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泥泞中的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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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中的仰望暴雨像是天河倾覆,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砂石,在建筑工地坑洼的地面上肆意奔涌,汇聚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泥潭。

沉重的雨点砸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铁皮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这脆弱的人造物彻底捶扁。

空气里弥漫着湿透水泥、廉价烟草和汗馊味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粘稠气息。

林羽弓着腰,脊梁骨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劣质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灼烧着喉咙。

肩膀上那袋足有百斤的水泥,棱角粗糙的编织袋深深勒进他单薄的肩胛肉里,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沿着他紧绷的脖颈和后背的沟壑蜿蜒而下,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廉价工装背心。

脚下的泥浆粘稠而湿滑,每一次迈步,那双破烂的解放鞋都深陷其中,发出“噗嗤、噗嗤”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泥沼里有无数只手在拽着他下沉。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脚从泥泞里***,再踩下去,留下一个瞬间又被浑浊雨水淹没的脚印。

一步,一步。

世界在他沉重的喘息和暴雨的喧嚣里变得模糊而狭窄,只剩下眼前这方寸之地,脚下这片吞噬着体力的泥泞,肩上这袋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冰冷水泥。

工地上几盏高瓦数的探照灯,穿透厚重的水幕,投射下惨白而晃动的光柱,光柱里,无数细密的雨丝疯狂地交织、坠落,像一张冰冷的网。

就在他艰难地再次从泥坑里拔出脚,准备迈向不远处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水泥垛时,脚下猛地一滑!

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倒。

“小心!”

旁边传来工友老赵嘶哑的吼声。

林羽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摔倒的瞬间猛地扭腰,将全身仅剩的力气灌注到手臂上,硬生生将肩头沉重的水泥袋向前甩了出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泥浆飞溅。

他自己则踉跄着向前扑倒,膝盖重重地磕在一块凸起的碎石上,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

冰冷的泥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挣扎着,用沾满泥浆的手撑住地面,试图爬起来。

就在这狼狈不堪、浑身泥泞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漫天雨幕,目光掠过工地低矮、杂乱的围墙。

围墙之外,是另一个世界。

几公里外,城市的中心地带,无数摩天大楼如同钢铁巨兽般拔地而起,刺破沉沉的雨夜。

其中最高、最巍峨的那一座,通体覆盖着深蓝色的玻璃幕墙,在暴雨中巍然不动,像一座冰冷的水晶山峰。

无数璀璨的灯光从它无数个窗口透射出来,勾勒出它庞大而完美的轮廓,在漆黑的雨夜里,它仿佛一块巨大的、悬浮在空中的发光蓝宝石,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遥不可及的辉煌与冰冷。

天盛集团。

西个巨大的霓虹字,高悬在大厦顶端,即使在这样狂暴的雨夜里,依旧清晰得刺眼。

那光芒穿透雨幕,似乎带着某种无言的嘲弄和睥睨,冷冷地注视着这片泥泞中挣扎的蝼蚁。

林羽的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泥水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膝盖上的剧痛还在蔓延,肩头被勒出的伤痕在雨水浸泡下***辣地疼,但此刻,一种更深的、源自骨髓的寒意攫住了他。

那栋大厦的光芒,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疲惫不堪的眼底,也扎进他同样疲惫不堪的心底。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鸿沟感,比这暴雨更猛烈地冲击着他。

他和他肩上扛着的沉重命运,深陷在这片泥泞里,挣扎着,喘息着。

而那座名为“天盛”的巅峰,却矗立在云端,俯瞰着这一切,光芒万丈,遥不可及。

雨,还在下。

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咳咳…咳咳咳……”低矮、昏暗的棚户区深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骤然响起,像破旧风箱在艰难地拉扯,又像是某种濒临断裂的朽木发出的***,瞬间撕破了雨夜的单调背景音。

这咳嗽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穿透力,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掏出来。

林羽猛地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惊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伸手摸索着,按亮了床头那盏用废弃罐头瓶改造的简易台灯。

昏黄、摇曳的光线艰难地驱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这间不足十平米、被称之为“家”的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廉价消毒水味,以及浓重的中草药苦涩气息。

灯光下,父亲林建国侧躺在靠墙那张用木板和砖块搭成的“床”上,身体佝偻着,像一只被风干的虾米。

每一次咳嗽,他那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蜡黄凹陷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额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他紧紧攥着胸口那件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汗衫,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

“爸!”

林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掀开身上那床薄得几乎透光的旧棉被,赤脚踩在冰冷、有些返潮的水泥地上,几步就冲到父亲床边。

“药…药……”林建国艰难地喘息着,从牙缝里挤出含糊不清的字眼,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来了!

药来了!”

母亲王秀芬的声音从屋子另一角传来,带着哭腔和强自压抑的慌乱。

她正佝偻着腰,在一个用几块砖头垒成的简易小灶前忙碌。

灶上架着一口边缘磕得变了形的旧铝锅,锅里黑乎乎的中药汤正翻滚着,散发出更浓烈的苦涩气味。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单薄得如同纸片般的背影,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握着蒲扇扇火的手,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还在微微颤抖。

灶膛里微弱的火苗映着她布满愁苦皱纹的脸,那双曾经或许明亮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的绝望。

林羽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他迅速从床头一个掉了漆的木匣子里翻出一个压扁了的铝制小药盒,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又拿起旁边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从墙角水桶里舀了点凉水。

“爸,张嘴,吃药。”

他半跪在床边,一手小心翼翼地托起父亲沉重而滚烫的头,一手将药片送到他干裂的唇边,又把搪瓷缸凑过去。

林建国艰难地吞咽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混着咳出的血丝,染红了汗衫的前襟。

那刺目的红,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烙印般烫在林羽的眼底。

他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用袖口轻轻擦去父亲嘴角的水渍和血痕。

“好点了吗?”

王秀芬端着一碗刚倒出来的、滚烫的药汤,踉跄着走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把药碗放在床边一个充当床头柜的破木箱上,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颤抖着去碰触林建国依旧滚烫的额头,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布满灰尘和油污的地面上。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却沉甸甸地压在狭窄的屋子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羽默默地接过母亲手里的药碗,滚烫的碗壁灼烧着他的手心。

他低下头,看着碗里深褐色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药汁,又看看父亲痛苦喘息的模样,再看看母亲那被生活彻底压垮的、无声流泪的脸。

一种冰冷的无力感,像这棚屋外的雨水,渗入骨髓。

他放下药碗,走到墙角那个用旧木板钉成的“柜子”前,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小抽屉。

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沓皱巴巴、散发着汗味的零碎钞票,几张同样皱巴巴的医院收费单据,以及一个用褪色的红绒布仔细包裹着的小小物件。

他拿起那个红布包,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

昏黄的灯光下,一枚金属徽章静静地躺在他沾着泥污的掌心。

徽章不大,约莫硬币大小,边缘己经磨损得有些圆滑,失去了原有的锐利光泽,呈现出一种古旧的暗金色。

表面似乎镌刻着繁复的图案,中心部分,一个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盾形”徽记若隐若现,围绕着它的是某种藤蔓或齿轮的抽象纹路。

岁月的侵蚀让它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沧桑感,但在灯光的映照下,那金属的质地本身,又隐隐透出一种与这破败棚屋格格不入的、沉淀下来的厚重与不凡。

林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徽章冰凉的表面,粗糙的指腹感受着那些细微的凹凸纹路。

父亲对它的珍视近乎固执,仿佛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他从未说过它的来历,只是在夜深人静、咳嗽稍歇的间隙,会一个人对着它发呆,浑浊的眼中翻涌着林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追忆,有深切的痛楚,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难以磨灭的……执念?

这枚神秘的徽章,像一块沉入家庭苦难深渊的、无法解读的碑石,一个被刻意遗忘的、充满尘埃的谜团。

它是父亲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点,还是某种无法挣脱的枷锁?

林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冰冷的金属此刻躺在他的手心,像一颗沉寂己久的心脏,隐隐与远处那座名为“天盛”的辉煌巨塔,产生了一种无声而诡异的联系。

那盾形的轮廓,在模糊的光影中,竟与记忆中天盛集团那个巨大的、无处不在的Logo,隐隐重合。

“咳…咳咳……”父亲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打断了林羽的出神,也像一把钝刀,重新割开了眼前残酷的现实。

他猛地攥紧了掌心那枚冰冷的徽章,金属坚硬的棱角硌得他生疼。

这疼痛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瞬间压倒了所有飘渺的猜测和联想。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霉味、药味和绝望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像吞下了一把冰渣。

他转过身,走到那个破木箱前,拿起那碗己经不那么烫的药。

昏黄的灯光下,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岩石般的沉寂,和眼底深处那团被生活反复捶打却始终未曾熄灭的、倔强的火焰。

他端起药碗,稳稳地走到父亲床边。

“爸,喝药。”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这个被暴雨和病痛撕扯得摇摇欲坠的棚屋里,这声音仿佛一根无形的支柱,短暂地撑住了这片即将倾塌的天空。

王秀芬停止了无声的哭泣,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着儿子那挺首的、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坚韧的脊背。

林建国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对上儿子那双深邃、明亮、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

林羽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药汁,小心地吹了吹,送到父亲嘴边。

动作沉稳,一丝不苟。

他一口一口地喂着药,目光却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糊着旧报纸的狭小窗户,投向远方那片被暴雨笼罩的、灯火辉煌的城市森林。

在那片光海的中央,天盛大厦如同灯塔般矗立。

指节因为用力攥着那枚徽章而微微发白,掌心被坚硬的边缘硌得生疼。

这疼痛清晰地烙印在心底。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无声地呐喊,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总有一天…我要用我的血汗,亲手砌出一条路,一条能让我昂首挺胸,走进那光芒万丈之地的路!

我要让那些俯视我的光芒,终有一日,因我而点亮!

棚屋外,暴雨如注,冲刷着大地的污浊。

棚屋内,昏灯如豆,照亮少年眼中不屈的星辰。

那枚冰冷的徽章,紧贴着他滚烫的掌心,像一个沉默的见证,也像一个开启未知的冰冷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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