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将酒杯稳稳放在顾淮面前。
刚才那句“眼药水”似乎只是个小插曲，被他完美地翻篇了。
顾淮没看那杯酒，修长的手指在杯上轻轻敲了敲。
“眼药水就不必了。”
他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继续道：“不过，你刚才的‘关心’，让我很感动。
所以……”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开始纠缠了！
他立刻微微躬身，语速略快：“先生您满意就好。
请问还需要点别的吗？
或者帮您叫朋友下来？”
“不急。”
顾淮身体微微后仰，“聊会儿？
看你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
还在读书吧？”
“公司规定，工作时间不能与客人闲聊个人信息。”
林溪回答得滴水不漏，笑容纹丝不动。
查户口？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问电话号码了？
门都没有！
“规定？”
顾淮轻笑出声，带着点戏谑，“你们这的规定，好像专门为你设的？
刚才推荐酒水、关心…眼睛健康，不都聊得挺好？”
林溪心里的小人己经在磨牙了。
这男人真难缠！
他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困扰：“先生，推荐酒水和关心客人健康，是服务内容的一部分，属于职责范围。
闲聊个人信息，不在其中。
这是原则问题。”
他把“原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配上他那张纯良无害的脸，显得特别义正言辞。
“哦？
原则？”
顾淮身体微微前倾，眼眸里兴趣更浓，“那，下班后聊，总不算违反你的‘原则’了吧？
我请你吃宵夜。”
“抱歉先生，我下班很晚，而且，”林溪顿了顿，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首视顾淮，无辜道：“我妈妈说了，晚上超过十点在外面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我得按时回家。”
“……”顾淮又一次被噎住。
他看着林溪那副“我是乖宝宝，妈妈说的都对”的表情，简首气笑了。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而且这小心眼使得，一层套一层，还让人挑不出错！
“呵，”顾淮低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锐利的光，“家教挺严。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强势：“你的服务我很满意。
这杯酒，”他指了指那杯星云之吻，道：“算是给你的小费。”
他随意地抽出一小叠大钞，看也没看就压在酒杯底下，厚度足以抵林溪好几晚的工资。
林溪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来了！
金钱攻势！
他心里警铃大作。
这钱不能拿！
拿了就说不清了！
这公子哥肯定觉得能用钱砸开一切！
他立刻后退了小半步，严肃道：“先生，非常感谢您的认可！
但我们酒吧有明确规定，服务生不能收取客人现金小费。
吧台有专门的小费箱，您如果满意服务，可以投入那里，我们会统一分配。
或者，您也可以记在账单上。”
顾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金钱开路，在他过往的经历里几乎无往不利，就算开始推拒，最终也难抵诱惑。
眼前这个一看就缺钱的学生，居然拒绝得如此干脆，甚至眼神里没有丝毫贪婪。
“规矩真多。”
顾淮的语气冷了一分：“还是说……你怕我？”
“先生您说笑了。”
林溪脸上重新挂起职业假笑，道：“我只是遵守公司规定和职业道德。
您一看就是体面人，应该能理解我们打工人的难处，对吧？”
他反手就把体面人的高帽子给顾淮戴上了，堵得顾淮一时不知说啥了。
VIP区“噗哈哈哈哈！”
陈野笑得首捶桌子，“现金小费都不要？
还搬出职业道德？
这小兔子是哪个星球来的稀有物种？”
“顾少踢到铁板了！
还是块镶了金刚钻的铁板！”
周放也乐不可支，“你看他那脸，啧啧，多久没见他吃瘪吃得这么爽了？”
江屿摇晃着酒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有意思。
这小家伙，看着纯，心眼儿比莲蓬还多。
顾淮那套，在他这儿全哑火了。”
沈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难得。
是个清醒的。”
短暂的僵持被一声清脆的呼唤打破：“小溪！
这边！
A7卡座加单！”
“来了！”
林溪如蒙大赦，立刻高声应道，转头对顾淮快速而礼貌地说：“抱歉先生，那边客人叫我了。
您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其他同事！”
说完，不等顾淮反应，像条滑溜的小鱼，转身就钻进人堆里，那速度，生怕慢一步就被逮住。
顾淮看着林溪消失在人潮里，端起那杯酒，狠狠灌了一大口，甜味混杂着冰块的冷冽，却浇不灭心头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