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重归残阳如血,染红了侯府门前的青石板路。柳若兮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喊与兵刃相接的脆响。父亲挺直的脊梁在刀光下轰然倒塌,
母亲用最后的力气将她往假山后推,指尖的温度在那一刻成了永恒的烙印。“若兮,
活下去……”猩红蔓延过视线,太子赵承煜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中跳跃,
他身边站着的苏婉儿穿着本该属于她的正红色嫁衣,嘴角噙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笑容像淬毒的针,扎进柳若兮即将熄灭的灵魂里。“柳家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满门抄斩!
”监斩官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剧痛袭来的瞬间,柳若兮死死盯着那对璧人,
指甲抠进掌心的血肉里。若有来生,她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猛地睁开眼,
雕花床顶的流苏晃得柳若兮头晕目眩。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百合香,
丫鬟春桃正端着水盆轻手轻脚走进来,见她醒了连忙放下铜盆:“小姐您醒了?
今日还要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呢,可得仔细打扮。”柳若兮怔怔地抬手,
看到的是一双白皙纤细、毫无伤痕的手。她猛地坐起身,铜镜里映出一张十五岁的脸庞,
眉眼精致,尚带着未脱的稚气。“现在是……哪一年?”她声音发颤。“小姐睡糊涂啦?
”春桃笑着打趣,“当然是永安十三年,三月初十呀。”永安十三年!她竟然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这一年,父亲还在朝堂上直言进谏,
母亲还在花园里指点仆妇修剪花枝,而她,还没有被赐婚给太子赵承煜。
心口翻涌着狂喜与彻骨的寒意,柳若兮抚着胸口喘息片刻,
眼底迅速凝结起与年龄不符的冷冽。苏婉儿,赵承煜,这一世,我柳若兮回来了,
你们欠我柳家的,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春桃,替我梳妆。”她掀开被子下床,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挑那件月白色的锦裙,素雅些好。
”春桃虽觉小姐今日有些不同,却还是依言取来衣裙。铜镜里的少女渐渐褪去青涩,
一双杏眼清澈如水,深处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二、初露锋芒长公主府的花园里百花争艳,
衣香鬓影。柳若兮刚走进园门,就听到一阵娇俏的笑声。苏婉儿穿着一身亮粉色罗裙,
正围在几位贵女中间高谈阔论,
手指上戴着的碧玉戒指在阳光下格外显眼——那是前世赵承煜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我跟你们说,这泡茶啊,得用活水煮沸,还要掌握好火候,水温不够茶香出不来,
太烫了又会破坏茶性。”苏婉儿摇头晃脑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柳若兮的到来。
周围的贵女们听得啧啧称奇,纷纷夸赞:“苏小姐真是好见识,
我们都只知道按嬷嬷教的法子做呢。”柳若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婉儿这是又在卖弄她那点所谓的“现代知识”了。前世就是这些新奇论调吸引了众人目光,
也让赵承煜觉得她与众不同,对循规蹈矩的自己愈发冷淡。“苏小姐这说法倒是新奇。
”柳若兮缓步走近,声音清润,“只是《茶经》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可见泡茶之道,首重水质,次论技法。至于火候水温,
原是基本功,倒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众人闻言纷纷转头,见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
都敛了笑容行礼。苏婉儿脸色一白,没想到柳若兮会当众反驳她,强笑道:“柳小姐说的是,
是我班门弄斧了。”“苏小姐不必谦虚。”柳若兮目光淡淡扫过她,“只是茶道精深,
非一日之功。与其空谈理论,不如潜心研习才好。”这番话不软不硬,
既点明了苏婉儿的浅薄,又不失世家小姐的风度。几位年长的夫人心下暗赞,
永宁侯教女果然有方。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太子赵承煜身着明黄常服,
身姿挺拔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位皇子,其中就有二皇子赵承翊。
赵承翊穿着一身月蓝色锦袍,眉目温润,气质沉稳,比起张扬的太子,显得低调了许多。
前世柳若兮满心都是太子,从未留意过这位二皇子,直到家族败落时,
唯有他曾试图在朝堂上为柳家说过一句话,虽无济于事,却让她记了许多年。
赵承煜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柳若兮身上,眼中闪过惊艳。
他本就对这位侯府大小姐颇有好感,今日见她一身素衣,更显清雅脱俗,
不由走上前笑道:“柳小姐今日风采照人,方才说的茶道,本王也十分赞同。”若是前世,
柳若兮定会羞涩低头。但此刻,她只是微微屈膝行礼:“太子殿下谬赞。”语气疏离,
眼神清澈无波。赵承煜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苏婉儿见状,
连忙上前娇声道:“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方才我们还在说,这园子里的花开得真好呢。
”说着就要去挽赵承煜的手臂。柳若兮冷眼旁观,只见赵承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苏婉儿的手,
目光仍在自己身上。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转而对身旁的赵承翊道:“二殿下似乎对这池边的兰花很感兴趣?家父近日得了一株墨兰,
品相极佳,改日若殿下有空,可来侯府一观。”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若兮向来与太子走得近,今日却主动结交二皇子,实在反常。赵承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温和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多谢柳小姐美意。”赵承煜的脸色沉了下来,
语气带着不悦:“若兮,你……”“太子殿下。”柳若兮打断他,语气依旧恭敬却疏离,
“时辰不早,长公主该开宴了,我们还是入席吧。”说罢,她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赵承煜一眼。赵承翊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随即快步跟了上去。苏婉儿看着这一幕,咬碎了银牙,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赵承煜,
柔声安慰着什么。宴会上,柳若兮心思通透,谈笑风生间既不失礼数,
又巧妙地避开了赵承煜的频频示好。她偶尔与赵承翊说上几句话,皆是关于诗词书画,
言语间展露的才学与见识,让赵承翊愈发刮目相看。柳若兮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柳若兮,并非非太子不可。她更要让赵承煜明白,他失去的,
将是何等珍贵的存在。三、暗流涌动赏花宴后,
柳若兮主动结交二皇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永宁侯柳远山将女儿叫到书房,
神色凝重地问道:“若兮,你可知外界都在传些什么?你与二殿下走得太近,
难免会引起太子不满,这对你、对柳家都没有好处。”柳若兮早知父亲会有此问,
从容道:“父亲,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子殿下虽身份尊贵,却非良配。
二皇子殿下温润如玉,才华横溢,更重要的是,他心性沉稳,有仁君之相。”“放肆!
”柳远山拍案而起,“皇家之事岂是你能妄议的?太子乃是国本,你这般行事,
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我柳家危矣!”“父亲息怒。”柳若兮跪下叩首,“女儿并非妄议,
而是深思熟虑。父亲可曾想过,太子行事张扬,树敌颇多,苏婉儿来历不明,
却深得太子信任,此二人纠缠在一起,将来必成祸患。女儿不愿嫁给太子,
更不愿柳家因我而卷入是非。”柳远山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微动。
他何尝不知太子并非最佳人选,只是皇家赐婚,身不由己。他扶起女儿,
长叹一声:“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此事关乎重大,容为父再想想。
”柳若兮知道父亲已经动摇,心中稍安。她知道改变命运并非易事,必须步步为营。几日后,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有意为太子选妃,永宁侯府的柳若兮与吏部尚书家的苏婉儿皆是候选。
这个消息让柳府上下人心惶惶。柳若兮却异常平静,她知道这是必然的过程。她找到父亲,
献上一计:“父亲,我们可以借此次选妃之事,既能避开太子,又不得罪皇家。
”柳远山连忙问:“什么计策?”“父亲可上奏陛下,言女儿体弱,恐难担太子妃重任,
愿自请降格,侍奉二皇子左右。”柳若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此一来,
既表明了我们不愿与太子结亲的态度,又给了陛下台阶下,还能卖二皇子一个人情。
”柳远山沉吟片刻,觉得此计可行。二皇子虽不如太子受宠,但也是陛下之子,
柳家若能与他结亲,同样能稳固地位。而且他也看出女儿心意已决,便点头道:“好,
为父这就进宫面圣。”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柳远山刚进宫,
苏婉儿蛊惑太子的消息就传到了柳若兮耳中。原来苏婉儿得知柳家有意避开太子,
便在赵承煜面前哭诉,说柳若兮看不起太子,一心想攀附二皇子。
赵承煜本就对柳若兮近日的态度不满,听闻此言更是怒火中烧,当即进宫向皇帝请旨,
言说非柳若兮不娶。柳若兮得知消息时,正在与赵承翊讨论一幅古画。听到春桃慌张的禀报,
她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赵承翊见状,
温声道:“柳小姐不必忧心,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柳若兮抬眸看向他,
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殿下关心,只是此事关乎皇家颜面,恐怕……”话音未落,
外面传来通报,说皇帝召柳若兮进宫问话。柳若兮心中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赵承翊道:“殿下,若兮先行告辞。”赵承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眉头微蹙。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柳府门前那顶缓缓离去的轿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皇宫,
御书房。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威严。太子赵承煜站在一旁,脸色不善。
柳若兮从容行礼:“臣女柳若兮,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柳若兮,你可知罪?
”皇帝开门见山。“臣女不知。”柳若兮不卑不亢,“臣女恪守本分,不知何罪之有。
”“你还敢狡辩!”赵承煜怒道,“你不愿嫁与本王,却与二皇兄走得亲近,
莫非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你?”柳若兮抬头,目光清澈地看向皇帝:“陛下,臣女不敢。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臣女自愧不如。只是臣女与太子殿下性情不合,强扭的瓜不甜。
若勉强结亲,恐日后夫妻失和,不仅会让陛下烦心,更会影响皇家声誉。
”“你既知皇家声誉重要,为何还要妄议婚事?”皇帝沉声道。“臣女并非妄议。
”柳若兮语气诚恳,“臣女自知蒲柳之姿,不堪为太子妃。但臣女心悦二皇子殿下已久,
愿效仿先贤,只求侍奉殿下左右,为皇家绵延子嗣,绝无二心。恳请陛下成全!
”这番话石破天惊,不仅皇帝和太子愣住了,
连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听的苏婉儿也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赵承煜气得脸色铁青:“你胡说!
你明明……”“太子殿下。”柳若兮打断他,“感情之事,本就难以言说。臣女以前不懂事,
错把敬仰当爱慕,如今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皇帝看着柳若兮坚定的眼神,
又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太子,沉吟良久。他知道柳若兮说的有道理,强扭的婚事确实不妥。
而且二皇子一直不得宠,若能得柳家相助,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就在这时,太监来报,
说二皇子赵承翊求见。皇帝心中一动,宣他进来。赵承翊走进御书房,看到柳若兮,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皇帝看着他,
问道:“承翊,柳小姐说心悦于你,你意下如何?”赵承翊心中巨震,他看向柳若兮,
见她眼中带着一丝期盼与坚定,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父皇,儿臣……心悦若兮已久。
若能得父皇成全,儿臣定当善待若兮,此生不渝。”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柳若兮也没想到赵承翊会如此干脆,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皇帝见状,哈哈大笑:“好!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朕便成全你们!太子,此事就此作罢,你另选贤妃吧。
”赵承煜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严厉的眼神制止。他恨恨地瞪了柳若兮和赵承翊一眼,
转身拂袖而去。屏风后的苏婉儿听到这个结果,差点瘫软在地。她费尽心机想要嫁给太子,
没想到却被柳若兮捷足先登,而且柳若兮竟然要嫁给二皇子!她不甘心!
柳若兮和赵承翊谢恩告退。走出御书房,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谁都没有说话。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良久,赵承翊才轻声道:“若兮,
方才之事……”“殿下。”柳若兮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今日之事,多谢殿下相助。
若殿下觉得为难,此事……”“不为难。”赵承翊打断她,眼中带着真挚的光芒,“若兮,
我说的是真心话。”柳若兮心中一震,看着他温润的眼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避开太子,却没想到会引出这样的结果。赵承翊看着她惊讶的表情,
微微一笑:“若兮,我知道你或许对我并无深意,但我愿意等。等你真正接纳我的那一天。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柳若兮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临时的决定,会将两人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一起。
四、步步为营柳若兮与二皇子赵承翊定亲的消息传遍京城,有人惋惜,有人不解,
也有人暗中嘲笑柳若兮放着太子妃不当,偏要去做二皇子妃。苏婉儿更是气得大病一场,
在太子面前哭诉了好几回,说柳若兮是故意的,就是想破坏他们的好事。
赵承煜虽对这门婚事不满,但父皇已经下旨,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从此对柳若兮和赵承翊都心存芥蒂,处处针对。柳若兮却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定亲后,她与赵承翊的来往也名正言顺起来。
两人时常一起探讨诗词书画,或是谈论朝堂局势。柳若兮凭借前世的记忆,
总能在关键时刻给赵承翊一些提醒。“殿下,近日江南水患,朝廷赈灾款项恐有不妥。
”一日,柳若兮在府中看到关于江南水灾的奏折副本,对前来探望的赵承翊道,
“去年的赈灾款就有不少被地方官克扣,今年若不严查,恐会民怨沸腾。”赵承翊闻言,
神色凝重:“你说的是。只是此事由太子负责,我若插手,恐怕会引起非议。
”“殿下可以借探望灾民的名义,亲自去江南一趟。”柳若兮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一来可以体察民情,了解真实情况;二来可以向百姓展示殿下的仁心,
为自己积累声望;三来若真发现贪腐之事,也能掌握确凿证据,届时上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