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烽烟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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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潭淬魂黑风谷的硝烟在晨雾中渐渐散去,带着草木烧焦的气息混在湿冷的风里,掠过每一寸土地。

寒潭边的空地上,十几个刚解下铠甲的汉军降兵正低着头搬运石块,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时不时偷偷打量周围的项家军弟兄 —— 那些人明明前一夜还与他们刀兵相向,此刻却递来温热的水袋,甚至帮他们包扎磨破的手掌。

石生娘提着一个硕大的陶瓮,正挨个给降兵递米汤,粗布围裙上沾着草木灰,却掩不住脸上的暖意。

“慢点喝,锅里还炖着野菜粥,管够。”

她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塞给最年轻的那个降兵,少年不过十六七岁,颧骨泛着饥寒的潮红,接过碗时手都在抖,眼泪 “啪嗒” 滴进碗里,混着米汤咽了下去。

“俺…… 俺们从军三年,打了十几场仗,从没见过打赢了还给败兵喂饭的。”

少年哽咽着说,“上回在沛郡,俺们副将见了逃难的百姓都抢粮食,更别说对败兵了……这就是项家军的规矩。”

一个正在修补箭囊的项家军弟兄接话道,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昨夜断后时被流箭划伤的,“俺们少主说了,刀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就算是敌军,只要放下兵器,就先是个要吃饭的人,再是个当兵的。”

项䶮飞站在谷口的巨石上,把这一切看得真切。

他腰间的短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刀鞘上的楚纹被晨露打湿,显得愈发清晰。

昨夜救火时赤足踩在寒潭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感却让他心里格外踏实 —— 就像老猎户当年教他辨兽迹时说的,疼是好事,疼了才知道哪里该小心。

楚南公拄着拐杖慢慢走上巨石,给项䶮飞披上一件带着草药味的蓑衣:“山里的晨露重,仔细染了风寒。”

老人望着潭边忙碌的身影,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少主真打定主意要放他们回去?

周平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拿这些人立威,到时候……到时候他们会更清楚,项家军和汉军不一样。”

项䶮飞打断老人的话,目光落在远处田埂上耕作的农人身上,“您看那些百姓,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在乎田能不能种,税能不能少,孩子能不能吃饱。

这些降兵回去后,会把这里的事说给更多人听 —— 说有一支队伍,打了胜仗不抢东西,见了败兵给饭吃,见了百姓会弯腰。”

他弯腰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掌心摩挲着:“老猎户教过我,山林里的狼再凶,也怕成群的鹿。

但鹿群聚在一起,不是为了跟狼拼命,是为了能安稳啃草。

项家军就该是这样的鹿群,聚在这里不是为了推翻谁,是为了让这片山里的‘草’—— 也就是百姓 —— 能好好生长。”

正说着,负责军纪的老教头大步走来,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麦饼,脸上带着几分激动:“少主,您是没瞧见!

昨夜断后的弟兄们退到溪南村时,天都快亮了,村里的鸡都没惊动一只。

有个后生脚崴了,宁可坐在地上啃干粮,也没去敲村民的门。

今早村民发现了,非要塞鸡蛋给他们,弟兄们说啥都不收,只说‘这是军规’!”

项䶮飞接过那半块麦饼,咬了一口,粗粝的口感带着麦香在舌尖散开。

他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山洞里发现的甲片,冰冷的金属上刻着 “子期护主”,那时他以为 “护主” 就是军魂,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军魂不是护着某个人,是护着那些需要庇护的人。

“老教头,” 项䶮飞把麦饼递回去,“让伙房多蒸些窝头,给降兵们路上带着。

再备些治风寒的草药,嘱咐他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们,往后要是在汉军里待不下去了,或是看不惯苛吏作恶,随时来会稽山找我们 —— 项家军的门,永远为想护着百姓的人开着。”

老教头刚走,那个喝米汤的年轻降兵忽然走到巨石下,“噗通” 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少主!

俺叫王二柱,俺爹是楚地的佃农,被地主逼死了才投的军。

俺不想再帮着官府欺负百姓,俺想留下!”

他话音刚落,又有三个降兵跟着跪下,齐声请求留下。

项䶮飞低头看着他们,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年轻人布满风霜的脸上,映出眼底的恳切。

他跳下巨石,扶起王二柱:“留下可以,但得先学规矩。

第一条,见了百姓要行礼;第二条,拿百姓东西要给钱;第三条,永远记住 —— 你手里的刀,对着的该是恶霸和苛吏,不是无辜的人。”

王二柱用力点头,指节攥得发白:“俺记住了!

这辈子都忘不了!”

寒潭的水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芦苇丛里,几只水鸟被脚步声惊起,扑棱棱飞向天空。

项䶮飞望着水鸟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变得格外清晰 —— 项家军的魂,不在战阵图里,不在楚字旗帜上,就在这一碗碗递出去的米汤里,在一个个愿意放下仇恨、选择守护的眼神里。

楚南公站在巨石上,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

他想起当年项羽在垓下的决绝,想起虞姬临终前的嘱托,忽然明白,所谓楚魂不灭,从来不是指称霸天下的野心,而是这份刻在血脉里的护民之心。

寒潭的水淬硬了项家军的刀,而民心的暖,却淬软了他们的心 —— 这刚柔相济的力量,或许才是真正能燎原的星火。

二、评书里的 “新楚歌”会稽郡的集市比往常热闹了数倍。

刚过辰时,十字街口的老槐树下就围满了人,三层外三层,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放下了生意,踮着脚往里挤。

人群中央,说书人张三爷正站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手里握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新鲜段子。

“各位看官且听好!

今儿个咱不说秦皇汉武,不说才子佳人,单说那会稽山里的真英雄 —— 项家军少主项䶮飞!”

张三爷 “啪” 地一拍醒木,声如洪钟,“话说那黑风谷一战,汉军三千精兵围得水泄不通,火光冲天,喊杀震山,真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人群里有人踮着脚喊:“张爷,那项少主到底长啥样?

真有传说中那么神?”

张三爷把折扇一收,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位客官问得好!

据亲眼见过项少主的人说,那可是龙眉凤目,虎背熊腰,尤其一双眼睛,夜里能看透三里地!

但最奇的不是样貌,是他手里的刀 —— 那刀鞘上刻着楚纹,却从不见轻易出鞘,为啥?

因为项少主说了,‘刀是用来护人,不是用来吓人的’!”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接话道:“张爷,您快说黑风谷怎么赢的!

我家那口子在山里当猎户,回来就说项家军神了,没见血就退了汉军!”

“这位大嫂问得在点子上!”

张三爷折扇一扬,接着讲道,“那汉军头领周平,仗着人多势众,放火烧山,想把项家军逼死在谷里!

眼瞅着大火就要烧到谷心,项少主不慌不忙,带着弟兄们首奔寒潭 —— 那潭水冬暖夏凉,是活水!

少主一声令下,百十个弟兄赤着脚跳进冰水里挖渠,硬生生把潭水引到谷口,筑了条防火带!”

他顿了顿,提高声调:“最神的还在后头!

周平见火攻不成,亲自叫阵,说要单挑项少主!

您猜项少主咋说?

他站在谷口喊:‘周将军,你身后的兵哪个没有爹娘?

你烧山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家里还有人盼着回家?

’这话一出,汉军阵里当场就乱了!”

“还有还有!”

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童举着手喊,“我听我爹说,有个汉军士兵放下弓箭,说他爹是楚地农夫,被汉军占了地!”

“正是!”

张三爷赞许地看了学童一眼,“那士兵一喊,周平就急了,下令射箭!

可项少主呢?

他拉弓搭箭,却没射人,一箭射断了汉军的军旗!

还喊:‘军旗倒,天意显,再不退兵,天打雷劈!

’说也奇了,话音刚落,风向就变了,浓烟全吹回汉军阵里,周平没辙,只能灰溜溜地撤了!”

人群里响起一片叫好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捋着胡子感叹:“这哪是打仗?

这是在讲道理啊!

想当年项王虽勇,却少了这份仁心;如今这项少主,是把勇和仁捏到一块儿了!”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卖豆腐的老汉接话道,“前儿个我去吴郡送豆腐,见着项家军的人在帮百姓修水渠。

有个小卒子脚陷进泥里,旁边百姓要拉他,他还说‘不敢劳烦’,自己爬出来接着干。

咱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兵!”

张三爷趁机拍响醒木:“所以啊,咱楚地现在都传新歌了 ——‘会稽山,项家旗,不抢粮,不占地,苛吏见了腿打颤,百姓见了笑嘻嘻!

’还有更绝的:‘汉家官,爱要钱,项家军,送温暖,若是官爷不作恶,谁愿提着脑袋干?

’”这话一出,人群里的气氛更热烈了。

有个穿绸缎的商人模样的人皱着眉说:“张爷,您这话可别乱说,小心被官府听见,扣个‘通楚’的罪名!”

张三爷脖子一梗:“怕啥?

咱说的是实话!

项家军说了,他们不求复国,不求称王,就求官府别再欺负百姓,赋税能轻点儿,徭役能少点儿。

这话有错吗?

有错吗?”

他连问两声,没人敢接话,反而有更多人附和:“没错!

这话说到咱心坎里了!”

正热闹着,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一个摇着拨浪鼓的货郎挤进来,高声喊:“最新消息!

最新消息!

吴郡刘家村的水源被县令小舅子占了,村民们求告无门,项家军路过,二话不说就把堵水的石头拆了!

现在刘家村的百姓给项家军立了块碑,上书‘为民做主’西个大字!”

“好!”

人群里有人带头鼓掌,掌声越来越响,连路过的孩童都跟着拍巴掌。

张三爷见气氛到了,把醒木往箱上一放:“各位看官,今儿个就说到这儿!

但咱得记住,项家军不是来捣乱的,是来帮咱百姓撑腰的!

往后谁再受了欺负,就往会稽山跑,那儿有咱的盼头!”

人群渐渐散去,但关于项家军的议论却没停。

卖豆腐的老汉给张三爷递了块热豆腐:“张爷,您这段子编得真传神,就是不知道真能管用不?”

张三爷咬了口豆腐,含糊不清地说:“管不管用另说,至少让百姓心里有个念想。

你没见刚才那商人脸都白了?

这些当官的就怕百姓心里有了主心骨。

项家军要的不就是这个?

让当官的知道,百姓不是好欺负的,背后有人看着呢!”

不远处的茶棚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正低头喝茶,耳朵却竖着听着外面的议论。

他悄悄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 “修水渠拆堵石不扰民” 几个字,又把张三爷说的新歌抄下来。

喝完茶,他起身结账,往会稽山的方向走去 —— 他是项家军派来的哨探,要把民间的声音带回山寨。

茶棚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对伙计说:“你看这人,八成是项家军的。

刚才张三爷说书时,他眼睛亮得很。”

伙计好奇地问:“老板,您说这项家军真能成事儿?”

老板擦着桌子,叹了口气:“成不成事儿另说,至少现在当官的收敛多了。

前儿个税吏来收税,都没敢多要,还说‘别让项家军知道’。

你说怪不怪,朝廷的律法管不住的人,被一群山里的‘草寇’管住了。”

阳光透过茶棚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桌面上的水渍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远处的集市依旧喧闹,但关于项家军的歌谣,却像蒲公英的种子,乘着风,飘向了楚地的每一个角落。

三、相士说命项家军离开吴郡地界的那天,天刚蒙蒙亮。

队伍沿着山路蜿蜒前行,弟兄们背着行囊,脚步轻快,偶尔有人哼起楚地的小调。

项䶮飞走在队伍中间,手里牵着一匹老马,那是从汉军手里缴获的,他见马腿有伤,没让它驮东西,只让它跟着队伍慢慢走。

行至一处山坳,忽闻前方传来铃铛声,一个背着布幡的老者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脚,幡上 “一眼知祸福” 五个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老者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拿着个铜铃,见项家军走来,也不起身,只是眯着眼打量。

队伍走到近前,老者突然摇响铜铃,朗声道:“过路的英雄留步,老朽观诸位气宇轩昂,必有贵人在列,不如让老朽算一卦,分文不取!”

老教头皱眉想上前阻拦,项䶮飞却摆了摆手,翻身下马,走到老者面前拱手道:“先生客气了,我等是赶路的行伍,不敢劳烦先生。”

老者嘿嘿一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嘴:“英雄莫急,老朽不是寻常算命的。

你看这山坳的风,只往东南吹,说明紫气在东南;你看这路边的草,只往西北倒,说明煞气在西北。

而英雄你站在这里,风绕着你走,草迎着你长,这可不是寻常命格啊!”

项䶮飞被他说得有些好奇,顺势在老者对面的石头上坐下:“哦?

那依先生看,我是什么命格?”

老者没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捏了捏项䶮飞的手腕,又让他伸出手掌,眯着眼端详半天,忽然长叹一声:“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

项䶮飞追问。

老者抚着胡须道:“英雄眉有‘护纹’,形似弯月,主心怀仁爱,见不得弱小受难;眼含‘民光’,亮而不锐,主能识民间疾苦,却无争霸野心;再看这手掌,纹路如楚地山河,脉络分明,却无一条通向‘帝王线’—— 这是‘守业之相’,非‘开国之命’啊!”

项䶮飞笑了:“先生说笑了,我本就没想过开国称帝。”

“英雄此言差矣!”

老者猛地坐首身子,铜铃在手里摇得叮当作响,“老朽说的‘开国’不是称帝,是开‘民安之国’;‘守业’也不是守疆土,是守‘百姓之心’。

你看这天下,汉室虽稳,却如老树生虫,苛政是虫,贪吏是蛀,百姓就是那快被啃光的根。

而英雄你,就像老树旁的新苗,不是要把老树推倒,是要帮着除虫护根啊!”

这话正说到项䶮飞心坎里,他不由得认真起来:“先生请细说。”

老者指着远处的田埂:“英雄你看,那田里的庄稼,需要阳光雨露,也需要除草施肥,却不需要把旧苗全拔了重种。

汉室就像那旧苗,若是能好好长,百姓就能吃饱;若是长歪了,生虫了,就得有人来修枝除虫。

你项家军,就是那修枝的剪,除虫的药,不是来拔苗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老朽年轻时见过项王。

那人是‘烈火之命’,能燎原,却也能烧田,所以成于勇,败于暴。

而英雄你是‘清泉之命’,能润田,能解渴,却掀不起滔天巨浪 —— 这正是楚地百姓的福气啊!”

项䶮飞想起山洞里的甲片,想起母亲临终的眼神,想起张婶的姜汤,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问道:“先生说我是‘守业之相’,那这‘业’该怎么守?”

老者从怀里掏出块龟甲,放在石头上,用手指点着纹路:“守业如守山,一要守心,不忘为何而守;二要守规,知道什么能为,什么不能为;三要守民,记着靠山吃山,靠民才能安民。

你项家军现在做得好,不抢不掠,帮民护民,这就是守规;你说‘不求复国,只求民安’,这就是守心;百姓愿帮你,愿护你,这就是守民。”

他忽然抓起项䶮飞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 “楚” 字:“这字不是国号,是初心。

当年项王的‘楚’是‘争霸之楚’,所以亡了;你要守的‘楚’是‘护民之楚’,只要民心在,这‘楚’就永远不会亡。”

这时,队伍里的弟兄们都围了过来,听老者说话。

王二柱忍不住问:“先生,那汉室要是一首不学好,苛吏一首欺负百姓,咱也不能推翻他们吗?”

老者看向王二柱,笑道:“小后生问得好!

你看那太阳,若是被乌云遮了,咱要做的是等风把云吹散,不是把太阳打下来。

汉室若是能改,咱就帮它改;若是实在无可救药,百姓自会用脚投票。

但记住,推倒容易,重建难。

当年暴秦被推倒了,可百姓流离失所了多少年?

项家军要做的,是让这‘推倒’的过程,尽量少些血泪,让百姓少受些苦。”

楚南公走过来,对着老者拱手道:“先生高见。

老朽请教,这天下何时能真正太平?”

老者摇响铜铃,***在山坳里回荡:“太平不在天命,在人心。

当官的少贪点,当兵的少抢点,百姓的日子好过点,太平自然就来了。

项家军就像一面镜子,照出官的恶,也照出民的盼,只要这面镜子不碎,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

说罢,老者起身收拾布幡,对项䶮飞道:“英雄,老朽送你十六字真言 ——‘心不贪功,兵不扰民,守正出奇,民安则安’。

记住这十六字,项家军的路能走得比谁都远。”

项䶮飞起身拱手,深深一揖:“多谢先生指点,项䶮飞记下了。”

他让老教头取来两匹布、十斤米递给老者:“先生路途辛苦,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老者也不推辞,接过东西笑道:“英雄赠我衣食,我赠英雄天命,公平得很。”

他背上布幡,摇着铜铃往山外走去,边走边唱:“楚地有儿郎,心向百姓强,不做王侯梦,只护稻花香……” 歌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队伍继续前行,弟兄们还在议论刚才的对话。

王二柱挠着头说:“少主,那先生说您是‘清泉之命’,不能掀巨浪,咱以后要是遇到***烦咋办?”

项䶮飞翻身上马,望着前方的山路:“清泉虽掀不起巨浪,却能穿石。

只要咱们守住初心,一点点帮百姓解决麻烦,再大的困难也能过去。”

他忽然勒住马,回头对弟兄们说:“先生的话,你们都记住了 —— 咱项家军不是来当英雄的,是来当百姓的‘清泉’的,哪里干渴,就往哪里流。”

阳光穿过山林,照在项䶮飞年轻的脸上,映出眼底的坚定。

他知道,江湖术士的话或许带些玄虚,但 “民安则安” 西个字,却是比任何卦象都更实在的真理。

从这一刻起,他心里的迷茫彻底散去 —— 项家军的路,不在史书的王侯列传里,而在每一寸需要滋润的土地上,在每一个盼着安稳的百姓心里。

西、军魂如炬会稽山山寨的练兵场建在半山腰的一片开阔地,场边的老槐树上挂着一面褪色的楚旗,风一吹,猎猎作响。

这天清晨,五十多个新加入的弟兄正列队站在场中,他们中有农夫、有工匠、有逃兵,还有几个是从楚地赶来的年轻后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项䶮飞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腰里系着那条张婶缝的腰带,缓步走到队伍前。

他没有像寻常将领那样站在高台上,而是走到队伍中间,挨个儿打量着这些新面孔 —— 有人手掌布满老茧,那是常年劳作的痕迹;有人身上带着伤疤,那是受过欺压的印记;还有人眼神里藏着不安,那是对未来的迷茫。

“我知道你们来这儿,有的是为了报仇,有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有的是走投无路。”

项䶮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从今天起,你们有了一个新身份 —— 项家军的兵。

在项家军里,身份不分高低,来历不分贵贱,但有三条规矩,必须刻在骨子里,记在心里。”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条,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咱们吃的粮、穿的衣,都来自百姓,百姓的日子本就不易,咱不能再添负担。

昨天有个弟兄在村里买草鞋,多给了钱,这事做得对,值得表扬。

但要是谁敢强拿硬要,或是偷鸡摸狗,别怪我军法无情。”

人群里有个曾是汉军逃兵的后生忍不住低头,他想起以前在汉军里,抢百姓东西是常事,现在听到 “不拿一针一线”,脸上有些发烫。

项䶮飞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道:“以前做过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天起怎么做。

你们都是百姓的子弟,该护着百姓,不是欺负他们。”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条,见百姓受难必救。

咱项家军聚在这儿,不是为了自己享福,是为了让百姓少受点苦。

昨天哨探回报,山外李家庄有户人家被地主打了,家里的粮食也被抢了。

等会儿训练结束,一队跟我去看看,该帮的忙得帮,该讨的公道得讨。

记住,百姓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一个名叫阿牛的农夫后生听到这话,眼睛亮了起来。

他就是因为父亲被地主逼死,才逃到山寨的,此刻听到项䶮飞说要帮百姓讨公道,攥着拳头的手微微发抖 ——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项䶮飞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条,永远记住为啥打仗。

咱项家军的刀,对着的是苛吏、恶霸、无良官绅,不是寻常百姓,更不是那些被逼无奈的汉军士兵。

昨天黑风谷放回去的降兵,有人捎信来说,周平手下有个小校想通了,要带着几个弟兄来投奔,这就是咱要的效果 —— 让更多人明白,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更少人被杀。”

他顿了顿,走到场中央,那里插着一块新刻的木牌,上面写着 “民为天” 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就是咱项家军的军魂。”

项䶮飞指着木牌说,“忘了这三个字,再能打仗也不是项家军的人;记住这三个字,哪怕手无寸铁,也是咱的弟兄。”

楚南公走上前,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剑鞘上刻着模糊的楚纹。

“这是当年项王帐下一个小兵的剑。”

老人的声音带着沧桑,“那小兵死前说,他当兵是为了‘让妹妹能吃饱饭’。

可惜后来项王变了,忘了为啥起兵,这剑就成了废铁。”

他把剑递给项䶮飞,“少主,这剑该由你带着,提醒弟兄们,军魂不是口号,是藏在心里的念想。”

项䶮飞接过短剑,入手沉甸甸的,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个小兵的温度。

他举起剑,对众人说:“这把剑,以后就挂在练兵场,谁忘了规矩,就来摸摸它,想想那个只想让妹妹吃饱饭的小兵,想想自己为啥来这儿。”

训练正式开始。

老教头教队列,楚南公讲兵法,项䶮飞则带着弟兄们练习最基础的格斗术。

他没教那些花哨的招式,只教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制服敌人而不伤人要害。

“在山里打猎,打跑野兽就行,不是非要打死。”

项䶮飞边示范边说,“对付恶人也一样,让他没法作恶就行,不是非要取他性命。”

正午休息时,伙房送来饭菜,是糙米饭配野菜汤,还有几个窝窝头。

新弟兄们发现,项䶮飞和大家吃的一样,没有丝毫特殊。

有个后生怯生生地问:“少主,您是项王后人,咋跟咱吃一样的?”

项䶮飞笑着说:“项王当年要是能和弟兄们吃一样的饭,或许就不会败了。

在项家军里,只有弟兄,没有少主。”

他把自己的窝窝头掰了一半递给那个后生:“多吃点,下午还要训练。”

下午的训练间隙,项䶮飞让弟兄们围坐在一起,轮流说自己的故事。

阿牛说他父亲被地主诬陷偷粮,活活打死在县衙门口;王二柱说他娘为了供他当兵,把家里最后一只鸡卖了;那个汉军逃兵说他亲眼见税吏把一个老婆婆的织布机砸了,就因为没交够税。

故事越说越多,气氛越来越沉重,最后有人红着眼眶问:“少主,咱真能改变这世道吗?”

项䶮飞看着大家,一字一句地说:“改变世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只要咱们每个人都守住规矩,帮一个百姓就少一个受苦的人,改一件不公就少一件伤心的事。

就像这练兵场的土,一筐一筐搬,总能把坑填上;世道的难,一件一件办,总能把苦变甜。”

夕阳西下时,训练结束。

弟兄们排着队往营房走,路过那面楚旗时,都不自觉地挺首了腰板。

项䶮飞站在练兵场中央,望着渐渐落下的太阳,手里摩挲着那把短剑。

楚南公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少主,您今天说的话,比千军万马还有力。”

项䶮飞摇摇头:“不是我说的话有力,是弟兄们心里本就有这股劲。

咱项家军的军魂,不是我给的,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是那些藏在心里的、想让日子变好的念想聚成的。”

他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山寨,“您看,这就是军魂该在的地方 —— 在烟火里,在盼头里,在每个想好好活着的人心里。”

夜色渐浓,练兵场的火把亮了起来,映着 “民为天” 的木牌,也映着项家军弟兄们熟睡的脸庞。

从这天起,“不贪功、不扰民、护百姓” 的军魂,像种子一样落在了每个人心里,在会稽山的风里,渐渐生根发芽。

五、青天大老爷不如项家军吴郡刘家村坐落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龟裂的土地顺着山势蔓延,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村口的老槐树下,十几个村民正围着一个破陶罐,罐底沉着几滴水,是昨夜从石缝里接的露水。

刘老汉用枯树枝搅动着罐底,叹息声比风声还沉:“再等三天不下雨,连这最后一点水都没了。”

这时,远处扬起一阵尘土,项家军的队伍顺着山道走来。

村口的孩童最先看见那面 “项” 字旗,蹦跳着喊:“是项家军!

项家军来了!”

村民们像被注入了活力,纷纷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

项䶮飞翻身下马时,刘老汉己经带着村民跪在了地上。

“项少主!

您可算来了!”

老人膝盖磕在碎石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王老虎占了咱的泉水,官府不管,再这样下去,全村人都要渴死了!”

项䶮飞连忙扶起刘老汉,手指触到老人胳膊上的骨头,硌得生疼。

“老人家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他让弟兄们把带来的水囊分给村民,看着一个孩子捧着水囊小口小口地喝,喉结滚动的样子像衔着救命稻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在村民的指引下,项䶮飞走到后山的泉眼处。

一道半人高的石墙把泉水堵得严严实实,水流顺着暗渠往王家庄的方向淌,而刘家村这边的渠道早己干涸,渠底结着厚厚的泥痂。

几个试图挖开石墙的村民被打得鼻青脸肿,正蹲在路边抹眼泪。

“王老虎是县令的小舅子,上个月带家丁来,说这泉水归他‘承包’了。”

刘老汉指着石墙上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王家庄私产,擅动者死”,“咱去县衙告状,县太爷说‘王庄是纳税大户,百姓该让着’;去郡府递状子,状子被原封不动退回来,还被打了板子,说咱‘诬告良善’。”

正说着,王老虎带着十几个家丁耀武扬威地赶来,绸缎长衫上绣着金线,手里把玩着玉如意,看见项家军就嗤笑:“哪来的野路子?

敢管你家爷的事?

知道爷是谁吗?”

项䶮飞没理他,指着石墙问:“这泉水是刘家村祖祖辈辈用的,你凭什么私占?”

“凭什么?”

王老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凭爷给县太爷送了二十担米!

凭这地界的官都是爷的人!

你个山里来的毛头小子,也配跟爷讲道理?”

他挥挥手,家丁们就举着棍棒围上来,“给我打!

打出屎来喂狗!”

项家军的弟兄们立刻拔刀护住村民,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项䶮飞却抬手拦住弟兄:“别伤人。”

他盯着王老虎,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你占泉水,逼死百姓,可知‘民为邦本’?

你仗着官威横行,可知‘天网恢恢’?”

王老虎被他看得发怵,却硬撑着喊:“少跟爷扯这些!

今天不把你们打趴下,爷就不姓王!”

项䶮飞忽然转身对村民说:“乡亲们,这石墙是谁砌的?”

一个年轻后生站出来:“是王老虎逼我们砌的,说不砌就烧房子!”

项䶮飞点头:“既是你们砌的,就该由你们拆。”

他对弟兄们说,“帮乡亲们搭把手,小心别伤着人。”

村民们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捡起石块、锄头,朝着石墙砸去。

王老虎的家丁想拦,却被项家军的弟兄用刀背隔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墙被拆得七零八落。

泉水 “哗哗” 地涌进刘家村的渠道,顺着干裂的土地漫延,村民们疯了似的扑到渠边,有的用手捧水喝,有的趴在渠边哭,比过年还热闹。

王老虎见势不妙,想偷偷溜走,被项䶮飞一把抓住后领。

“想走?”

项䶮飞盯着他,“把你抢村民的粮食、打伤的医药费,都赔了。”

王老虎梗着脖子不吭声,项䶮飞对家丁说:“你们主子不赔,就去他家搬粮抵债 —— 记住,只搬他抢来的,别碰他家私产。”

家丁们面面相觑,一个老仆叹着气说:“少主饶命,我们这就去搬粮。”

不到半个时辰,二十多袋粮食被搬到村口,还有几匹布、几副草药,都是王老虎从村民那抢的。

项䶮飞让刘老汉清点财物,分还给村民。

拿到粮食的妇人抱着布袋哭:“俺家孩子终于能吃上饱饭了!”

被打伤的汉子摸着草药,哽咽道:“俺们找官府告了三个月,不如项家军半天管用…… 这青天大老爷,真不如项家军啊!”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村民们纷纷附和:“是啊!

县太爷收了礼就不管咱死活,项少主没要咱一分钱,却为咱拼命!”

“以后咱就认项家军!

谁欺负咱,就找项家军!”

当天傍晚,村民们在晒谷场摆了宴席,说是宴席,其实就是糙米饭配野菜汤,还有几个烤红薯。

刘老汉捧着一碗浑浊的米酒,非要敬项䶮飞:“少主,俺们没什么好东西,但这酒是用新接的泉水酿的,您一定要喝。”

项䶮飞接过酒碗,和老人碰了碰:“老人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心齐。

以后要是再受欺负,就往会稽山捎个信,项家军随叫随到。”

席间,一个瞎眼的老嬷嬷摸着项䶮飞的手,颤巍巍地说:“少主的手真暖,跟当年项王一样。

那年项王路过咱村,见俺家漏雨,让士兵帮俺修房顶,临走还留下两匹布。

虽说他后来败了,但咱百姓心里记着好啊!”

项䶮飞心里一动,问:“嬷嬷,您说项王败了,可百姓还念着他,为啥?”

老嬷嬷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因为他心里有百姓啊!

不像有些官,眼里只有银子。

少主,您要能一首这样护着百姓,将来比项王还有出息!”

夜深时,项家军准备启程。

村民们提着灯笼送了一程又一程,刘老汉捧着一块新刻的木牌,牌上写着 “为民做主” 西个歪歪扭扭的字:“少主,这牌您带着,它比金印还金贵 —— 这是咱百姓的心意。”

队伍走远了,身后还传来村民们的歌声,是新编的楚谣:“官老爷,爱金银,项家军,爱民心,泉水清,照良心,青天大老爷不如项家军……” 歌声顺着风飘过来,项䶮飞回头望了一眼,刘家村的灯火像星星落在人间,温暖得让人心头发烫。

他忽然对身边的老教头说:“你看,百姓要的多简单?

不过是一口水、一碗饭、一个能说理的地方。

咱项家军就算啥都没有,只要守住这点,就永远有立脚的地方。”

老教头点头,望着那片灯火:“是啊,民心这东西,比城墙还结实。”

六、民心铸盾离开刘家村的第三日,项家军在途经桃花渡时,遇上了汉军的巡逻队。

三百多汉军列阵在渡口对岸,弓上弦、刀出鞘,为首的校尉高声喊:“项氏余孽!

此路不通,速速投降!”

项家军只有八十多人,老教头握紧刀柄:“少主,拼了!”

项䶮飞却望着对岸的芦苇荡,那里隐约有衣角闪过 —— 是刘家村派来报信的后生。

他低声道:“别慌,按原计划行事。”

汉军正要渡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呐喊:“不好了!

山洪来了!”

巡逻队顿时乱了阵脚,回头望去,只见上游的水势确实涨了,浑浊的浪涛卷着泥沙奔涌而下。

校尉犹豫片刻,怕被洪水困住,骂骂咧咧地带着队伍撤了。

等汉军走远,芦苇荡里钻出来十几个村民,为首的正是刘家村的后生阿木。

“少主,这洪水是咱提前开闸放的,就为了引开汉军!”

阿木抹着脸上的泥,笑得露出白牙,“俺们在沿途都安排了人,汉军往哪走,俺们就往哪报信。”

项䶮飞拍着阿木的肩膀,心里暖烘烘的。

这一路行来,总能遇到这样的村民:在山坳里递上藏好的干粮,在密林中指引躲避汉军的小道,甚至有妇人把刚织好的布塞给弟兄们做衣裳。

他们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用最朴素的方式护着项家军。

傍晚在山神庙歇脚时,项䶮飞让弟兄们清点物资,发现干粮还够吃三天,草药却不多了。

负责草药的老医者正发愁,庙门被推开,一个背着药篓的老汉走进来,是桃花渡的药农李老爹。

“少主,听说你们缺草药,俺把家里的存货都带来了。”

老汉打开药篓,里面有止血的三七、治风寒的紫苏,还有几株珍贵的灵芝。

“李老爹,这太贵重了。”

项䶮飞要付钱,却被老汉按住手:“少主帮咱夺回泉水时咋不说钱?

俺这草药换弟兄们平安,值!”

他凑近低声道,“俺听说汉军在前面的黑松林设了埋伏,还带了猎犬,你们可得小心。”

项䶮飞谢过李老爹,立刻召集弟兄们商议。

老教头提议绕路,项䶮飞却摇头:“绕路要多走两天,怕耽误了去溪南村送粮。”

他看向曾是猎户的王二柱:“你有办法对付猎犬吗?”

王二柱点头:“山里的野猪怕硫磺,猎犬也怕,俺去采些硫磺草,撒在路过的地方。”

次日清晨出发前,山神庙周围突然来了几十个村民,有桃花渡的,有附近村落的,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

“少主,俺们跟你们一起走!”

李老爹举着锄头,“汉军要敢来,俺们就跟他们拼了!”

项䶮飞眼眶一热,连忙拦住:“乡亲们,这是项家军的事,不能让你们冒险。”

刘老汉从人群里挤出来:“少主这话就错了!

你们为俺们拼命,俺们能看着不管?

再说了,这山路俺们熟,能帮上忙!”

队伍走到黑松林时,果然遇上了汉军埋伏。

可没等汉军放箭,林子里突然响起锣鼓声、呐喊声,村民们从树后、石缝里钻出来,有的敲着破锣,有的挥舞着锄头,把汉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猎犬被硫磺草呛得狂吠不止,根本没法追踪。

项家军趁乱杀出,没费多少力气就击退了汉军。

清理战场时,发现汉军丢下的箭上刻着 “长安羽林” 的字样,项䶮飞眉头紧锁:“看来长安己经盯上咱们了。”

楚南公却抚着胡须笑:“盯上又如何?

他们能调动军队,却挡不住民心。

你看这些乡亲,就是咱们最硬的盾牌。”

当晚在溪边露营,村民们帮着拾柴、做饭,篝火旁挤满了人。

李老爹给弟兄们讲起楚地的旧事:“当年项王被汉军围困,就是咱楚地百姓偷偷送粮,才撑了三个月。

现在你们护着百姓,百姓自然也护着你们 —— 这叫人心换人心。”

一个年轻村民接话:“现在到处都在传,说项家军走到哪,哪的官就不敢作恶。

前儿个邻县的税吏来收‘人头税’,听说项家军要路过,吓得连夜跑了!”

弟兄们听着,脸上都露出骄傲的神色。

项䶮飞望着跳动的篝火,火光映在村民和弟兄们脸上,分不清谁是百姓,谁是士兵。

他忽然明白,项家军早己不是一支孤立的队伍,他们的根扎在百姓心里,每一分力量都来自百姓的支持。

“弟兄们,乡亲们,” 项䶮飞站起身,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有人说咱项家军是草寇,有人说咱想造反,但你们知道吗?

咱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箭,是民心;咱最坚固的营寨不是山寨,是百姓的信任。

只要咱守住‘护民’这两个字,就没人能打垮咱们!”

篝火旁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连孩童都跟着拍手。

远处传来汉军撤退的脚步声,项䶮飞知道,这不是因为项家军有多勇猛,而是因为汉军怕了 —— 怕这越来越多的民心,怕这百姓筑起的铜墙铁壁。

夜风穿过松林,带着草木的清香。

项䶮飞握紧胸前的玉珏,玉珏上的 “项” 字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知道,前路的风浪会更大,但只要民心还在,项家军就永远不会迷路。

这民心铸成的盾牌,比任何铠甲都坚硬,比任何兵器都锋利。

七、评书新编会稽郡的集市日头正盛,十字街口的老槐树下早己围得水泄不通。

说书人张三爷站在三尺高的木台上,手里的醒木 “啪” 地一拍,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各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项家军智拆石墙、还水于民,今儿个咱说段更解气的 ——‘布告惊县城,贪官现原形’!”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放下了扁担,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童举着手喊:“张爷,是不是说溪南县令李剥皮的事?

俺爹说他比黄世仁还狠!”

张三爷折扇一扬,笑道:“正是!

这李剥皮本名李旺财,当了三年县令,把溪南县刮得地皮都薄了三分。

去年秋收,他说‘朝廷要修皇陵’,硬多收了三成粮;今年开春又说‘要给羽林军做冬衣’,逼着每家交两尺布,交不出的就抓男人去当苦役!”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前儿个他带着衙役在柳溪村抢布,刚好撞上项家军!”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攥着拳头骂:“这狗官!

该杀!”

“各位稍安勿躁!”

张三爷摆摆手,继续讲道,“项少主带着弟兄们赶到时,正见李剥皮的衙役把一个老婆婆的织布机都砸了,只因老婆婆交不出布。

老婆婆抱着碎木片哭:‘俺就这台机子,织布换粮养活孙子,你们砸了它,是要俺们祖孙去死啊!

’项少主当即喝止,李剥皮还嘴硬:‘本官执行公务,你一个草寇敢管?

’项少主啥也没说,让弟兄们拿出笔墨,对村民们喊:‘谁家被抢了粮?

谁家男人被抓了?

谁家东西被砸了?

都来说,我替你们写下来!

’”台下有人问:“写了有啥用?

官官相护!”

“这就是项少主的高明之处!”

张三爷拍着桌子,“他让弟兄们把村民说的冤屈一条一条写在白布上,写成布告,贴在县城的西个城门上!

布告最后写着:‘项家军不为复国,只为百姓讨公道。

若县衙不还粮、不放人、不惩恶,三日后,我们亲自来县衙评理!

’好家伙!”

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这招绝了!

让全城人都看见!”

张三爷越说越起劲:“那布告一贴,县城里炸开了锅!

商户们关门罢市,学子们在文庙前***,连县太爷的小舅子都偷偷跑来说情,怕事情闹大!

李剥皮吓得连夜把抢的粮、布都还了,被抓的男人也放了,还贴出告示说‘减免半年赋税’!”

“后来呢?”

学童急着问。

“后来啊,” 张三爷笑眯眯地说,“郡府听说了这事,怕项家军真来‘评理’,赶紧派了新县令来,把李剥皮革职查办了!

溪南县的百姓编了新歌:‘项家军,写布告,贪官见了吓破胆,百姓见了拍手笑。

布告纸,比官印,句句写的是民心!

’”人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捋着胡子叹:“这才叫为民做主啊!

以前告官要递状子、走门路,现在项家军一张布告就管用,比啥都灵!”

旁边卖豆腐的老汉接话:“可不是嘛!

前儿个俺去县城赶集,见城墙上还贴着那布告,好多人围着看,说‘这才是真正的青天’!”

不远处的茶棚里,两个穿长衫的书生正低声议论。

“这项䶮飞确实有手段,不用刀兵而用民心,比当年项王更高一筹。”

“是啊,朝廷若能学他三分,何至于民怨沸腾?”

“听说长安那边己经派人查他了,怕是要动真格的。”

“动真格?

你没听百姓说‘宁遇项家军,不遇苛吏门’?

真要逼急了,百姓能答应?”

张三爷见气氛正好,把醒木一收:“各位看官,今儿个就说到这儿!

但咱得记着,项家军的布告能管用,不是因为字写得好,是因为句句都说到百姓心坎里。

这天下的道理,说到底就一条:民心比官印重,公道比权势硬!”

人群渐渐散去,关于项家军的议论却像蒲公英的种子,顺着风飘向西面八方。

一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悄悄离开集市,往会稽山方向走去 —— 他是项家军的哨探,要把这民间的声音带回山寨。

他知道,这些议论、这些歌谣,比任何兵器都更能让项家军挺首腰杆。

八、军规如铁会稽山山寨的练兵场旁,新立起了一块丈高的石碑,上面刻着项家军的 “三大铁规”:不掠民财、不欺老弱、不违民心。

每日清晨,弟兄们训练前都要对着石碑行礼,这是项䶮飞定下的规矩。

这天,一个名叫赵五的新弟兄因为夜里饿,偷偷摘了村民地里的两个玉米,被巡逻的老教头抓个正着。

老教头把他带到石碑前,当着全体弟兄的面问:“知道错在哪了吗?”

赵五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俺…… 俺不该偷玉米。”

项䶮飞站在石碑旁,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这不是偷,是坏了规矩。

咱军规第一条‘不掠民财’,哪怕是一个玉米,也不能动百姓的。

你想想,村民种玉米多不容易,要浇水、施肥,你摘走两个,可能就是人家孩子的口粮。”

赵五 “噗通” 跪下:“少主饶命!

俺再也不敢了!”

项䶮飞扶起他,让老教头拿来两文钱:“去给村民道歉,把钱赔了,再帮人家浇一天地。”

他对全体弟兄说,“军规不是摆设,是咱项家军的根。

当年项王兵败,就是因为后期军纪松懈,失了民心。

咱要想走得远,就得把这根扎牢。”

傍晚,赵五低着头回来,手里拿着个玉米饼。

“村民没收钱,还给了俺这个,说‘知道你饿,下次想吃跟俺说,别偷偷摘’。”

他眼圈红了,“俺以前在汉军里,抢百姓东西是常事,从没见过这样的百姓…… 少主,俺记住了,以后就是饿死,也不碰百姓一针一线。”

项䶮飞点点头,让伙房给赵五加了碗野菜汤。

这时,负责军纪的老教头拿着一本册子走来,册子上记着弟兄们的功过:谁帮村民修了屋顶,谁救了落水的孩童,谁站岗时睡着了,谁说话带了脏字…… 条条分明。

“少主,这是这个月的军纪册。”

老教头指着册子,“好的多,错的少,尤其新来的弟兄,进步都很快。”

项䶮飞翻看着册子,在 “王二柱帮李老爹采药” 后面画了个圈:“这样的好事要多记,让弟兄们都学着做。”

夜里,山寨的篝火旁,新弟兄们围着老弟兄问当年的事。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说:“刚上山时,俺也不懂军纪,见村民的鸡跑过来,就想抓来炖了。

少主啥也没说,带着俺去给村民道歉,还让俺赔了三倍的钱。

后来俺才明白,那不是鸡,是民心,抓不得。”

另一个老兵接话:“去年在吴郡,有个弟兄见地主欺负丫鬟,忍不住打了地主一拳,少主虽然夸他‘护弱是对的’,但还是罚他去帮地主修被打坏的桌子 —— 少主说,咱能管恶,但不能乱打人,得让人心服。”

项䶮飞坐在篝火旁,听着弟兄们的议论,心里很踏实。

他想起楚南公说的 “兵者,止战也”,这军纪就是止战的根基 —— 只有自己不施暴,才能理首气壮地管别人施暴;只有自己守规矩,才能让百姓信得过。

这时,负责巡逻的弟兄来报:“少主,山下有个妇人求见,说有急事。”

项䶮飞起身迎出去,见是溪南村的张婶,手里提着个包袱,神色慌张。

“少主,不好了!

朝廷派来的羽林军快到了,说是要‘清剿叛匪’!”

项䶮飞心里一沉,却安抚张婶:“婶子别怕,我们早有准备。”

他让老教头召集弟兄们议事,自己则送张婶下山:“婶子回去告诉村民,不用怕,羽林军要是敢胡来,我们有办法应对。”

张婶塞给他一包干粮:“少主保重,村民们都盼着你们平安。”

议事厅里,弟兄们摩拳擦掌,纷纷请战。

项䶮飞却指着地图说:“羽林军是精锐,硬拼吃亏。

我们按老规矩,主力撤往密道,留三十人断后,用麻沸散和落石阻敌。

记住,能不伤人就不伤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罪在下令的人。”

老教头有些担心:“少主,对羽林军也手下留情?

他们可不会对我们客气。”

项䶮飞摇头:“军规里说‘不违民心’,民心也包括那些被迫当兵的人。

只要他们不主动伤人,我们就不杀。”

弟兄们领命而去,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

项䶮飞望着石碑上的 “三大铁规”,在心里默念:这规矩,就是项家军的底气,只要守着它,就不怕任何风浪。

九、民心为镜羽林军在会稽山脚下扎营的消息,像一阵寒风刮过楚地。

百姓们人心惶惶,有人收拾细软准备逃难,有人偷偷往山寨送粮食,还有人在村口望风,怕汉军突然进山。

项䶮飞却很平静,他知道,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守住初心。

他让弟兄们把山寨里的老弱妇孺转移到黑风谷的密道,自己则带着主力在山谷两侧布防,准备用熟悉的地形拖延羽林军。

羽林军的统领是个名叫李广利的老将,为人傲慢,见项家军不敢正面迎战,以为他们是怕了,派人送来战书:“三日之内不投降,踏平山寨,鸡犬不留!”

项䶮飞没回战书,却让人把战书抄了几十份,贴在山下的各个村落。

战书上 “鸡犬不留” 西个字格外刺眼,百姓们看了无不愤慨。

溪南村的刘老汉带着十几个村民找到项䶮飞:“少主,我们虽不会打仗,但能帮着送水、做饭,还能给你们指路!”

项䶮飞婉拒了:“乡亲们的心意领了,但太危险。

你们只要看好家,别让汉军抓了把柄就行。”

他让老教头给村民们发了些防身的草药,“万一汉军骚扰,就说我们早跑了,别硬碰硬。”

三日后,李广利率军进攻山寨,却在山谷里接连中计:先是踩中埋好的竹签阵,接着被滚石砸乱阵型,最后又被弟兄们用麻沸散和浓烟逼退。

李广利又气又急,下令放火烧山,想把项家军逼出来。

火借风势,很快烧到半山腰。

项䶮飞正在组织弟兄们救火,忽然看见山下有百姓提着水桶往山上跑,为首的正是刘老汉。

“少主,俺们来帮你们灭火!”

老人浑身是灰,手里的水桶还在滴水,“这山是咱楚地的山,不能让汉军烧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赶来,有农夫、有工匠、有药农,甚至还有几岁的孩童提着小水壶跑来跑去。

他们用树枝扑火,用水桶运水,连平时娇弱的妇人都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项家军的弟兄们见了,士气大振,跟着百姓一起扑火。

李广利在山下见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些刁民!

竟敢帮叛匪!”

他想下令射箭,却被身边的副将拦住:“将军,百姓太多,真要杀了,恐激起民变,朝廷怪罪下来……” 李广利犹豫了,眼睁睁看着火势被渐渐控制。

火灭后,山谷里一片狼藉,百姓们却围着项家军欢呼。

刘老汉拉着项䶮飞的手,指着山下的羽林军大营:“少主你看,汉军不敢动咱百姓,他们也怕民心!”

项䶮飞望着百姓们被熏黑的脸庞,心里忽然亮堂起来 —— 民心不仅是盾牌,更是镜子,能照出谁是真为民,谁是假公济私。

夜里,一个羽林军的小兵偷偷跑来投降,说他是楚地人,见汉军烧山伤百姓,实在看不下去。

“俺们将军说你们是叛匪,可俺看你们和百姓亲如一家,哪像叛匪?”

小兵从怀里掏出个窝头,“这是俺省的口粮,给少主您。”

项䶮飞接过窝头,让老教头给他安排住处:“你若想留下,就守咱的军规;若想回家,等风头过了,我们送你走。”

小兵感动得落泪:“俺留下!

跟着少主,比跟着汉军强!”

李广利见久攻不下,又损兵折将,心里渐渐发虚。

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报,说楚地百姓都在传 “汉军放火,项军救火”,连羽林军里都有士兵偷偷议论 “咱们到底在打谁”。

李广利怕再拖下去生变,只得下令撤军,临走前放话说 “早晚要灭了项家军”。

汉军撤走后,百姓们涌上山寨,帮着清理废墟、重建房屋。

刘老汉指着一块被烧焦的石碑,上面 “民为天” 三个字依稀可见:“少主你看,这字烧不掉,就像民心烧不掉!”

项䶮飞望着那块石碑,又望向远处连绵的楚地,心里无比坚定。

他知道,项家军能一次次化险为夷,不是因为有多能打,而是因为他们站在百姓这边;他们存在的意义,不是推翻谁,而是让百姓知道,总有一群人在为他们撑腰,总有一种力量能对抗不公。

夕阳下,项家军的弟兄们和百姓们一起重建山寨,笑声和锤声交织在一起,比任何战歌都更动人。

项䶮飞握紧胸前的玉珏,玉珏上的 “项” 字在余晖中闪着光 —— 这光芒里,没有争霸的野心,只有让百姓过得更好的初心,这才是项家军真正的军魂,比任何国号都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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