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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过期的保单》陈桂兰的指甲缝里总嵌着点灰。不是城里姑娘染了奶茶色的精致指甲,

是洗不净的、带着铁锈和泥土味的灰。冬天开裂的时候,那灰就嵌在红肉里,

像给指头上了道锁。她攥着那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灰就从锁眼里渗出来,混着汗珠子滚到纸角。纸是保险单,边缘已经磨得起毛,

被她用透明胶带在背面粘了三层,

还是挡不住岁月的啃噬——就像挡不住小宇胳膊上越来越密的针眼。"妈,疼。

"小宇在病床上哼了一声,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他才七岁,脸却瘦得像片风干的叶子,

颧骨支棱着,把眼睛显得格外大,黑黢黢的,望过来时总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

陈桂兰赶紧把保险单塞回裤兜,扑到床边。儿子的手滚烫,化疗的副作用让他持续发烧,

身上起了成片的红疹,像被谁撒了把红疹子。她用粗糙的手背贴了贴儿子的额头,

又摸了摸自己的,温差烫得她心口一缩。"不疼了啊,妈给你吹吹。"她低下头,

对着儿子手背的针眼轻轻吹气,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角的湿。其实她知道吹没用,

就像知道用热毛巾捂额头止不住发烧,

知道喝板蓝根挡不住白血病细胞在儿子骨头里啃噬——但她总得做点什么。从医院出来时,

天已经擦黑了。晚风卷着碎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陈桂兰把围巾又紧了紧,

围巾是三年前小宇幼儿园老师给的,红毛线起了球,边角磨破了,

却比她自己那条补丁摞补丁的暖和。她得省着点用,留着给小宇围。菜市场快关门了,

摊主们正收拾摊子,烂菜叶堆在地上,被雪水浸得发黑。

陈桂兰在一个卖萝卜的摊子前停住脚,摊主是个胖婶,见了她就叹口气:"桂兰,

今天还买萝卜?""嗯,便宜。"她声音有点哑,从兜里摸出三枚硬币,"要那个最小的。

"胖婶拣了个拳头大的萝卜塞给她,又往她兜里塞了把蔫了的青菜:"拿去,不要钱。

小宇咋样了?""还那样。"陈桂兰把萝卜和青菜搂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

"医生说...还得再交五万。"胖婶的脸沉了沉,没再说话。谁都知道陈桂兰难。

男人在小宇三岁时跟人跑了,留下娘俩和一***债。她在小区里当保洁,一个月两千二,

除去房租八百,剩下的全填进医院这个无底洞。化疗、检查、进口药...数字像雪球,

越滚越大,早把亲戚朋友借了个遍,现在见了她都绕着走。陈桂兰没怨过谁。

她这辈子就信一个理:日子是熬出来的。年轻时候在乡下,她跟着爹种麦子,

起早贪黑割麦捆麦,手上磨出血泡,泡破了结茧,茧子再磨破,

到最后麦芒扎进手里都不觉得疼。她总以为,再难的日子,只要肯熬,总能看到头。

可小宇的病,像块浸了水的石头,把她的"熬"字砸得粉碎。回到出租屋时,

屋里冷得像冰窖。她没敢开暖气,暖气片早就被她关了,一个月省两百块,

够给小宇买两盒退烧药。她把萝卜洗了,切成丝,撒点盐,又把胖婶给的青菜剁了剁,

掺进玉米面里,打算蒸菜窝窝。灶台是房东留下的旧煤气灶,火总打不着,得用打火机点,

蓝火苗窜起来时,能闻到一股煤气味。陈桂兰早习惯了,一边盯着锅,

一边从床板下摸出个铁盒子。盒子里是小宇的病历、缴费单,

还有那张被她翻得卷了边的保险单。她把保险单摊在桌上,就着昏黄的灯泡看。字是打印的,

有些地方被水洇过,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能认出"重大疾病"、"身故赔偿"这几个字。

那是五年前买的,当时小宇刚上幼儿园,活泼得像头小豹子,她在超市当收银员,

一个月挣一千八,咬着牙每个月交三百块保费。"万一呢?"当时卖保险的小伙子笑得热情,

"万一有个啥事儿,这就是个保障。"她信了。她这辈子没见过什么保障,

就觉得这张纸能给她托个底。后来超市倒闭,她找不着稳定工作,保费断了。

她当时还懊恼了好几天,后来忙着给小宇治病,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直到上周,

她翻箱倒柜找户口本,才从旧棉袄里抖落出这张纸。"身故赔偿二十万。

"她用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数,数完就哭了。二十万,够小宇做骨髓移植了。

医生说只要找到合适的配型,手术成功率有六成。六成,够了,对她来说,

一成都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她又犯了愁。保险单上写着"被保险人"是她自己。

也就是说,得她出事儿,才能拿到这二十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时,她打了个寒颤,

赶紧往地上啐了口:"呸呸呸,瞎想啥。"她还有小宇要照顾,她不能有事。可那天晚上,

她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听护士跟医生聊天,说小宇的血小板又降了,

再不输血就危险了。她摸遍了全身的兜,只有十七块二毛钱,连一袋血小板的零头都不够。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了道惨白的光,像条路。她想起了那张保险单。

接下来的几天,她像着了魔。白天照顾小宇,给儿子讲故事,喂他吃难以下咽的营养餐,

晚上就躲在医院楼梯间,一遍遍地看保险单。她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条款,

只抓住了"身故赔偿"四个字。她想,只要她没了,小宇就能活。

这个想法从一颗种子长成了树,枝枝蔓蔓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出事儿"又不连累别人?怎么才能确保保险公司能赔钱?

她甚至去药店假装买感冒药,跟售货员打听"意外死亡"和"***"的区别,

售货员看她的眼神像看个疯子。她也觉得自己快疯了。对着镜子时,

她看见一张蜡黄干瘪的脸,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蚊子,头发白了一半,像顶着一蓬枯草。

这张脸,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可一想到小宇黑黢黢的眼睛,

她就觉得这张脸没什么可惜的。决定那天,天放晴了。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

在地上铺了片暖融融的光,小宇在那片光里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点笑,

大概是梦见了以前在公园里放风筝。陈桂兰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的睡颜,

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化疗让他的头发掉了不少,稀稀拉拉的,像刚破土的苗。

她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就像无数个哄他入睡的夜晚那样。然后她站起身,

把攒了好久的三百块钱塞进小宇的枕头底下,又把保险单和一张写好的纸条放在床头柜上。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钱给小宇治病,妈对不起你。"她走出医院,脚步异常轻快,

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路过那家她经常去的超市时,她停住了。玻璃柜里摆着速冻水饺,

三鲜馅的,是小宇最爱吃的。以前她总舍不得买,说"速冻的不如妈包的好吃",

其实是因为一包要十五块八,够买三天的萝卜。今天,她想对自己好点。她走进超市,

径直走到冰柜前,拿起一包三鲜馅的水饺。包装上画着胖乎乎的饺子,冒着热气,

看着就暖和。她摸了摸兜,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这是她这个月最后一点私房钱,

本来想给小宇买个苹果。"阿姨,要这个。"她把水饺放在收银台上,声音有点抖。

收银员扫了码,找给她四块二。她把钱攥在手里,走出超市,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突然想,要是能看着小宇吃完这包水饺,该多好。她回了出租屋。屋里还是冷,

她却没觉得。她烧了水,把水饺一个个放进锅里,白胖的饺子在水里翻来翻去,

像一群调皮的小鱼。她盛了一碗,坐在桌边,慢慢吃。饺子有点咸,鲜味却很足,

肉汁在嘴里爆开时,她忽然想起小宇第一次吃水饺的样子。那时他才四岁,

吃得满脸都是汤汁,举着油乎乎的小手跟她说:"妈,饺子像小月亮。"是啊,像小月亮。

她望着窗外,天快黑了,月亮还没出来。她把最后一个饺子咽下去,碗底还剩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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