金箔。
讲台上，戴黑框眼镜的女老师正讲到酣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簌簌的声浪，偶尔猛敲两下黑板，那脆响像是给她的话句打了个惊叹号：“……所以说，宇宙社会学的核心，就是撕破文明温情脉脉的面纱，看清生存法则的獠牙——呼——噜——”一声不合时宜的呼噜从后排炸响，女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淬了冰，捏着粉笔头的手指微微一屈，那截白色圆柱体便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王磊后脑勺上。
“啊！”
王磊猛地抬头，嘴角还挂着晶莹的银丝，顺着下巴往下淌。
“王磊！”
女老师气得胸脯起伏，粉笔灰在她指尖簌簌往下掉，“上课睡成死猪就算了，还流口水！
你是属猪的还是属史莱姆的？”
她手里的粉笔头像下冰雹似的砸过来，在王磊头顶弹出一连串“笃笃”声。
王磊打了个激灵，茫然地眨着眼环顾西周。
头顶的日光灯管蒙着层灰，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漂浮的粉笔灰；墙上的“高考倒计时600天”红得扎眼，像道催命符；黑板上的函数公式扭成一团乱麻，看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空气里飘着粉笔灰的干涩、旧书本的油墨味，还有前排女生发梢飘来的栀子花香——甜得有点发腻。
高一教室？
蓝白校服？
课本扉页上歪歪扭扭的“王磊”？
心脏“咚”地撞在嗓子眼，他瞳孔骤缩：我不是死了吗？
记忆里的暴雨还在倾泻，失控的卡车大灯像两盏噬人的灯笼，骨头碎裂的脆响犹在耳畔，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还在想明天要交的工作报告……可现在，他正坐在教室里？
“我……穿越了？”
气若游丝的呢喃刚出口，王磊忽然僵住——视线扫过前排时，血液差点凝固。
扎单马尾、戴圆顶帽的萝莉低头画着什么，笔记本上的药理结构图复杂得像迷宫，那不是《星铁》里的白露吗？
她鼻尖顿了顿，还偷偷往嘴里塞了颗糖；旁边女生撕开辣条袋的声音“刺啦”一响，一边嚼得油光满面，一边用课本挡着刷短视频，那摸鱼的熟练劲儿，分明是青雀；靠窗的三月七举着***杆，对着镜头噘嘴眨眼：“家人们看这阳光！
今天也是甜度超标的一天呢～”而最后一排，穿和服的少女正安静翻书，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头，粉色瞳孔抬眼时，恰好与王磊对上，随即漾开一抹温温柔柔的笑——是蝴蝶香奈惠！
王磊扶着课桌才没滑下去，心里把老天爷骂了个遍：这他妈到底是哪个次元的大杂烩？
“阿磊，你也被轰出来罚站？”
旁边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一个小胖墩晃着肚子凑过来。
“胖墩儿？”
“什么胖墩儿！”
对方立刻挺胸，校服扣子都快崩开，“请叫我苗条俊，谢谢！”
王磊摸了摸后脑勺，脱口道：“有烟吗？”
苗条俊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啥时候染上这毛病了？”
他朝教室后排努努嘴，“阿飞那儿有，下课自己要去。”
“阿飞？
火麟飞？”
“睡傻了吧你！”
苗条俊伸手探他额头，“没发烧啊……”王磊拍开他的手，蝉鸣突然灌满耳朵，阳光晃得人眼晕。
他盯着操场上滚动的篮球，突然觉得这一切真实得可怕——火麟飞那撮红毛在阳光下闪得刺眼，苗条俊的校服领口沾着薯片渣，连刚才被粉笔砸的地方，都还隐隐作痛。
下课铃炸响时，王磊还在发怔。
女老师气冲冲地摔门而去，教室里瞬间成了菜市场。
火麟飞揣着手机站起来，红发甩得像团火焰：“胖墩，小卖部抢冰棍去！”
“来了来了！”
苗条俊撞了王磊一下，“走啊，阿磊！”
王磊看着白露和青雀凑在一起看药理图，三月七举着***杆追蝴蝶，喉结滚了滚。
管他是幻觉还是穿越，先混进这群“熟人”里再说。
“走。”
他站起身，校服下摆扫过课桌，带起一阵粉笔灰混着栀子花香的风。
三人刚拐过走廊，就撞见抱着作业本的班长。
高马尾甩得利落，额角的汗珠子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校服衬衫被撑得紧绷——王磊一眼就认出来，是布洛妮娅。
“火麟飞！”
她皱眉时眉峰像把小刀子，“又想逃课？
还有你，苗条俊，昨天的数学作业呢？”
火麟飞嬉皮笑脸地搭上她肩膀：“班长大人辛苦啦，回头给你带绿豆沙冰棍。
作业嘛……”他冲苗条俊挤眼，“胖墩儿手速比超兽还快，自习课准搞定。”
“就是就是，”苗条俊点头如捣蒜，“布大班长别总绷着脸，青春就该像冰棒一样，甜滋滋凉丝丝的才对！”
王磊的目光被公告栏吸了过去。
秋季运动会名单上，苏青鱼的名字在女子跳高组闪着光，符华的名字挤在拔河队里，旁边还有人画了个小箭头，标着“放心，她一个能顶仨”——王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果然还是那么“省布料”。
“看啥呢？
走了！”
火麟飞拽着他往楼下跑。
小卖部里人挤人，王磊刚进去就被个金发少年撞了个趔趄。
对方回头道歉，碧绿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抱歉！”
是苏！
王磊还没回过神，一支绿豆沙就塞到手里。
“刚才上课睡得挺香啊，”火麟飞咬着巧克力冰棍，含糊道，“姬子老师的粉笔头都快在你脑袋上开个坑了。”
王磊撕开包装袋，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可能……没睡好。”
“可不是嘛，”苗条俊舔着冰棍，笑得一脸促狭，“昨晚晚自习，你还说梦见自己变奥特曼了，扯着嗓子喊‘光之国需要我’，全班都听见了！”
王磊：“……” 原主怕不是个中二病？
冰柜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三月七把脑袋埋进冰柜里，举着***杆喊：“家人们快看！
冰镇可爱正在保鲜中——”青雀伸手把她薅出来，辣条袋还挂在嘴角：“再作妖，老板真把你当速冻饺子冻起来了。”
王磊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群人，忽然觉得——就算这是死后的世界，好像也不赖。
至少阳光是暖的，冰棍是甜的，连吵闹声都带着活力。
他咬了口冰棍，绿豆沙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时，忽然听见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的咆哮：“哪个班的三月七！
不准在小卖部冰柜里首播！”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王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