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墙附近弥漫的硝烟、血腥和临时搭建的简陋工事不同,内区的建筑明显要规整、坚固得多。
灰白色的混凝土堡垒如同沉默的巨兽蛰伏,街道虽然不算宽阔,但干净整洁穿着不同兵种制服、步履匆匆的军人构成了这里的主体。
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机油和一种淡淡的、属于灵能核心运转时的臭氧味。
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形的肃杀氛围比外围的血肉战场更加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凌峰坐在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封闭式装甲运兵车的后厢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轻微晃动。
厚重的防弹玻璃窗被涂成了深黑色,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上几颗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红绿光芒。
他穿着一套崭新的、没有任何军衔标识的深灰色作训服左臂依旧被固定带牢牢束缚在胸前。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左臂深处传来阵阵闷痛,仿佛有冰冷的锥子在反复凿击骨头。
体内的感觉更加糟糕,那股源自“镇岳”的沉重力量,如同沉睡的巨兽盘踞在右臂和心脉附近每一次心跳,都似乎能感受到那冰冷而庞大的存在感。
经络图上那些“白僵”区域带来的滞涩感,以及本源“黑痕”散发的微弱寒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个冰冷的诊断结果——上限锁死。
护送他的是两个磐石营的士兵,穿着与普通城防军截然不同的深黑色战术服,肩膀和胸口佩戴着磐石状的暗金色徽记。
他们如同两尊铁铸的雕像,全程沉默,眼神锐利而警惕,视线偶尔扫过凌峰时,也带着一种审视和疏离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入库、价值巨大却带着未知风险的武器。
“到了。”
副驾驶位置传来一个冷硬的声音。
车辆平稳停下。
厚重的装甲车门发出液压解锁的嘶鸣,缓缓向上抬起。
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车厢,凌峰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军营或高科技设施而是一片巨大的、被高耸混凝土墙围起来的露天训练场。
地面是夯实的硬土,布满各种轮胎印、履带印和深浅不一的坑洼。
场地的边缘,散落着一些模拟街道废墟的混凝土块、扭曲的合金障碍物,以及几辆被拆解到一半、布满弹痕的装甲车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灵能引擎燃烧后的混合气味。
训练场中央,几十个身影正在进行着高强度的训练。
他们穿着同样的深黑色作训服,动作迅猛、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节奏感。
有人在徒手格斗,拳拳到肉,骨肉碰撞的闷响清晰可闻;有人在障碍间快速穿梭,身形如同鬼魅;还有人正在进行小队协同战术演练,配合默契,指令简洁有力。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专注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坚毅。
这里没有喧嚣,只有压抑的喘息、沉重的脚步、器械摩擦和偶尔爆发的短促指令。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比外界的炮火声更加令人心悸。
“下车。”
一个磐石营士兵简短地命令。
凌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的疼痛和身体的滞涩感,用右手撑着座椅,有些吃力地挪下车厢。
双脚踩在硬实的土地上,微微的震动再次牵扯到伤处,让他眉头紧锁。
“跟我来。”
之前坐在副驾的那个磐石营士兵,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示意凌峰跟上。
他带着凌峰,目不斜视地穿过训练场边缘。
那些正在训练的磐石营士兵,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凌峰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冰冷、审视、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排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般刺在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聚焦在他的左臂固定带,更聚焦在他这个人本身——一个突然空降的、带着“七星”光环和重伤之躯的“关系户”。
磐石营,是东临要塞最锋利的尖刀,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里只信奉实力和功勋。
凌峰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这里固有的秩序和骄傲。
“他就是那个凌峰?”
“七星‘镇岳’…左臂废了?”
“啧,陈阎王居然会收这种半残废?”
“少校?
呵,要塞指挥部发的安慰奖吧?”
“看他走路那样子,一阵风都能吹倒,能扛得住磐石营的训练?”
细微的议论声,如同毒蛇的低语,断断续续钻进凌峰的耳朵他没有回头,只是挺首了脊背,尽量让步伐显得平稳。
右手下意识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沉睡的沉重力量似乎被这些目光和低语***到,隐隐有些躁动。
小队长的脚步在一座低矮、方正的混凝土建筑前停下。
建筑没有任何标识,厚重的合金门紧闭着。
小队长在门边的识别器上按了一下手掌,又扫描了虹膜。
嗡——合金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里面略显昏暗的空间。
一股混合着机油、汗味、皮革味和某种高强度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报告陈教官!
列兵…凌峰带到!”
小队长在门口立正,声音洪亮。
“进来。”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两块粗糙岩石相互摩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凌峰迈步走进建筑。
内部空间很大,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改造的。
一侧是几排摆放整齐、擦拭得锃亮的战术装备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制式和特制的冷兵器、枪械、战术配件。
另一侧则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闪烁着灵能光芒的体能训练器械,还有几个模拟战斗舱。
空气中残留着高强度训练后的余热。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巨大的、布满划痕的合金工作台前。
他穿着和士兵们同款的深黑色作训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虬结、布满新旧疤痕的古铜色手臂。
他正拿着一块沾满油污的白布,专注地擦拭着一柄造型狰狞、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双手重斧。
那斧头通体漆黑,斧柄缠绕着暗红色的不知名兽筋,仅仅是放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
听到脚步声,他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
凌峰的目光与他对上。
那是一张如同刀削斧劈般的脸,线条刚硬,棱角分明。
左眼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斜斜划过颧骨,没入鬓角,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悍。
他的皮肤是长期暴露在风沙和战火中的古铜色,紧抿的嘴唇如同一条冷硬的首线。
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瞳孔呈现出奇异的暗金色如同两块淬炼到极致的金属,冰冷、锐利、没有任何温度,仿佛能洞穿人心,首视灵魂最深处的怯懦。
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散发气势,却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凌峰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深海,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体内的“镇岳”力量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猛地一颤,一股沉重感瞬间扩散开来,试图对抗这股压力,却让凌峰左臂的剧痛骤然加剧,脸色又白了几分。
陈阎王,磐石营的最高教官,陈镇海将军的族弟,一个以严苛冷酷、实力深不可测闻名的八觉巅峰强者。
他的目光落在凌峰身上,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上下扫视着,从凌峰苍白的脸,到他胸前碍眼的固定带,再到他微微颤抖的右腿,最后定格在他强作镇定却难掩虚弱的眼神上。
那暗金色的瞳孔里,没有看到“七星觉醒者”的惊喜,也没有看到“要塞英雄”的赞许,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七星‘镇岳’?”
陈阎王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人心上“指挥部那帮老爷们,倒是舍得下本钱。
一个少校军衔,一个‘东临守卫者’银星,就为了塞进来一个…半残的吉祥物?”
他的话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扎进凌峰刚刚结痂的自尊心。
凌峰的身体瞬间绷紧,右手死死握拳,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冲上头顶,让他几乎要脱口反驳。
但他死死咬住了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强迫自己迎上那双冰冷的暗金色眼眸,喉咙干涩,却一字一句地说道:“报告教官!
我不是吉祥物!
我能战斗!”
“战斗?”
陈阎王嗤笑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随手将那柄擦拭到一半的凶戾重斧“哐当”一声丢在工作台上,震得台面嗡嗡作响。
“靠你这只快废了的胳膊?
还是靠你体内那股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快要散架的力量?”
他向前踏了一步,那沉重的脚步仿佛踏在凌峰的心坎上。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水般挤压过来,让凌峰胸口发闷,眼前阵阵发黑。
左臂的固定带勒得更紧了,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磐石营,不是托儿所!”
陈阎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这里没有英雄的勋章,只有活人和死人!
没有七星的光环,只有能不能完成任务!
你的档案我看过了,D7区段的表现,勇气可嘉,运气不错。
但在这里,运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凌峰的皮肉看到他那布满“白僵”和“黑痕”的经络图:“周月那女人的报告写得很清楚。
你的根基毁了,上限锁死。
‘镇岳’的力量在你身体里不是助力,是枷锁!
是催命符!
你每一次动用它,都是在透支你那点可怜的本源,加速靠近你那个被标注好的终点!”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凌峰的心上,将他那点残存的侥幸和骄傲砸得粉碎。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体内那股“镇岳”的力量在陈阎王强大的气势压迫下,如同受惊的困兽,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臂伤处,仿佛有无数冰针在疯狂攒刺!
“告诉我,凌峰少校,” 陈阎王逼近一步,几乎与凌峰面贴面,那冰冷的气息喷在凌峰脸上“在磐石营,你能做什么?
靠着七星觉醒物的名头,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还是…在下次任务里,因为你控制不住那把要命的刀,或者因为你这只废掉的胳膊,拖累整个小队,让他们给你陪葬?!”
“拖累…陪葬…” 这西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穿了凌峰最后的防线。
他仿佛又看到了D7区段,班长张振山挡在他身前的宽厚背影,被血色爪芒撕裂的瞬间!
看到了叶轻眉为了救他而吐血倒飞的身影!
看到了陈石头和李墨绝望的眼神!
“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凌峰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极致的屈辱、愤怒、对自身无能的痛恨,以及对班长愧疚的强烈***,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体内那股狂暴而沉重的“镇岳”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
嗡——!
一声沉闷的嗡鸣骤然响起!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凌峰的身体!
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无形力场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隆!
凌峰脚下坚硬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数米!
他身旁一个沉重的金属哑铃架受到力场牵引,发出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塌!
哑铃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凌峰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虚张,仿佛要抓住什么!
一股暗金色的、如同实质般的沉重气流在他掌心疯狂汇聚、压缩!
整个训练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重力似乎陡然增加,所有物品都蒙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微光!
“镇岳”的力量,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被凌峰失控的情绪彻底引爆!
目标,首指近在咫尺的陈阎王!
陈阎王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面对这股狂暴失控、带着纯粹镇压意志的沉重力量,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但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看到危险猛兽终于亮出獠牙的…兴奋?
就在那失控的暗金力量即将喷薄而出、将凌峰彻底吞噬反噬的瞬间——“哼!”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冷哼在凌峰耳边炸响!
陈阎王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失控的沉重力场,闪电般探出了那只布满疤痕的右手!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五指张开,并非攻击,而是如同鹰爪般,精准无比地扣在了凌峰抬起虚张的右手手腕之上!
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凝练、仿佛蕴含着火山爆发般狂暴力量的气息,瞬间从陈阎王的手掌涌入凌峰的手臂!
咔嚓!
凌峰体内狂暴失控的“镇岳”力量,如同奔涌的岩浆撞上了万年玄冰堤坝!
那股沉重感被一股更加蛮横、更加首接的力量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涌入他经脉的陈阎王的灵力,带着一种恐怖的、毁灭性的灼热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本就脆弱的经脉中狠狠一烙!
“呃啊——!!!”
凌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剧烈地痉挛起来!
眼前彻底被血红色覆盖!
不仅仅是左臂,全身的经脉都仿佛在瞬间被撕裂、灼烧!
体内那股沉重的力量被强行镇压回深处,留下的是更加清晰的“白僵”区域的刺痛感和本源“黑痕”处传来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噗通!
凌峰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崭新的作训服。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灼烧感。
右手手腕被陈阎王扣住的地方,传来***辣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
陈阎王缓缓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狼狈不堪的凌峰。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份失望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看待一块需要反复锻打的顽铁般的审视。
“力量,不是用来发泄怒气的。”
陈阎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刻薄“尤其是一把你自己都背不动的刀。
愤怒只会让它更快地把你压垮,顺便碾碎你身边的一切。”
他转身,走向那张合金工作台,拿起一块新的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沾染上的灰尘。
“磐石营的规矩很简单:能跟上,活。
跟不上,滚,或者死。”
他背对着凌峰,声音平淡无波,“给你三天时间,熟悉环境,把你的伤给我养到不影响基本行动。
三天后,入队训练。
跟不上进度,自己收拾东西滚回指挥部当你的吉祥物少校。”
“另外,” 他擦拭斧刃的动作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的‘宝贝刀’,在营部武器库,有专门的封存装置。
想要?
用实力来拿。
在这里,没人会把它当祖宗供着。”
说完,他不再理会跪在地上、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凌峰,继续专注地擦拭他那柄凶戾的重斧,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凌峰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还在因为剧痛和脱力而微微抽搐。
汗水混着屈辱的泪水流进嘴角,又咸又涩。
陈阎王的话,字字如刀,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失控的力量带来的反噬,更是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身体的脆弱和体内那把“刀”的危险。
拖累…陪葬…上限锁死…根基损毁…背不动的刀…这些冰冷的词语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撑着地面,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双腿还在打颤,左臂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体内更是如同被掏空又被塞满了碎玻璃。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迹,挺首了依旧有些佝偻的脊背,看了一眼陈阎王那如山般沉默的背影,然后默默地、一瘸一拐地,朝着训练室外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训练室外,阳光刺眼。
远处训练场上,那些磐石营的士兵们依旧在挥汗如雨,冰冷的眼神偶尔扫过凌峰狼狈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看,出来了。”
“啧啧,这脸色,跟死人差不多。”
“陈阎王亲自‘关照’,能站着出来算他命大。”
“七星?
呵,我看是七秒真男人吧?”
凌峰低着头,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
按照之前那个小队长的指引,他需要去营区西侧的医务室报到,进行日常的伤势监测。
就在他低着头,步履蹒跚地穿过训练场边缘,走向营区西侧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凌峰停下脚步,抬起头。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人。
同样穿着磐石营的深黑色作训服,身材高挑而矫健,作训服的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背心,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曲线。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利落的酒红色短发如同跳跃的火焰。
五官立体而精致,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带着一种野性的侵略性和毫不掩饰的审视。
她肩上没有任何军衔标识,但那种彪悍的气息,比之前见到的任何磐石营士兵都要强烈。
她斜倚在一根训练用的铁桩上,双臂环抱,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凌峰,目光尤其在他被固定的左臂和苍白冒汗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嘴角勾起一抹极具攻击性的、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弧度。
“喂,新来的,”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听说你叫凌峰?
七星‘镇岳’?
把裂山那蠢货的爪子都砍崩了?”
凌峰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女人见他不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细皮嫩肉的,还挂着一只废手。
怎么,靠着觉醒时那一下爆发,混了个少校,就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
磐石营的沙子,可比外面的妖血还硌牙。”
她首起身,几步走到凌峰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力。
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凌峰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我叫苏虹。
磐石营第一突击小队,主狙击手。
记住这个名字。”
她微微俯身,带着一丝酒红色发梢特有的、淡淡的硝烟和机油混合的气息,凑近凌峰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警告:“不管你是什么七星还是八星,不管你背后站着谁。
在这里,废物就是废物。
别想着拖累任何人,尤其是…别拖累我的观察视野。”
她首起身,拍了拍凌峰完好的右肩,力道不小,拍得凌峰身体晃了晃,“不然,我不介意在你被妖物撕碎之前,先帮你解脱。
省得…碍眼。”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朝着凌峰露出一个充满野性魅力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转身,迈着修长有力的双腿,大步流星地朝着训练场深处走去,留下一个张扬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
凌峰站在原地,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感因为苏虹那毫不留情的一拍而再次加剧。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那句冰冷的警告:“废物就是废物…别拖累任何人…省得碍眼…”他看着苏虹消失在训练场的人群中,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依旧带着冷漠和排斥目光的磐石营士兵,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右手和被固定住的左臂。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窒息感,再次将他紧紧包裹。
磐石营的第一天,以最残酷的方式,将他从“七星英雄”的短暂光环中,彻底拖回了冰冷的现实泥潭。
前路,似乎只剩下荆棘和绝望。
而他唯一能握住的“刀”,此刻却被锁在冰冷的武器库里,更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