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的小乞丐躲入破庙避寒,成了我唯一的信徒。
十年相依,他长成少年,我却仍是泥塑金身难显形。
洪水滔天,他背起行囊诀别:“娘娘,阿满去治水,来世再供奉您。”
这一次,我不再沉默,燃尽神力化形挡在洪水面前。
再世为人,山神庙宇已重新修葺,神像重塑金身。
这一世,没有神像与信徒,只有沈家少年和溪边少女。
吾神在上,可愿与信徒再执手,共度烟火人间?
—1山神庙的瓦,漏得厉害。
木头腐朽的气味,混着陈年香灰的呛人粉尘,是我仅存的感知。
殿内唯一的亮色,是神龛前几截燃尽多时的残烛,暗红的蜡泪凝固成扭曲的形状。
神像的彩漆早已斑驳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泥胎。
唯有那低垂的眼眸,依稀残留着一点悲悯的轮廓,俯视着这片被彻底遗忘的荒凉。
我的身体——那尊褪了色的山神像,半边脸浸在月光里,半边脸埋在浓稠的黑暗里。
一道丑陋的裂痕,从我的额头斜劈而下,贯穿左眼。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支撑着这腐朽形体的最后一丝微弱神力,正顺着这道裂缝,丝丝缕缕地逸散出去。
快了,彻底化为尘土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呜呜.....”一阵压抑的呜咽,细若游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穿庙宇死水般的沉寂。
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神庙,藏在了我的神像后面。
一阵突兀的,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声,夹杂着粗鄙的咒骂,骤然打破了夜幕。
“野种!
叫你跑!
叫你偷!”
“打死他!
没爹没娘的贱骨头!”
“小野种往哪跑了?
等我抓到了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庙门那扇腐朽不堪的木板“哐当”一声狠狠撞开。
几个半大孩子在庙周围转了几圈,没发现要找的人,对着庙门又骂了几句脏话,才离开。
我垂眸,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基座后,剧烈地颤抖着。
褴褛的衣衫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的瘀痕和渗血的擦伤。
他死死捂着嘴,把呜咽全堵在喉咙深处,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乎窒息的啜泣才渐渐低微下去,变成了一种筋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