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庭月 青争不安静 2025-08-04 20:5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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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覆王都北国的雪,是带着棱角的。阿古拉站在王都最高的箭楼上时,

第七场雪正从铅灰色的云层里砸下来,每一片雪花都像淬了冰的碎刃,割得她脸颊生疼。

她裹紧了肩上的貂裘——那是去年生辰时,父王亲手为她猎的白狐皮缝制的,

此刻却挡不住从脚底升起的寒意。箭楼之下,是绵延了三百年的北国王城。

青灰色的城墙在风雪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护城河早已冻成了冰带,

冰层下还沉着去年秋天没捞上来的鱼。城里的烟囱大多还冒着烟,牧民们赶着羊群往圈里跑,

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风飘上来,撞在阿古拉耳中,

却让她的心揪得更紧。没人知道,这是王城最后的热闹了。“公主,风大,回吧。

”身后传来阿雅的声音,她捧着一件更厚实的斗篷,小心翼翼地往阿古拉肩上披,

“王爷说了,您这几日咳得厉害,不能再吹风。”阿古拉没动,目光死死盯着南方的天际线。

那里的云层比别处更厚,像一块浸了血的破布,沉沉地压在草原尽头。三天前,

南国的信使带着最后通牒闯进王宫,玄色的封套上印着烫金的“和”字,可里面的内容,

字字都在逼北国投降——割让最肥美的草场,献上历代积攒的珍宝,

还要她这个北国唯一的公主,去南国做萧彻的侍妾。“父王怎么样了?

”阿古拉的声音有些沙哑。父王在三天前听闻南国的要求后,一口血喷在了龙案上,

当场就晕了过去,至今还躺在病榻上,汤水不进。“太医刚来看过,”阿雅的声音低了下去,

“还是老样子。”阿古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她是北国最受宠的公主,从小跟着父王在草原上驰骋,跟着兄长在猎场上射狼,

她的箭术比许多男儿都好,她的马能跑过风。可现在,她只能站在这箭楼上,

看着亡国的阴影一点点漫过来。“报——!”一声凄厉的呼喊从城下传来,

打断了阿古拉的思绪。一个骑兵从南方疾驰而来,马蹄踏在冰面上,溅起一片片碎冰。

他在箭楼下勒住马,仰着头嘶吼:“南国铁骑……过界了!前锋离王城只有三十里了!

”阿古拉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了。她转身往箭楼下跑,厚重的貂裘拖在雪地里,

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阿雅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地喊:“公主!您慢点!

”王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宫女们抱着细软哭哭啼啼,侍卫们披甲执剑往来奔跑,

几个老臣围在父王的寝宫外,急得直跺脚。阿古拉冲进寝宫时,正看见太医摇着头往外走,

看见她进来,老泪纵横地跪下:“公主,王爷他……去了。”“轰”的一声,

阿古拉觉得天旋地转。她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视线越过人群,

落在那张铺着白毡的病榻上,父王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像雪,嘴唇却抿得很紧,

像是还在憋着一股不肯认输的气。“王爷!”阿古拉扑过去,握住父王冰冷的手。

那双手曾经那么有力,能拉开最硬的弓,能举起最重的刀,此刻却软得像一摊泥。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父王的手背上,瞬间就冻成了冰珠。“公主!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北国的丞相,“南国的铁骑快到城下了,您得拿个主意啊!

”阿古拉抹掉眼泪,猛地站起身。她的目光扫过满殿惊慌的脸,忽然想起小时候,

父王教她射箭时说的话:“北国人的眼泪,要掉在敌人的尸身上。”“打开国库,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把所有的粮草、兵器都分给士兵!传我命令,

所有年满十五的男子,全部上城御敌!告诉他们,身后就是我们的家,退一步,

就是亡国灭种!”老丞相愣住了:“公主,可我们的兵力……”“没有可是!

”阿古拉打断他,“北国人从没有不战而降的道理!”她顿了顿,看向父王的贴身侍卫长,

“巴图,你带一队人,护送父王的灵柩从密道走,埋到狼神山去。告诉先祖,

他的子孙没有孬种!”巴图单膝跪地,拳头重重砸在地上:“誓死遵命!”安排好一切,

阿古拉回到自己的寝殿。她脱下了华贵的公主裙,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劲装,

腰间挂上了母亲留下的银狼图腾——那是用整块寒铁打造的,狼眼处镶嵌着黑曜石,

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阿雅捧着她的弓箭走进来,眼圈红红的:“公主,

我们真的能守住吗?”阿古拉接过弓箭,试了试弓弦的力道:“守不住,

也要咬掉他们一块肉。”她走到窗边,看着城墙上渐渐升起的狼烟,那是示警的信号,

也是北国人最后的决心。南国的铁骑来得比想象中更快。当第一声号角在城外响起时,

阿古拉正站在北门的城楼上。她看见黑压压的骑兵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玄色的盔甲在雪地里闪着冷光,领头的那面大旗上,绣着一个狰狞的“萧”字。“放箭!

”阿古拉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敌军飞去。

南国的骑兵阵脚乱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他们举着盾牌,继续往前冲。“投石!

”巨大的石块从城墙上滚下去,砸在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也砸翻了不少南国的战马。惨叫声、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在风雪里回荡。

阿古拉拉满弓,瞄准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南国将领。那将领穿着亮银色的盔甲,

看起来身份不低。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指。羽箭带着风声飞出去,

精准地穿透了将领的咽喉。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阿古拉却没有丝毫喜悦。她知道,

这只是开始。南国的兵力是北国的十倍,他们的粮草、兵器都远比北国充足,这样的抵抗,

撑不了多久。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城墙上的士兵越来越少,雪地里的尸体却越堆越高,

有北国的,也有南国的,血把雪地染成了诡异的粉红色。阿古拉的手臂已经麻木了,

虎口被弓弦磨出了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冰冷的城砖上,很快就冻住了。“公主!

西门快守不住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跑过来,声音嘶哑。阿古拉的心沉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南方,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给南国的军营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敌军的阵前,穿着玄色的龙袍,即使隔得很远,

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是萧彻。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个看戏的观众,

看着她的族人在血泊里挣扎。“阿雅,”阿古拉忽然说,“你还记得密道的出口吗?

”阿雅愣了一下:“记得,在城外的老槐树下。”“好。”阿古拉点点头,

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塞进阿雅手里,“这是去边境找我兄长的信物。你带着剩下的宫女,

从密道走,告诉兄长,让他别回来,好好活着,总有一天……”她的声音哽咽了,

“总有一天,为我们报仇。”“公主,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阿雅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是北国的公主,”阿古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绝,“我的战场,在这里。

”她推了阿雅一把,“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阿雅还想说什么,

却被巴图一把拉住:“公主说得对,我们快走!”他看了阿古拉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敬意和悲痛,“公主保重!”阿古拉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重新拿起弓箭,瞄准了远处那个玄色的身影。城破的那一刻,

阿古拉听见了震天的欢呼——那是南国士兵的声音。她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

粗糙的绳索勒进她的手腕,银狼图腾硌得她生疼。她挣扎着抬起头,看见萧彻骑着马,

慢悠悠地走进城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这就是北国的公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倒是有几分野性。”阿古拉死死盯着他,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萧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萧彻笑了,

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可惜,你现在还不是鬼。”他挥了挥手,“带回宫里,

做最低等的更衣。我要让她亲眼看看,亡国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士兵们拖着阿古拉往前走,她的膝盖在粗糙的石板上磨出了血,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王宫,

是族人的惨叫声,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血染红的雪地,

在心里对自己说:阿古拉,记住今天的疼。记住这张脸。活下去,像狼一样活下去,然后,

把他撕碎。风雪又大了起来,很快就会掩盖住地上的血迹。但阿古拉知道,有些东西,

是风雪永远也盖不住的。比如仇恨,比如,北国人骨子里的狼性。

第二章 更衣楚月永巷的霉味是有层次的。最底下是经年累月的潮湿朽木味,

中间混着宫人们汗馊的酸气,最上头,

总飘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那是从巷子尽头的刑房里渗出来的,有时浓些,有时淡些,

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时时刻刻抽打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阿古拉被扔进这间破败的屋子时,

天刚蒙蒙亮。木板床吱呀作响,墙角结着蛛网,地上还堆着前任住客留下的一堆破烂。

她蜷缩在床角,把冻得发僵的手藏进袖管,指尖触到腕间的银狼图腾,

那点冰凉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新来的,醒了就赶紧干活!

”门外传来管事太监尖利的嗓音,紧接着是“哐当”一声,一个破木盆被踢了进来,

里面堆着几件脏得发臭的衣裳,“这是淑妃娘娘换下的寝衣,日落前要是洗不干净,

仔细你的皮!”阿古拉没动。她的膝盖还在疼,昨天被拖拽时磨出的伤口已经结痂,

一动就牵扯着皮肉发紧。更疼的是心里——她仿佛还能看见王宫的火光,

听见阿雅最后的哭喊,还有萧彻那双冰冷的眼睛。“聋了?”太监见她没反应,

抬脚就往她身上踹,“北蛮就是北蛮,进了宫还敢摆架子!”这一脚踹在她的腰上,

疼得阿古拉闷哼一声。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狠厉让太监愣了一下。

但那狠厉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她慢慢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木盆,

哑着嗓子说了句:“知道了。”在北国,她是说一不二的公主,

连父王都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可现在,她连被人踹一脚的资格都没有。

浣衣局在宫墙的角落里,是个四面漏风的院子。十几个宫女围着几口大缸,

赤着手在冰水里搓洗衣物,嘴里呵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在寒风里。阿古拉刚走过去,

就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嬷嬷拦住了。“你就是那个北蛮公主?”嬷嬷上下打量着她,

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听说在你们北国,女人也能上战场?”阿古拉没说话,

把木盆放在地上。“说话!”嬷嬷扬手就往她脸上扇。阿古拉下意识地想躲,

手腕却被旁边的宫女死死按住——那宫女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显然是被嬷嬷吩咐过要“教训”她。巴掌落在脸上,***辣地疼,嘴角立刻渗出血丝。

“回嬷嬷的话,”阿古拉低着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北国人不分男女,都能拿刀。

”“拿刀?”嬷嬷冷笑一声,“到了这儿,你们北蛮的刀可不如老娘的鞭子管用!

”她指了指最边上一口结冰的水缸,“去,把那缸冰凿开,今天的衣裳要是洗不完,

就给我在缸边跪一夜!”那口缸里的水冻得结结实实,阿古拉找了块石头,

一下下往冰面上砸。冰层很厚,砸了半个时辰才凿出一个窟窿,冰水溅在她的衣襟上,

很快就结成了冰碴。她咬着牙,把淑妃的寝衣按进水里,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

绣着精致的鸾鸟图案,此刻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拖着她的手往冰水里沉。手指刚伸进水里,

就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疼得她浑身发抖。她想起在北国时,冬天跟着兄长在冰湖里捕鱼,

那时的水也冷,可身边有兄长的笑声,有篝火的暖意,哪像现在,

只有刺骨的冰和无尽的羞辱。“动作快点!”嬷嬷的鞭子又抽了过来,打在她的背上,

隔着单薄的囚衣,依旧疼得钻心,“磨蹭什么?想偷懒吗?”阿古拉咬着牙加快了动作。

她不敢再想过去,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北国人的骨头硬,

北国人的命也贱,贱到能在泥里水里,都能扎下根去。旁边的宫女们窃窃私语,

眼神时不时飘过来,带着鄙夷和好奇。“听说她以前是公主呢,你看现在,

还不是跟咱们一样搓衣裳?”“公主又怎么样?国破了,还不如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嘘,

小声点,被嬷嬷听见又要挨骂了……”阿古拉假装没听见。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衣裳上,搓得太用力,指腹很快就磨出了血泡,

血珠滴在水里,染红了一小片。她赶紧把手缩回来,用嘴吮了吮伤口,又接着搓——她知道,

这衣裳要是洗坏了,她这条命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太阳一点点升高,又一点点落下。

阿古拉终于把淑妃的寝衣洗干净,晾在了院子里的绳子上。云锦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上面的鸾鸟仿佛活了过来,正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她刚想喘口气,

嬷嬷又把一个更大的木盆扔到她面前:“这是皇上的龙袍,连夜赶出来,明早要穿的。

”阿古拉看着那绣着五爪金龙的袍子,胃里一阵翻涌。那龙袍上的金线,

像极了南国铁骑的铠甲,晃得她眼睛疼。她几乎是咬着牙,把龙袍拖到水缸边,

再次把手伸进了冰冷的水里。夜深了,浣衣局的宫女们都睡了,

只有阿古拉还在灯下搓洗着龙袍的边角。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身上,

像一层薄薄的霜。她的手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搓洗的动作。“北蛮丫头,

你倒是能忍。”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阿古拉抬头,

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宫女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把汤碗塞到她手里,“喝点热的吧,

不然明天手就废了。”这是张嬷嬷,浣衣局里最老的宫女,平时很少说话,只默默地干活。

阿古拉愣了一下,接过汤碗,热汤的温度透过粗瓷碗传过来,暖得她差点掉下泪来。

“谢谢嬷嬷。”张嬷嬷叹了口气:“在这宫里,能忍才能活。我进宫五十年,

见过太多不能忍的,坟头草都老高了。”她看了看阿古拉手里的龙袍,“皇上的衣裳,

最是金贵,一点褶皱都不能有。你要记着,伺候主子,就得把自己当块石头,任人搓圆捏扁。

”阿古拉没说话,只是小口地喝着热汤。热汤滑过喉咙,暖了她的胃,

也让她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些。她知道张嬷嬷说的是对的,可她心里的那点不甘,

像野草一样疯长——她是北国人,是草原上的狼,不是任人摆布的石头。但她现在,

只能做一块石头。她连夜把龙袍熨烫平整,叠得方方正正,交到了管事太监手里。

太监检查了半天,没挑出一点错处,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退下。

阿古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永巷的屋子,倒在木板床上就睡着了。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北国的草原,父王骑着马,笑着朝她招手,阿雅在旁边放着风筝,

风筝飞得很高,像一只自由的鹰……“快起来!皇上传你!

”粗暴的喊声把阿古拉从梦里拽出来。她猛地睁开眼,

看见一个小太监正不耐烦地踢着她的床脚。天还没亮,屋子里一片漆黑。“皇上传我?

”阿古拉愣住了。“废什么话?赶紧起来梳洗,要是让皇上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小太监说着,把一套灰扑扑的宫女服扔到她身上。阿古拉来不及多想,赶紧爬起来,

胡乱地洗了把脸,换上了宫女服。她对着屋子里唯一一面破镜子照了照,镜中的人面色苍白,

嘴唇干裂,眼神却异常明亮,像藏着两颗星星。她跟着小太监穿过一道道宫墙,越往前走,

宫殿就越华丽。红墙金瓦,雕梁画栋,与永巷的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古拉低着头,

不敢多看,只是默默地记着走过的路——她不知道萧彻为什么突然传召她,但她知道,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偏殿外。小太监让她在殿外等着,

自己进去通报了。阿古拉站在廊下,听着殿内传来萧彻低沉的声音,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

她握紧了藏在袖管里的银狼图腾,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宣她进来。

”阿古拉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走进了偏殿。殿内暖融融的,熏香袅袅,

与外面的寒风刺骨仿佛是两个世界。她跪在地上,额头紧紧抵着冰凉的金砖,

能看见萧彻明黄色的靴底。“抬起头来。”萧彻的声音像淬了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古拉缓缓抬起头,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嘲弄,

像在打量一只刚被捕获的野兽。他的目光落在她腕上的银狼图腾上,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北蛮就是北蛮,戴这种粗鄙的东西。”阿古拉的心猛地一紧,

随即又放松下来。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她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亡国奴不配谈体面,此物……只配提醒奴婢记住自己的身份。

”殿内沉默了片刻,阿古拉能感觉到萧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像针一样扎得她生疼。

她死死地咬着牙,等着他的发落——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起来吧。

”萧彻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以后你就留在偏殿伺候笔墨吧。

”阿古拉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留在偏殿伺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愿意?

”萧彻的语气冷了下来。“不!奴婢愿意!”阿古拉赶紧磕头,“谢皇上恩典!

”萧彻挥了挥手:“你的名字太难听,像你们北地的狼嚎。从今日起,你就叫楚月吧。

”楚月。阿古拉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南国庭院里那些柔弱的白月光,干净,温顺,

却也脆弱。可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只狼,还没死。它只是暂时藏起了獠牙,

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露出最锋利的爪牙。她再次磕了个头:“谢皇上赐名。”“下去吧,

明日卯时来当值。”“是。”阿古拉低着头,慢慢退出了偏殿。走出偏殿,

晚风卷着雪花吹过来,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水,冰凉一片。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残月,

那月亮像一把弯弯的刀,悬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楚月。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萧彻,你以为给我换个名字,就能抹去我的过去吗?

你以为把我留在身边,就能掌控我吗?你错了。我会像南国的藤蔓一样,一点点地爬上去,

缠绕住你的宫殿,缠绕住你的权力,直到有一天,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的家国和族人。

她握紧了腕上的银狼图腾,狼眼的黑曜石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极了她此刻的眼神。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阿古拉,只有楚月。一个在南国后宫里,等待着复仇时机的,北地孤狼。

第三章 借刀杀人楚月在偏殿当值的第三个月,南国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把殿外的芭蕉叶洗得油亮。她跪在角落里,

给铜炉添着银丝炭,火苗舔着炭块,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

萧彻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朱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是殿里唯一的动静。楚月低着头,

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他——他皱眉时,是看到了棘手的奏报;他敲击案几的手指停顿,

是在权衡利弊;他忽然冷笑,多半是又在算计哪个臣子。这些细微的观察,像一颗颗石子,

被她悄悄投进心里的深潭。“楚月。”萧彻的声音突然响起,楚月手一抖,

炭夹上的银丝炭掉在地上,烫出一个黑印。她慌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萧彻没看她,

只是把一本奏折推到案边:“念。”楚月爬过去,捡起那本奏折,指尖触到冰凉的封皮,

上面印着“江南水患”四个小字。她定了定神,用南国女子特有的温婉语调念起来,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萧彻听清。她的北国口音早已被磨平,只剩下刻意练出的软糯,

像浸了蜜的棉絮,让人听着舒服,却也容易忽略其中藏着的锋芒。“停。”萧彻打断她,

“这赈灾粮款,你觉得该拨多少?”楚月的心猛地一跳。他在试探她。她放下奏折,

再次磕头:“奴婢是亡国奴,不懂朝政,只知道皇上圣明,定会体恤百姓。”萧彻笑了,

笑声里带着嘲弄:“倒是学得快。起来吧,给朕研墨。”楚月站起身,走到案前,拿起墨锭,

在砚台里慢慢研磨。她的动作很慢,却恰到好处,墨汁浓淡均匀,刚好适合书写。

这是她练了无数个夜晚才掌握的分寸——快一分显得急躁,慢一分显得懈怠,只有不快不慢,

才能让他挑不出错。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楚月磨着墨,

忽然听见萧彻低低地说了一句:“淑妃越来越不像话了。”她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淑妃是南国丞相的女儿,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后宫里横行霸道,连太后都让她三分。

楚月在浣衣局时,就常听宫女们议论,说淑妃如何刁难其他妃嫔,如何苛待下人。

“皇上息怒。”楚月轻声说,“淑妃娘娘也是关心皇上。”“关心?”萧彻嗤笑一声,

“她关心的是她父亲的相位。”他拿起楚月研好的墨,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又放下笔,

“你说,要是把她父亲的相位挪一挪,她会不会收敛些?”楚月的心沉了下去。

他在给她递话。他想动丞相,却不想自己动手,想借别人的手——或许,

就是借她这个“北蛮更衣”的手。“奴婢不敢妄议朝政。”她低下头,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萧彻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拿起奏折,

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楚月却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从浣衣局的泥沼里爬出来,靠近权力中心的机会。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彻批阅完奏折,起身往外走,经过楚月身边时,

忽然停下脚步:“明日是淑妃的生辰,你去她宫里,送份贺礼。”他递给楚月一个锦盒。

楚月接过,触手冰凉,盒子很轻,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记住,别丢了朕的脸。

”萧彻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是。”楚月拿着锦盒,走出偏殿,只觉得那盒子重逾千斤。

她知道,这贺礼不是祝福,是试探,是挑衅,是萧彻扔给淑妃的一块骨头,而她,

就是那叼着骨头的狗,注定要被撕咬。次日,楚月换上了一身稍微体面些的青色宫装,

捧着锦盒,走进了淑妃居住的长春宫。长春宫富丽堂皇,庭院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

连宫女们都穿着绫罗绸缎,与永巷的破败形成了天壤之别。淑妃坐在正殿的榻上,

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宫装,正和几个嫔妃说笑。她看见楚月进来,

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去:“哪来的贱婢,也敢进本宫的长春宫?”楚月跪下,

将锦盒举过头顶:“奴婢楚月,奉皇上之命,给淑妃娘娘送贺礼。”“皇上?”淑妃挑眉,

“皇上会让你这个北蛮来送贺礼?”她旁边的丽嫔嗤笑道:“淑妃娘娘,依臣妾看,

这定是她自己要来攀附您呢。”其他嫔妃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楚月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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