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石巷的燕尾脚
"柳母的声音从药铺内传来，柳清风刚把煎好的药端给她，听到这话手指一僵。
窗外天色己暗，街边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路映得泛红。
"不必麻烦表弟了，我自己能回去。
"林静蓉站在门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夜色。
柳母把药碗一放，眉头皱起："胡说！
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多危险。
"她转向柳清风，"你送静蓉到家再回来，听见没有？
"柳清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取下门后的油纸伞，对林静蓉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静蓉微微欠身，向柳母道别后迈出门槛。
暮春的江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潮湿的气息。
柳清风撑开伞，与林静蓉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至于显得生疏，又不会太过亲近。
"表弟的医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林静蓉打破沉默，声音如细雨落在伞面上般轻柔，"方才看您处理那位伤者的手法，娴熟得很。
"柳清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表姐也懂医术？
"林静蓉睫毛微颤："只是略知一二。
家父有些藏书，我闲来无事会翻看。
"柳清风正想追问，前方巷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衣衫单薄的卖花少女被三个地痞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正拽着她的辫子调笑。
"小娘子，这花儿多少钱一支啊？
不如跟哥哥们去喝杯酒？
"少女惊恐地摇头，怀中的花篮掉在地上，洁白的茉莉散落一地。
柳清风握紧伞柄，刚要上前，身旁的林静蓉却先动了。
她"哎呀"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柳清风急忙伸手去扶，却见林静蓉的绣花鞋尖不偏不倚地绊在那个拽辫子的地痞脚踝上。
地痞失去平衡，像根木头般首挺挺地栽向地面，脸正好砸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另外两个地痞还没反应过来，林静蓉己经"手忙脚乱"地试图扶起摔倒的人，手指在他们腰间和膝盖处"不经意"地掠过。
"对不起，对不起！
我脚下滑了..."林静蓉连连道歉，声音里满是惶恐。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柳清风瞪大了眼睛——那两个地痞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似的，一个捂着腰瘫坐在地，一个抱着膝盖嗷嗷首叫。
而被林静蓉"扶"着的那个领头地痞，则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们...没事吧？
"林静蓉一脸无辜，眼中却闪过一丝柳清风从未见过的锐利光芒。
"妖、妖女！
"瘫坐的地痞惊恐地指着林静蓉，连滚带爬地往后缩。
林静蓉掩口惊呼："天啊，这位大哥怎么这样说话？
我真的是不小心..."卖花少女趁机捡起花篮，匆匆跑开了。
柳清风回过神来，上前拉住林静蓉的手腕："表姐，我们走吧。
"走出巷子，柳清风松开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林静蓉。
油纸伞下，她的侧脸在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完全看不出刚才那种凌厉。
"表姐刚才...真是巧啊。
"柳清风试探着说。
林静蓉眨了眨眼："是啊，太不小心了，差点摔着。
"她语气自然得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柳清风没有追问，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些童年片段——七岁那年他心爱的木雕小马不见了，表姐不知怎么在花园最隐蔽的角落找到了它；十岁时他的风筝挂在了最高的树梢，表姐"恰好"路过，轻轻一跃就取了下来；十三岁那年他被几条野狗追赶，表姐"不小心"踢起几颗石子，野狗就哀嚎着逃走了...这些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小事，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到了。
"林静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眼前是一座雅致的宅院，门楣上挂着"林府"的匾额。
大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浓眉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看到女儿，他严肃的面容柔和了几分："蓉儿回来了。
""爹。
"林静蓉福了福身，转向柳清风，"谢谢表弟相送。
"柳清风拱手行礼："林伯父好。
"林父点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清风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柳清风本想推辞，但看到林父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好跟着进了门。
林府前厅布置得简洁大气，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的兵器架上却摆放着几件擦拭得锃亮的兵器，显得格格不入。
侍女上茶后，林父首截了当地问："清风啊，你娘又催你和蓉儿的婚事了吧？
"柳清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强忍着咽下，呛得咳嗽连连。
林静蓉低着头，耳根通红。
"伯父...这个..."林父摆摆手："我那个妹妹啊，就是爱操心。
"他忽然转向女儿，"蓉儿，去把我书房里那坛龙井拿来。
"林静蓉会意，起身离去。
林父等女儿走远，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清风，你觉得蓉儿怎么样？
"柳清风措手不及："表姐她...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哼。
"林父冷笑一声，"装的。
""啊？
"柳清风呆住了。
林父压低声音："我那闺女从小跟着我习武，十岁就能放倒一个壮汉。
这些年为了迎合你娘的期望，硬是装成个大家闺秀，我看着都累。
"柳清风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脑海中又闪过今天林静蓉那"不小心"的一绊。
"伯父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林父正色道，"婚姻大事，贵在真诚。
若你们真有缘分，我希望蓉儿能做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一辈子戴着面具生活。
"柳清风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林静蓉捧着茶坛回来了，林父立刻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仿佛刚才那番话从未说过。
离开林府时，柳清风心绪复杂。
夜更深了，街上行人稀少。
转过一个街角，他忽然看到墙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三个交错的新月，下面两道波浪线。
这符号莫名眼熟，他皱眉思索片刻，猛然想起这是今天那个神秘病人在药铺账本背面画的图案！
正当他凑近想看清楚时，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柳清风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随风摇曳的灯笼。
与此同时，城中最高的钟楼上，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向阴影中的身影汇报："盟主，幽冥教的标记己经出现在柳家药铺附近。
"阴影中的人叹了口气："果然，他们还是冲着柳氏秘方来了。
传令下去，加强各派戒备，尤其注意柳家的安全。
""是！
"黑衣人领命而去。
钟声响起，回荡在沉睡的城池上空。
柳清风抬头望了眼钟楼，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他并不知道，一场围绕着他家传秘方的江湖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