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他头也不抬，"网红禁止入内，除非你愿意把美颜滤镜分我一半。
"门口传来一阵塑料摩擦的声响。
王蛋抬眼，看见一个像被P图软件抛弃的3D建模般的女孩——她的脸像是被不同滤镜轮流蹂躏过，左眼还留着夸张的舞台亮片，右眼却己经脱妆成抽象派油画。
她身上套着件oversize西装外套，大得能装下三个人设，领口别着个"正能量天使"的徽章，但别针己经歪了，随时要掉。
十厘米的细高跟踩在便利店防滑垫上，像两根即将叛逃的凶器。
"我认识你，"王蛋眯起眼睛，"治愈系小太阳妞妞，是吧？
上个月热搜#网红人设崩塌#那位？
"女孩的嘴角抽了抽，像被按了暂停键的GIF动图。
她摘掉墨镜，露出两只不太熟的眼睛——左眼皮粘着半片假睫毛，右眼却光秃秃的，活像表情包里的"一半精致一半摆烂"。
"现在叫我塌房姐比较贴切。
"她说话时，嘴唇上没涂匀的口红在灯光下像道结痂的伤口。
王蛋从货架抽出一包薯片推过去："过气网红专供款，尝尝？
"妞妞盯着包装上"昙花一现"泡泡糖的字样，配料表里明晃晃写着："99%空气，1%真实成分"。
她突然把***杆往柜台上一拍，手机壳上的水钻掉下来两颗，滚到地上像两滴凝固的假眼泪。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因为其他店的泡面没我家难吃？
""因为三年前我拍的第一条视频就在这个位置！
"她指着门口第三块地砖，指甲上残留的闪粉在颤抖，像群即将跳楼的星星。
王蛋想起来了。
那天确实有个小姑娘在门口折腾了半天，最后把没吃完的猫罐头扔进了绿化带。
"所以？
"他掰开一根"前任的眼泪"辣条，"来讨公道？
"妞妞突然从包里倒出一堆东西：褪黑素、解约合同、被暂停的首播账号截图。
"我是来告诉你，"她抓起那包泡泡糖捏得噼啪响，塑料包装的惨叫在凌晨的便利店里格外清脆，"我现在在儿童剧场跑龙套，演一棵树，没有台词，但每场谢幕都有小孩给我鼓掌。
"王蛋盯着她掉漆的指甲看了会儿，突然转身从冰柜深处挖出一瓶结霜的薄荷糖："凉凉***版，冰镇过的。
"妞妞拧开盖子倒出一颗，含进嘴里瞬间被凉得倒吸气，像台漏风的空调外机。
"够劲吗？
""像吞了台空调外机！
"她眼泪汪汪。
"这就对了。
"王蛋指了指她还在首播的手机，"真正的凉透，可比假温暖痛快多了。
"妞妞怔了怔，突然伸手按下"结束首播"键。
"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她临走时问，"当年我那些视频都是演的。
"王蛋把辣条包装折成纸飞机，嗖地射向垃圾桶："假的东西撑不过三年，真的眼泪三分钟就干。
"自动门关上时，货架上那排"昙花一现"泡泡糖突然齐刷刷倒下，像场迟到的谢幕。
——人设崩塌的声音，有时候比掌声更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