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心灵最深处的映射,真相的诞生地。
这己经是我被医院辞退的第二十八天。
现在己经习惯凌晨五点起床,换上洗得发白的灰T恤,背着空荡的布袋,在天色蒙蒙亮时挤上最早开往市区的班车。
打工、备餐、洗盘子、送外卖……我不敢停,也没资格停,像个旋转陀螺。
连续几天的暴雨,屋里潮湿,脚拇指大的”小强”开始放肆的出现在脚下,天花板发霉,一盏晃眼的灯泡是我夜晚唯一的光源。
本月房租还有三天到期,我嘴里啃着干巴的面包,手上拿着一瓶润田矿泉水,以免自己噎着,英年早逝,毕竟自己最近真的很倒霉看着微信余额里只剩下30.4元。
那点余额,连方便面都快吃不起了,不经想到有本不知名的名人故事里曾记载欧阳修少时因家贫没有多余的粮食,他只能把米煮成粥,一碗粥一天吃3顿,淋漓一个面包吃一天,也是差不多的生活水平了,只是欧阳修没自己这么倒霉,让她这个相信科学的21世纪好青年最近碰上了循环,甚至我一度以为自己精神恍惚了。
我是相信科学的,以前也不经常做梦,但自从被黑心医院扫地出门后,经常凌晨频繁惊醒。
梦见医院走廊的灯不停闪,梦见妈妈咳出血来,梦见病床上的孩子眼神空洞。
醒来后,就只能睁着眼,望着发霉的天花板,身旁电风扇还在卖力地工作着,而我身上却早己被汗水浸湿,一时分不清是被热醒的还是被梦中的回忆惊醒。
我也挣扎过。
继续写报告,找律师咨询打申诉,找媒体发布我写的新闻材料。
可我的力量太微弱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实习生,这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最终换来的却是标签:“举报造谣的实习生”。
“林漓?
那个写匿名举报信的?
她的简历扔了吧,她太麻烦了。”
现在想来当初还是太冲动了,在没找到关键证据的时候,就打草惊蛇,可是一想到那些孩子,我就等不了。
我所付出的代价被行业封杀,寒窗苦读十多年,其中的心酸滋味只有自己和母亲知道。
午夜梦回的时候,后悔吗,是梦里无辜的孩子们濒临死亡毫无血色的脸庞,清晰的刻在我脑海中,是母亲宁愿偷偷停掉药材,只为能凑齐我上大学的学费,是病床上母亲临终前对我的敦敦教诲,我想再来一次,我只会做的更决绝。
和往常一样,这周六,外面依旧下着瓢泼大雨。
餐厅冷清,雨点密集地砸在窗玻璃上,雾气顺着窗沿往下淌,把外头的喧闹糊成一片闷响。
我穿着临时制服站在柜台边,手心出的汗混着油腥菜汁,制服下摆被弄的透湿,黏糊糊贴在腿上,凑近点就可以闻到一股怪味,菜汤加上没晒干衣服的霉味混合在一起,让我觉得冲出去到外面淋一场雨,也好过被这怪味困着,整个人像被腌制的老坛酸菜。
这熟悉的场景让我总觉得,这场雨、这间餐厅、这些模糊的声音…… 似乎都在哪天出现过。
窗边那个位置原本一首空着,此刻却坐了个穿米色衬衫的男人。
他安静地坐着,意面缠在叉子上,却迟迟未动。
他裤脚洇着泥水,身边放着一把红伞 —— 褪色的红,布面看着旧却很干净。
我的视线在那伞上停了片刻: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小时候生病时,父亲背着我去医院路上打的雨伞。
随着父亲抛下我们后,它就消失在记忆深处。
现在,却重新出现在眼前。
角落里,一家三口喧闹不休。
孩子像只泼猴,窜来窜去,比过年的猪还难按,踩着新鞋乱跑,把调料罐推倒一地。
熊孩子母亲一边打电话,一边不耐烦地冲我说:“孩子性格就这样,活泼好动,别介意哈。”
下一秒,孩子一脚踢翻邻桌咖啡,泼在一位职业装姑娘的胸口。
姑娘猛地哆嗦,倒吸一口凉气:“你 ——衣服湿了去擦擦呗,跟小孩计较什么?”
熊孩子母亲轻描淡写道。
孩子父亲充耳不闻,嘴里喊着 “快推塔”。
姑娘咬牙转身去洗手间时,手机还亮着,放在桌边。
熊孩子瞄了一眼,悄悄滑下椅子,将手机塞进兜里。
我其实全看见了。
更让我心寒的是,孩子母亲看见了,不仅没制止,还塞给孩子一颗糖,压低声音:“乖,没人知道的。”
我想开口,可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的经历 —— 没人信我,因为没关键证据,说出口只会被反咬回来。
职业装姑娘回来,发现手机不见,质问那家人。
孩子父亲立刻反咬:“你丢东西干嘛看我们?”
场面即将失控。
就在此时,一个平静的男声穿透了雨声:“我看见了。”
众人一愣,回头。
米色衬衫男人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孩子刚才靠近过,可以看看他的口袋。”
空气顿时凝固。
熊孩子母亲面色一变,想发作,却被警车的警笛声打断。
警察来得很快。
“麻烦服务员也作个证。”
其中一位警察说。
我怔了怔,指尖不自觉抓紧围裙。
这时,那把红伞被递到我面前。
男人看着我,语调柔和:“别再淋湿了。”
我一时没伸手,他又补了一句:“这场雨,下太久了,不是吗?”
我怔住了一瞬。
指尖碰到伞柄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暖意从掌心流入心口。
红伞很轻,却像承载着什么沉甸又温柔的力量。
我握紧了它,轻声说:“谢谢。”
“我叫宋行。”
男人侧头,“那孩子的动作,刚才你也看见了,对吧?”
我默默点头,还未开口,他己快步走向警车。
雨越下越大。
警车在雨幕中颠簸,后座挤着五人:姑娘抱着新手机,脸贴在屏幕上;一家三口缩在角落,男孩抽噎,父母低声吵架。
我坐在窗边,制服又冷又湿,又往窗外挤了挤,怕身上的气味影响到他们。
宋行坐在我旁边,没说话,却一首用余光看着我的手 —— 那道月牙状的疤,在雨水蒸汽中微微泛红。
“你……” 我刚想开口,一道刺眼的灯光猛然照亮车窗。
一辆货车失控冲来,远光灯像劈开的闪电。
司机猛打方向盘,警车撞上护栏。
“—— 哐当!”
就在这瞬间,红伞突然自行撑开,伞面发出柔和的红光。
撞击的巨响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感觉灵魂被扯了出来。
那红光不是庇护,更像是引渡。
眼前一暖,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柔软的屏障。
额头没有再次传来钝痛,货车的灯光也消失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医院长廊中央,白大褂整洁,胸前的名牌写着 “医学生・林漓”。
走廊尽头的灯光闪了两下,护士笑着点头:“林医生,早啊。”
我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红伞,伞面的红光渐渐褪去,变回最初见到时那暗沉的朱砂红。
心脏猛地一缩——妈呀,伟大的马克思先生,我真进入循环了我也终于明白,不是循环没有尽头,而是需要一把钥匙 —— 一把能打开我内心世界的钥匙。
这场循环,像是我潜意识里的自我囚禁。
将我带到过去.....?而这把红伞..........是我为自己留下的救赎?——“林医生?”
护士疑惑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从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眼神,背上冷汗沁出,一时分不清她是人是鬼,喉咙有些发紧:“啊?
怎么了?”
“孩子刚送来不久,您不过去看看吗?”
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病房。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红伞,指节泛白。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牌号,是 304。
和我梦里那个,一模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马上过去。”
可当我转身走向病房时,脚步却越来越慢。
这条走廊,我走过无数次。
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每一间病房的门。
可现在,却仿佛走不出去。
一步,两步……数到第三十步时,我猛地停下。
再抬头,走廊尽头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病房门牌号:304。
心脏狠狠一缩。
我明明记得,从护士站到 304 病房,只需要十七步。
我猛地回头 ——背后的起点不知何时消失了。
原本应该是护士站的位置,只剩下一盏忽明忽暗的吊灯,光晕惨白,像极了那些反复出现在梦里的场景。
我的心突地一沉。
鬼打墙?
你在兜圈。”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浑身一僵,猛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