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最值钱的不是粮食。是我的宠物店。别人饿得啃树皮,我店里的变异猫狗吃得毛色油亮。
别人为半瓶水打破头,我拧开瓶装水倒在铁盆里,哗啦啦响。
一只三条腿的变异牧羊犬凑过来舔水。它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是我三天前缝好的。
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卷帘门哗啦啦被我推上去。门口蹲着个人影,吓我一跳。
是隔壁街捡破烂的老孙头。他怀里紧紧抱着个破麻袋,麻袋在动。
“喻老板…”老孙头嗓子哑得像破锣,“给点吃的吧,换这个。”他把麻袋口松开一点。
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狗钻出来,眼睛湿漉漉的,头顶上鼓起两个小小的、还没长硬的包。
像鹿角。变异种。老孙头咽了口唾沫:“它妈…被巡逻队打死了。我瞧着…怪可怜。
”我转身进店。老孙头眼神一下子黯了。我拿了个肉罐头出来,塞他手里。铁皮罐冰凉。
“就这一个。”我说,“下次别捡了,养不活。”他千恩万谢,佝偻着背走了。
小奶狗在麻袋里呜呜叫。我把它拎出来,用湿布擦干净。小家伙浑身发抖,舔了舔我手指。
痒痒的。“算你命大。”我把它放进保温箱,又倒了点温羊奶。它立刻埋头舔起来,
头顶的小包蹭着箱壁。中午,太阳惨白。一个穿着褪色迷彩服的男人冲进来,
怀里抱着只大猫。那猫是橘色的,体型大得像只半大狗崽子,但一条后腿软软地耷拉着,
血把男人胸口的衣服浸透了一大片。“老板!救救它!”男人急吼吼的,眼睛发红,
“它为了护着我崽,被铁皮划了!流了好多血!”大橘猫在他怀里虚弱地“喵”了一声,
尾巴尖动了动。我示意他把猫放手术台上。检查伤口。很深,肌腱断了。“能救。
”我戴上手套,“麻醉贵。”男人毫不犹豫地掏口袋,抖出一小堆东西:皱巴巴的粮票,
几颗磨圆了的子弹壳,一块脏兮兮的压缩饼干,最后是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黄澄澄的东西。
动物油脂。硬通货。“够不够?”他盯着我,手指紧张地蜷着。“够了。
”我收了油脂和两粒子弹壳。粮票和饼干推回去。“留着喂你崽。”清理伤口,缝合,
上药包扎。大橘猫打了麻药,昏睡着。男人一直守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它叫大福。
”男人小声说,“我闺女起的。没它…我闺女昨晚就没了。”他声音有点哽。
外面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子声,由远及近。是巡逻队的警报!男人脸色大变,
猛地站起来:“是鼠群!往这边来了!”他一把抱起还没醒的大福,就想往外冲。“站住!
”我吼了一嗓子。他僵在门口。我迅速拉下卷帘门,只留一条缝,咔哒一声上了三道粗铁栓。
又冲到后面小仓库,拖出两个沉重的铁皮柜,死死抵住后门。“现在出去,找死吗?
”我喘着气,把男人拽到远离门窗的角落,“躲好!”哨声凄厉,
夹杂着远处人群惊恐的尖叫和奔跑声。地面隐隐震动。我们躲在柜台后面。大福醒了,
不安地扭动。男人死死抱着它,额头全是冷汗。震动越来越近,像无数小锤子敲打着地面。
吱吱的尖叫声潮水般涌来,让人头皮发麻。砰!砰砰!有什么东西撞在卷帘门上,力量不大,
但密密麻麻。是那些饿疯了的老鼠!个头比末世前大了好几圈,眼睛冒着红光。
卷帘门被撞得哗哗响,灰尘簌簌往下掉。男人抱着猫,身体抖得厉害。我也攥紧了拳头。
这门够厚,但能撑多久?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不是害怕。是威胁的低吼。
我回头。保温箱里的小鹿角狗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箱子边缘,冲着门口方向,
龇着还没长齐的小奶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术台下,那只三条腿的牧羊犬,
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它背上的伤口还没拆线,但身体绷得像一张弓,仅剩的三条腿稳稳扎根,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卷帘门,嘴里发出低沉、滚雷般的咆哮。呜呜——呜——汪汪汪!
店里面各个角落,响起了不同的叫声。关在笼子里养伤的几只变异猫,竖起了毛,弓起背,
爪子抓挠着笼子。一只翅膀受伤、一直蔫头耷脑的变异大鹦鹉,扑棱着站到笼子最高处,
扯着嗓子尖叫:“警报!警报!敌袭!敌袭!”此起彼伏的兽吼和尖叫声,
充满了小小的店铺,竟然盖过了外面鼠群的嘶鸣。男人惊呆了,抱着大福,傻傻地看着。
撞门声停顿了一下。外面的鼠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弄懵了。牧羊犬拖着伤腿,
一步步挪到门边,鼻子贴着门缝,发出更凶猛的咆哮。小奶狗在保温箱里急得直蹦跶,
呜呜声更急了。那些笼子里的猫叫声更加尖锐刺耳。鹦鹉还在循环播放:“敌袭!咬死!
咬死!”撞门声彻底停了。密集的爪子挠地和吱吱声开始远离。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潮水声,
退去了。地面震动的感觉渐渐消失。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和店里动物们渐渐平息的叫声。
牧羊犬慢慢趴回地上,舔了舔伤口。小奶狗累坏了,蜷在保温箱里睡着了。鹦鹉理了理羽毛,
嘀咕了一句“安全了”,也缩回笼子角落。男人抱着大福,一***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他看着店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变异兽,眼神完全变了。“它…它们…”他语无伦次。“嗯。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走过去拉开卷帘门一条缝。外面街道一片狼藉,
散落着被啃得乱七八糟的杂物和零星的血迹,但鼠群已经不见踪影。
“它们只是…不想家被拆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动物们。男人抱着大福站起来,
走到牧羊犬身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狗哥!”牧羊犬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尾巴敷衍地扫了一下地面。鼠群的事,像风一样刮遍了这片废墟角落。
老孙头抱着换来的罐头,成了我的义务宣传员。“喻老板店里那些猫猫狗狗!神了!
把那群吃人的耗子都吓跑了!”“真的假的?”“骗你我是耗子!我亲眼看见的!那大狗,
三条腿,往门口一站,吼一嗓子,耗子屁滚尿流!”渐渐地,我店门口蹲守的人变了。
不再是抱着受伤宠物来碰运气的。多了些探头探脑、眼神闪烁的人。这天下午,
卷帘门又被拍响了。不是求助那种急切的拍,而是带着点不耐烦的咚咚声。我拉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件相对干净的皮夹克,头发用发胶抓过,
在灰扑扑的末世里显得格格不入。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壮硕的跟班。
皮夹克男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斜着眼打量我的小店,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贪婪。
他的目光扫过笼子里打盹的变异猫,扫过趴在垫子上的牧羊犬,
最后落在保温箱里呼呼大睡、头顶小包的小鹿角狗身上。“你就是开这破店的?”他开口,
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儿。“有事?”我挡在门口。他推开我,自顾自走进来。
两个跟班也挤进来,店里顿时显得拥挤。他走到保温箱前,弯腰盯着小奶狗,
嗤笑一声:“就这小玩意儿,能吓跑鼠群?吹的吧?”小奶狗被惊醒了,警惕地看着他,
呜呜低吼。“不过嘛,”皮夹克直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长得是有点意思。
头顶这俩包,像鹿?以后说不定能长出角来?稀奇玩意儿。”他转向我,下巴一抬,
“开个价,我要了。”“不卖。”我直接拒绝。皮夹克脸色一沉:“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片新开的‘安心社区’,我爸是管事的!我叫陈明辉!”“哦。”我点点头,“不卖。
”陈明辉大概没遇到过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尤其是在这片他爹刚“接管”的地盘上。
他脸涨红了:“给脸不要脸是吧?不就是个变异的狗崽子?老子看上是你的福气!
”他身后一个跟班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保温箱里的小狗。“汪呜!
”一直趴着的牧羊犬猛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三条腿绷紧,挡在保温箱前,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跟班。另一个跟班想去抓旁边笼子里的一只炸毛的变异黑猫。
“喵——嗷!”黑猫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爪子闪电般从笼缝里挥出!“啊!
”跟班惨叫一声,缩回手,手背上赫然三道深深的血痕。“草!”陈明辉火了,
“一群畜生还敢伤人?给我砸!”两个跟班抄起旁边的折叠椅就要动手。“我看谁敢!
”我厉喝一声,迅速退到柜台后面,手摸向柜台底下。那里有个红色按钮。
连着社区新组建的安保队的警报器。陈明辉他爹为了显示“管理有序”,确实弄了个安保队,
处理纠纷。“砸我的店,伤我的‘员工’,”我盯着陈明辉,手指悬在按钮上方,
“安保队来了,你猜他们是信你这个管事的儿子仗势欺人,
还是信我这个正经开店、刚帮大家躲过鼠灾的老板?”陈明辉动作僵住了。
他看看龇牙低吼的牧羊犬,看看笼子里凶相毕露的几只猫,又看看我手指下的按钮,
眼神阴晴不定。他爹刚当上“管事”,正想树立威信,最忌讳惹出仗势欺民的事情。
尤其是我这店,刚有点“保护神”的名声。“行!你行!”陈明辉咬着牙,指着我的鼻子,
“喻岄是吧?我记住你了!还有你这破店里的畜生!咱们走着瞧!
”他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空笼子,哐当一声巨响,惊得店里的动物又是一阵骚动。“走!
”他带着两个捂着手、骂骂咧咧的跟班,怒气冲冲地走了。卷帘门重新拉下。店里安静下来。
牧羊犬慢慢趴回垫子,舔了舔鼻子。黑猫也缩回笼子角落,继续舔爪子。保温箱里,
小鹿角狗跑到离门最远的角落,缩成一团,还在微微发抖。我走过去,打开保温箱,
把它轻轻抱出来。小家伙温热的身体在我手心颤抖,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惊恐。“没事了。
”我摸摸它头顶柔软的小包,“咱不怕。”它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
陈明辉的威胁像块石头压着。但日子还得过。来店里的人更多了。
有的是真需要给受伤的变异兽治伤。有的,纯粹是好奇,
想看看传说中的“鼠群克星”长啥样,
顺便在门口放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杂粮饼子或者小半瓶水,说是给“英雄们”的供奉。
牧羊犬成了明星。虽然它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养伤。小鹿角狗长得飞快,
头顶那两个小包变硬了,成了两截短短的小角,像刚冒头的笋尖。我给它起名叫“角角”。
它特别粘我,走哪跟哪,小蹄子哒哒哒地敲着水泥地面。那天下午,
我正在给一只翅膀骨折的变异鸽子固定夹板。角角趴在我脚边啃一块磨牙饼干。
卷帘门又被拍响了。这次拍门声很急,带着哭腔。“喻老板!喻老板救命啊!”我拉开门。
是上次抱着大橘猫来的迷彩服男人,孙志强。他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脸色惨白,
闭着眼,呼吸急促。“小满!我闺女小满!”孙志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发高烧!
烧了一天一夜了!退烧药…退烧药早就没了!社区诊所那边…那边排不上号!我求求您,
救救她!”他一个大男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心头一紧。末世里,一场高烧就能要命,
尤其是孩子。“进来!”我立刻让开身。孙志强抱着孩子冲进来,手足无措地站着。
我把手术台上的东西迅速清开:“放这儿!”小女孩小满被放上冰冷的台面,浑身滚烫,
小小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情况很糟。我翻找药柜。退烧药…消炎药…存货少得可怜。
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水…”小满发出细微的呓语。“水!快!”我对孙志强喊。
他慌忙解下腰间的水壶,拧开,手抖得水都洒出来。我小心地托起小满的头,想给她喂点水。
她牙关紧闭,水顺着嘴角流下。“小满!乖,喝点水!”孙志强带着哭腔哀求。没用。
小满的呼吸更微弱了。角角不知何时跳上了旁边的凳子,凑到小满脸旁边,
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着她滚烫的脸颊,喉咙里发出细细的、担忧的呜呜声。
它头顶那两截短短的小角,忽然亮了一下。非常微弱,像萤火虫的微光,一闪而逝。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紧接着,角角伸出***的小舌头,开始一下一下,
认真地舔舐小满的额头。它舔得很慢,很专注。奇迹般地,小满紧咬的牙关,
竟然微微松开了。“快!水!”我立刻把水壶凑过去。孙志强赶紧小心地往她嘴里滴了几滴。
小满喉咙动了一下,咽了下去!我和孙志强都屏住了呼吸。角角继续舔着,
小角尖偶尔又闪过极淡的光芒。几分钟后,小满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烧没退,但牙关不再紧咬。“有效!”孙志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看着角角,像看神仙,
“它在帮小满!”我压下心头的震惊,趁着小满能吞咽,
赶紧把碾碎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混在水里,一点点喂给她。角角一直守在小满头边,
时不时舔舔她的额头。它的精神似乎有些萎靡,趴了下来,但小舌头还在坚持。喂完药,
我找出最后的医用酒精,给小满擦拭腋窝、脖颈物理降温。孙志强寸步不离地守着,
眼睛熬得通红。时间一点点过去。角角趴在小满头边睡着了,小角尖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后半夜。小满的高热,终于开始慢慢退了。她不再抽搐,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小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褪去不少。孙志强摸着她微凉下来的额头,这个大男人再也忍不住,
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是劫后余生的痛哭。天快亮时,小满醒了。
她睁开眼,有些茫然,看到爸爸,虚弱地叫了一声:“爸爸…”“哎!爸爸在!爸爸在!
”孙志强扑过去,紧紧抓住女儿的小手,泣不成声。
小满的目光转向趴在她头边呼呼大睡的角角,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顶,
摸到了那两截短短的小角。“小鹿…”她声音细细的。孙志强抹了把眼泪,看看女儿,
又看看睡着的角角,扑通一声就朝我跪下了!“喻老板!您是我家的大恩人!
还有这…这位小鹿仙!我孙志强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拽起来。
“别这样!是角角…是它帮了忙。”我看着睡得香甜的角角,心里翻江倒海。它能安抚情绪,
甚至…能帮助治疗?这能力太惊人了。孙志强抱着恢复了些精神的小满,千恩万谢地走了,
留下他仅剩的半块压缩饼干,硬塞给我。角角睡到中午才醒,蔫蔫的,胃口也不大好。
我给它开了个最贵的肉罐头。它闻到香味,才精神了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小满的事,
孙志强没往外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心社区”管事的儿子陈明辉,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听到了风声。几天后的傍晚。我刚送走一个给断尾猫换药的老太太。
卷帘门哗啦一下被拉开。陈明辉又来了。这次他身后跟着的人更多,有四个,
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眼神不善。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神情倨傲的瘦高男人。
陈明辉脸上没了上次的怒气,反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假笑。“喻老板,生意兴隆啊。
”他踱步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最后精准地锁定了跟在我脚边的角角。
角角立刻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他,躲到我腿后面。“有事?”我冷冷地问,
心里拉响了警报。这架势,来者不善。“没啥大事。”陈明辉假模假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