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纯元入府前夜。>前世我恨毒了她,最终换来皇上那句“死生不复相见”。
>这次我笑着替她梳妆:“姐姐定要成为王爷心尖上的人。”>后来华妃砸碎她的玉镯时,
我在御花园修剪枯枝。>甄嬛穿着她的旧衣起舞时,我正数着皇上新添的白发。
>直到她咳着血问我:“为何从不争?
”>我抚过她枯槁的鬓发轻笑:“我在等皇上厌倦你这天。”>葬礼那日,
皇帝哭得撕心裂肺。>转身却问苏培盛:“选秀的名单拟好了吗?”---铜镜冰冷,
像一块从忘川河底捞起的寒铁,死死贴着我汗涔涔的额角。镜中映出的脸,饱满,年轻,
墨发如云。不是鸩酒穿肠时扭曲的痛楚,不是景仁宫最后积满尘灰的冰冷梁柱。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前世沉疴般堆积的痛楚——胤禛那句淬了冰的“死生不复相见”,
纯元那张永远带着悲悯光芒的脸…都太过真切。“福晋?
”侍女绘春的声音怯怯地在门外响起,“可是梦魇了?”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带着前世的尘埃,沉甸甸坠入肺腑。镜中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缓缓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像一道裂开的伤口。“无事。备水,梳妆。”水汽氤氲,
却暖不进骨子里。绘春拆开我的发髻,絮叨着:“明日大小姐入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福晋您…”纯元。入府。喜事。前世,这消息如滚油泼心。我哭过,闹过,
换来胤禛愈发不耐的冰冷眼神:“你身为侧福晋,当识大体。”识大体?镜中,
我盯着自己那双眼睛,曾经的烈火只剩下死水般的幽暗。恨意沉入骨髓,
凝固成更冰冷坚硬的东西。再烧一次自己?不值。绘春拿起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我抬手按住她:“换那套红玛瑙的。”绘春迟疑:“福晋…这太张扬…”“就它。
”我斩钉截铁。看着那刺目的红一点点点缀乌发,如同给祭品覆上华美锦缎。
指尖拂过冰冷的玛瑙珠,唇角终于染上一点近乎残忍的期待。“姐姐是嫡福晋,
自然要最耀眼的红,才配得上她…和王爷的深情厚谊。”翌日,雍亲王府张灯结彩,
红绸铺地,鼓乐喧天。我站在正院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那顶华丽喜轿落地。轿帘掀开,
一只戴着碧绿翡翠镯子的白皙纤手伸出。纯元身着大红吉服,金线鸾凤振翅欲飞。
那张脸娇嫩羞涩,眼波流转,清澈温柔。她目光逡巡,落在我身上,嘴角弯起温婉弧度,
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怜悯。胤禛快步上前,亲自扶住她的手臂。他的侧脸紧绷,眼神专注炽热,
是前世的我耗尽一生也未曾触摸过的温度。他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王爷、福晋大喜!天作之合!”纯元害羞侧头,耳根染红。胤禛握紧她的手,低头耳语,
引得她抿唇一笑,如春日梨花,清丽绝伦。那一刻,他眼中再无旁人。我静静看着,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刺痛奇异地压下了心口翻涌的冰冷狂潮。
争?抢?头破血流?不。我微微仰头,看向被红绸切割的蓝天。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姐姐,且看你这朵白月光,能皎洁到几时?王府的日子如御花园的旧水车,吱呀转动。
纯元的“清辉堂”成了最明亮的所在。我迁入王府深处僻静的“静心斋”,院中青竹成林,
风过沙沙如叹息。我当真“修身养性”。烹清苦龙井,看叶片沉浮如世事。读枯燥佛经史册。
更多时候,手持银剪,站在疏淡日影里,修剪院中永远剪不完的花木枯枝。“咔嚓。
”枯枝应声而落。“福晋,”绘春捧茶劝道,“这些活儿让下人做吧,仔细伤了手。
”我未停手,银剪寒光流转,寻向另一处碍眼的枝桠。“枯枝败叶,剪去了清爽。
”目光似要穿透屋宇,望向清辉堂的方向。那里,想必暖香浮动,笑语晏晏?
胤禛是否又在为她描眉?这些曾让我嫉妒发狂的画面,如今只余一片冰冷死寂。
纯元偶尔邀我去清辉堂。她拉着我的手,眉梢眼角是被极致宠爱浸润的满足光泽。
“妹妹搬去静心斋,委屈了。王爷也说妹妹过于清冷。”她腕上羊脂白玉镯温润生光,
是胤禛江南寻来的贡品。“你我姐妹,该更亲近些。”我垂眸,掠过那抹刺目的白,
唇边漾起疏离浅笑:“静心斋很好,清静。姐姐与王爷鹣鲽情深,妹妹看着,也替姐姐欢喜。
”欢喜?欢喜得很。欢喜看你这朵娇花,在胤禛用“深情”堆砌的暖房里,一日日娇艳。
暖房能暖几时?年氏入府,像盛夏正午骄阳,明艳张扬。将门虎女,赐号“华妃”。
入府那日,她未拜见纯元,径直被胤禛带入书房。灯火彻夜未熄。翌日清晨,她姗姗来迟,
敷衍行礼。王府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我依旧修剪枝叶。绘春匆匆进来,
声音惊惶又兴奋:“福晋!华妃娘娘在清辉堂,把…把福晋娘娘的羊脂白玉镯给砸碎了!
”银剪一顿。一段尚带绿意的枝条飘落。“为何?”“说是敬茶时,福晋娘娘手腕抬高了点,
茶水溅到华妃娘娘衣袖,华妃就恼了,抓住福晋娘娘手腕,
硬生生把玉镯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王爷当时脸都青了!”“王爷如何处置?
呵斥华妃‘骄纵无礼’…可华妃当场哭诉福晋娘娘故意刁难…王爷…最后只罚华妃禁足三日,
抄写《女诫》…”绘春声音不平,“那玉镯可是王爷亲手给福晋戴上的啊!”我弯腰,
捻起地上刚剪落的绿叶,专注看着叶脉。半晌,松手任其飘落尘埃。
“不过是…一只镯子罢了。”咔嚓。又是一声清脆断裂。华妃的骄纵,纯元的失意,
胤禛的轻拿轻放…喧嚣被隔绝在竹林之外。玉碎声再响,惊不破这里的死寂。姐姐,
捧得越高,摔得越痛。这才只是开始。紫禁城的红墙比王府更高,死寂更深。纯元成了皇后,
住进坤宁宫。我稳坐妃位,守着景仁宫。每日晨昏定省,
看着凤座上那温婉依旧、却眉间爬满细纹、眼底藏着倦怠的女人,心潭死水微漾。姐姐,
母仪天下的位置,可还舒坦?后宫繁花一茬接一茬。华妃气焰未消,
芳贵人、曹贵人、丽嫔…更年轻鲜妍的面孔争相绽放。胤禛的目光早已分散。
去坤宁宫的次数稀疏下来。偶尔去了,略坐片刻,问几句场面话,便匆匆离开。
那里不再是“家”,只是驿站。纯元脸色在脂粉下一日苍白过一日。她维持完美仪态,
笑容温婉,关怀每一位新妃,如同真正宽容大度的***。但近处能窥见笑容的僵硬,
眼底极力掩藏的空洞失落。她变得沉默,常在妃嫔散去后,对着殿门出神许久。
坤宁宫曾经的温暖明亮,被清冷笼罩。**转折,始于一场秋雨后的晚膳。
**胤禛难得在坤宁宫用膳。气氛沉闷。纯元强打精神布菜,
柔声道:“皇上尝尝这蟹粉狮子头,是臣妾按您旧日口味,亲自盯着小厨房做的。
”胤禛“嗯”了一声,筷子却伸向一盘清炒时蔬,兴致缺缺:“皇后费心了。
只是朕近来脾胃弱,太医叮嘱少食荤腥油腻。”他目光掠过纯元精心妆点的脸,
停留不过一瞬,便转向窗外淅沥的雨丝,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纯元布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强撑的笑意几乎挂不住。殿内只余碗筷轻碰的声响,
压抑得令人窒息。**裂痕,在华妃生辰那夜彻底撕开。**翊坤宫丝竹喧天,
灯火彻夜不熄。胤禛不仅亲临,更破例留宿。翌日清晨,纯元在众妃请安时,脸色白得吓人。
华妃一身华服,容光焕发,颈间一枚硕大的东珠坠子熠熠生辉。
她语带炫耀:“昨夜皇上说臣妾宫里的玫瑰酥,比御膳房做的更合口味呢。”纯元端坐凤椅,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面上依旧维持着端庄:“妹妹伺候皇上尽心,自然是好的。”当夜,
坤宁宫传出了帝后激烈的争吵。值夜的宫人战战兢兢,
只断续听到纯元压抑的哭诉:“…臣妾是皇后!华妃她恃宠而骄,当众给臣妾难堪,
皇上非但不责罚,反而…反而留宿翊坤宫,置臣妾颜面于何地?
您可还记得当年在王府…”“够了!”胤禛的怒喝如同炸雷,穿透厚重的殿门,“颜面?
皇后,你如今满脑子就只有你的颜面!华妃性子是烈了些,可她鲜活!不像你,
整日里端着这副贤良淑德的架子,死气沉沉!当年?你还要提当年?!
当年那个在雪地里对着朕笑、会唱《惊鸿》的柔则去哪儿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除了抱怨、猜忌,还有什么?!”“哐当!”一声巨响,似有瓷器被狠狠掼碎在地。
“朕现在看见你这副怨妇模样就生厌!”胤禛的声音冰冷刺骨,再无半分情意。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甩袖的风声,迅速远去,
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纯元崩溃的、再也压抑不住的凄厉哭声。**那夜之后,
胤禛踏入坤宁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流连于更年轻鲜妍的嫔妃处。纯元迅速憔悴下去,
如同失了水分的花朵。她的“贤德”成了胤禛口中“死气沉沉”的枷锁,
她的关切成了“猜忌”,她的存在本身,似乎都成了帝王眼前的“厌物”。一日大雪初霁,
我去请安。纯元斜倚暖炕,盖着厚锦被,捧着手炉。暖意驱不散她眉间浓重病气。
她清减得厉害,眼窝深陷,脸颊不自然的红晕在雪光下刺目。
“妹妹来了…”她声音带着浓重鼻音,气若游丝。我行过礼坐下。她怔怔望窗外红梅,
忽然开口:“今年的梅花…开得真早。”目光却越过梅枝,投向远处宫墙,空洞茫然。
“记得刚入王府那会儿,也是大雪天…皇上怕我冻着,亲手给我披大氅,
抱着我看了一整夜的雪…”话未说完,她剧烈咳嗽起来,瘦削肩膀耸动。宫女慌忙抚背。
好一会儿缓过劲,她抬起手,用丝帕死死捂住嘴。移开时,帕心洇开一小团刺目暗红!
宫女脸色煞白。纯元恍若未见,攥紧染血丝帕,指节发白。她缓缓转头,浑浊血丝布满双眼,
死死钉在我脸上,声音嘶哑如砂纸:“宜修…为什么?”她第一次私下唤我名字,“为什么?
这些年…你明明就在那里。看着她们一个个来,看着皇上…看着我…”她喘息着,
眼中困惑燃烧成不甘执拗,“你从不争!从不抢!甚至…从不怨!为什么?告诉我啊!
”最后一句嘶喊耗尽力气,颓然倒下,只剩破风箱般的喘息。染血的质问如毒针扎入死寂。
我端坐着,裙裾未动。目光掠过她枯槁如秋草、被冷汗浸透的鬓发,
那里刺眼的白发再也无法掩盖。指尖拂过冰冷鬓发,动作轻柔如梳理易碎瓷器。
目光投向殿外冰冷的天空,唇边漾起洞穿一切、近乎悲悯的嘲讽,声音压得极低:“因为,
姐姐…我在等啊。”她瞳孔骤然收缩。“我在等,”声音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
“等皇上厌倦你的这一天。”“我在看,”指尖在她鬓边白发微微一顿,如触冰冷墓碑,
“看你这位‘心尖上’的人,如何一点一点…褪了颜色,失了新鲜,
变成墙上一抹…碍眼的蚊子血。”最后一个字落下,殿内死寂。纯元死死瞪着我,嘴唇颤抖,
只发出“嗬嗬”气音。眼中光芒碎裂成绝望死灰。紧握丝帕的手无力垂落。我缓缓收回手,
起身,行礼,声音平淡无波:“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宜修告退。娘娘…好生将养。
”转身走出弥漫死亡气息的宫殿。身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我没有回头。阳光斜照,
投下孤绝长影。快了。这场漫长的凌迟,终于要到尽头。---坤宁宫的丧钟,
是在一个阴沉沉的午后敲响的。那声音沉闷、滞重,穿透层层叠叠的宫墙,如同巨大的铅块,
沉甸甸地砸在紫禁城每一个角落。钟声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宣告着中宫皇后的薨逝。
景仁宫内,我正坐在窗下,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金刚经》。窗外天色灰蒙蒙的,铅云低垂,
压得人喘不过气。绘春脚步匆匆地进来,脸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
却又极力压抑着某种更深的东西:“娘娘…皇后娘娘…薨了!”我执经卷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冰凉的纸张触感,像极了前世鸩酒滑入喉管时的寒意。
目光却未从那些晦涩的经文上移开分毫。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下,
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掠过枯枝,留下几声嘶哑的啼鸣。钟声还在持续,一声声,撞在心上,
却激不起半分涟漪。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坤宁宫,
而是来自我灵魂深处某个早已预设好的角落,冰冷,空洞,带着尘埃落定的必然。半晌,
我才缓缓合上经卷。指尖拂过冰冷的封皮,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纯元腕上羊脂白玉镯碎裂时的寒气。“知道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像结了冰的湖面,“替本宫更衣,去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 那“送”字在舌尖滚过,
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绘春应声,手脚麻利地为我换上素服。白色的麻布粗糙,
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镜中的人,一身缟素,脸色是惯常的苍白,
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前世,我也曾穿着这身衣服,跪在灵前,
心中是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如今,同样的场景,心中却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以及荒芜深处,
那隐秘滋生的、冰冷的快意。姐姐,黄泉路冷,你且先行一步,
看看这人间帝王为你流下的眼泪,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坤宁宫,
这座曾经象征着后宫至高荣宠的宫殿,此刻已是一片刺目的白。
素白的帷幔从高高的殿顶垂落,在穿堂而过的寒风中无声飘荡,如同招魂的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