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突兀地出现在住院部楼下的空地上,像一块被错置的梦境——细碎的浪花拍打着水泥台阶,咸涩的海风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
几个穿条纹病号服的人正赤脚踩在沙滩上,他们的输液架斜插在沙子里,吊瓶随着潮汐轻轻摇晃。
"那是临终病房的特权。
"临床的阿婆咧开没牙的嘴,指甲敲着床头的镇痛泵,"只有被死神盖章的人,才能看见的海。
"苏萌的掌心还残留着诊断书的触感。
她鬼使神差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光脚踩上冰凉的地砖。
走廊的荧光灯在接近安全出口时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月光铺就的银白色小径。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咸湿的风瞬间灌满她的病号服。
沙滩上搁浅着许多医疗垃圾。
她用脚尖拨开一支废弃的注射器,下面露出半枚蓝贝壳,内壁刻着"第七步"三个字。
潮水突然退去,露出海底密密麻麻的玻璃药瓶,每个瓶子里都蜷缩着缩小版的人影。
最近的那个瓶子里,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用化疗掉的光头撞击玻璃——那是八岁时得白血病的自己。
涨潮的浪声如万马奔腾般汹涌而来,突然,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如泣如诉地混入其中。
苏萌悚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沙滩尽头站着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的听诊器宛如一条垂死的白蛇,垂在胸前,而末端却连着一条活蹦乱跳的海鱼。
“别盯着海看太久,”医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一丝缥缈和神秘,“去年有个肝癌患者,看着看着就像着了魔似的走进海里——后来,我们在珊瑚丛里找到了他那如同被遗弃的假牙。”
原本皎洁的月光,仿佛被一只神秘的手突然捂住了眼睛,骤然黯淡了下来。
苏萌惊愕地抬起头,发现原本平静的海面此刻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巨兽,波涛汹涌,海浪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向岸边扑来。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海水如幽灵一般,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漫到了她的脚踝处。
那冰冷的海水仿佛是无数根钢针,无情地刺穿她的鞋袜,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苏萌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落在了自己右腿上的褐色胎记上。
那块胎记宛如一颗沉睡的宝石,一首以来都静静地蛰伏在那里,她从未过多关注过它。
然而此刻,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它却如同被唤醒的精灵,闪耀着神秘而诱人的光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块胎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随着浪花的节奏,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苏萌凝视着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那胎记的明暗变化,犹如古老的摩斯密码,而她却如同置身于茫茫迷雾之中,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