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凤仪夜宴紫宸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袅袅升腾,在彩绘穹顶下织成无形的网。
沈知微端坐在凤座上,鬓边东珠轻颤,折射的光晕落在玄色朝服的十二章纹上,如碎星泼洒。
她右手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白玉镯的裂痕 —— 那是去年景桓帝赐镯时,
她故意摔出的伤,此刻指尖碾过旧痕,像在数算十五年的光阴。“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朝贺声如浪潮涌来,沈知微微颔首,唇角弧度恰到好处。
这是她入主中宫的第五个生辰,也是以 “沈氏遗孤” 身份周旋仇敌身侧的第五年。
满朝皆知,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十五年前被先帝以 “通敌叛国” 罪名满门抄斩的镇国将军沈从安之女。
玉盏里琥珀酒泛着温润光,她目光掠过阶下群臣,
定格在殿门 —— 那里将走来最棘手的变数。巳时三刻,吉时已过。
身旁女官悄悄拽她衣袖,沈知微抬手按住玉镯,凉意沁骨,正合心境。“陛下,
贵妃娘娘到了。”一身绯红宫装的苏玉真踏入殿内,金线绣成的芙蓉履轻叩金砖,
发髻上凤凰步摇叮咚作响,裙摆扫过地面时,似有流霞涌动。这位皇帝最宠爱的贵妃,
其父是当年揭发沈家 “通敌” 的御史大夫苏明哲,谁都清楚她与皇后隔着血海深仇。
“臣妾来迟,还望陛下、皇后娘娘恕罪。” 苏玉真盈盈下拜,
眼角余光精准落在沈知微鬓角那支嵌着鸽血红的凤钗上 —— 那是沈家祖传之物,
当年沈老夫人亲手为长孙女沈知柔插过的嫁妆。景桓帝龙颜大悦,
伸手去扶:“爱妃何罪之有?朕等你,心甘情愿。” 他手指在苏玉真腕间轻摩,
扫过沈知微时,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这五年,
他最乐于见这两位身份特殊的女子在后宫制衡。沈知微端起酒杯浅啜:“贵妃妹妹来得正好,
今日是本宫生辰,该热闹些。” 声音温婉,
指尖却在玉盏内壁轻划三道细纹 —— 沈家军密信暗号,意为 “豺狼环伺”。
苏玉真起身敬酒,手臂交错时,指尖金护甲突然划过沈知微手腕。一丝殷红血珠沁出,
滴入白玉杯,与琥珀酒交融,像骤然绽放的红梅。“哎呀,妹妹失手了。
” 苏玉真故作惊慌,拿出锦帕要擦,
帕角极快闪过半朵山茶绣样 —— 那是沈知柔未出阁时最爱的花。沈知微避开她的手,
将染血的酒一饮而尽:“不过皮肉伤罢了。” 酒液入喉带铁锈般腥甜,
她垂眸掩去眸中翻涌的浪,苏玉真怎会识得沈家暗号?宴席过半,沈知微借更衣离席。
宫人们远远跟着,没人敢靠近那片被遗忘的角落 —— 冷宫。这里原是沈家旧宅一部分,
景桓帝夺权后改建为冷宫,专供幽禁 “有罪” 妃嫔。推开斑驳朱漆门,霉味扑面而来。
沈知微沿青苔石板路前行,指尖抚过宫墙,墙上暗红痕迹是十五年前沈家满门的血。
记忆如潮涌来。七岁的她躲在米缸里,透过缝隙见父亲被乱刀砍死,鲜血染红青石板。
姐姐沈知柔被士兵拖拽,哭喊撕心裂肺,最终消散在漫天火光中。火光前指挥的,
正是当时还是皇子的景桓帝,他身边苏明哲举着的 “罪证”,
是沈知柔亲手绣给未婚夫的定情帕。“姐姐……” 沈知微喃喃,指尖掐进掌心。
“沈将军教女儿们练字,最忌笔锋犹豫。” 阴影里传来声音,苏玉真缓步走出,
把玩着一枚玉佩,“皇后娘娘此刻的指甲,倒像怕掐疼了这宫墙。”沈知微猛地转身,
腰间玉佩相撞发声:“苏贵妃深夜尾随,就为说这些?”苏玉真将玉佩抛来,
月光下可见上面刻着半朵山茶:“这是知柔姐姐遗物。她临终前说,若见你,
问你还记得‘分茶’之约吗?”沈知微接住玉佩的手剧烈颤抖。分茶是沈家姐妹绝技,
当年沈知柔与苏玉真以茶代酒,约定共饮江南雨前龙井。
她死死盯着苏玉真:“你父亲构陷我沈家,却拿姐姐遗物招摇撞骗?
”“家父不过是景桓帝的刀。” 苏玉真冷笑,摘下鬓边金簪,簪头赫然刻着 “柔” 字,
“当年我亲眼见陛下将毒酒递给知柔姐姐,他说只要姐姐承认通敌,就放过躲在米缸里的你。
”这句话如惊雷劈在沈知微心头。她一直以为姐姐是不堪受辱自尽,
却没想到……“你想怎样?” 沈知微声音嘶哑,掌心玉佩几乎被捏碎。“为知柔姐姐报仇。
” 苏玉真眼中闪过决绝,“也为被景桓帝当棋子牺牲的苏家 —— 他许诺父亲相位,
事成后却卸磨杀驴,苏家门徒早已被清洗殆尽。”沈知微沉默片刻,
忽然笑了:“贵妃不怕我是陛下眼线?毕竟这五年,我靠‘贤德’坐稳后位。
”“你若真是他的人,” 苏玉真逼近一步,指尖点向她腕间伤口,
“就不会把带血的酒喝下去。那是沈家军的血誓,饮血为盟,不死不休。”月光下,
两双眼睛交汇。一个端庄面具下藏着焚尽一切的恨,一个骄纵伪装里裹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远处传来喧哗,两人对视一眼隐入阴影。一队禁军举着火把经过,
领头侍卫长正是当年搜查沈家的刽子手。“我们得走了。” 苏玉真低声说,
将半枚山茶玉佩塞进沈知微手中,“三日后御花园赏菊,我让你看沈家案的真正罪证。
”沈知微点头收好玉佩,两人趁夜色如蛰伏夜枭,消失在冷宫深处。回到紫宸殿,
宴席依旧热闹。景桓帝与大臣推杯换盏,见她回来招手:“皇后回来了?快来,
朕正与爱卿们谈边防大事。” 他特意提边防,无非试探她对沈家旧部的掌控力。
沈知微在他身边坐下,端起酒杯扫过满殿欢语,心中已布下天罗地网。
那杯染血的酒不是结束,是开始 —— 从今夜起,后宫不再是争宠泥沼,是弑君刑场。
夜深宾客散去,沈知微回凤仪宫卸去凤冠霞帔。铜镜里她面容苍白,
手腕伤口结痂如暗红封印。“来人。”贴身宫女应声:“娘娘有何吩咐?”“取伤药来。
” 沈知微望着镜中自己,这张脸既要骗景桓帝,也要担起沈家血仇。宫女上药时,
她突然问:“这宫里的花,哪种开得最烈?”宫女愣了愣:“应是山茶吧,听说南方野山茶,
能在雪地里开得红艳艳的。”沈知微轻笑,伸手抚摸心口半枚玉佩。姐姐,等着我,这一次,
要让仇人血债血偿。窗外月光如水,沈知微知道,她与苏玉真的命运已紧紧缠绕,
通往地狱的复仇之路,才刚亮起血色灯笼。第二章:帝王心术晨光透过雕花窗棂,
在凤仪宫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沈知微临窗研墨,腕间伤口覆着薄纱,
昨夜冷宫的寒意似还在骨髓里。宫女捧着新制朝服进来:“娘娘,御书房传口谕,
让您辰时过去议事。”沈知微握狼毫的手微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小黑团。
景桓帝从不召后宫议朝政,这突然召见定与昨夜苏玉真有关。她放下笔,
指尖抚过砚台冰裂纹:“知道了,替本宫更衣。”玄色朝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晨光中流转,
沈知微对镜系好玉带,瞥见妆奁底层露出的半枚山茶玉佩,塞进贴身处。镜中面容依旧端庄,
眼底却多了层寒霜。御书房的檀香比紫宸殿浓郁三分,景桓帝伏在案前批阅奏折,
明黄龙袍下摆拖曳如凝固金泉。沈知微行礼时,眼角余光扫到案角奏章,
最上面那本封皮绣着神策军飞骑营的银狼徽记 —— 那是沈家旧部掌管的部门。
“皇后来得正好。” 景桓帝放下朱笔,指节叩案,“昨夜生辰宴上,玉真说想要座金殿,
你觉得该如何安置?”沈知微垂眸浅笑:“贵妃得陛下宠爱,建新宫合情理。
只是国库近来多用于边防,不如先修缮瑶华宫,那里的梧桐木正合贵妃身份。
” 她特意提边防,试探他是否要动沈家旧部。景桓帝突然笑了,
笑声在空旷书房回荡:“皇后总是顾全大局。但朕想给她的,不止一座宫殿。
” 他从抽屉取出明黄圣旨,“朕打算晋封玉真为皇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你觉得如何?
”宣纸上的墨团似跳上心头,沈知微指尖掐进掌心。皇贵妃位同副后,
景桓帝这是要将苏玉真推到与她分庭抗礼的位置,用苏家残余势力牵制她背后的沈家旧部。
她缓缓抬头,目光平静无波:“陛下圣明,臣妾遵旨。”“是吗?” 景桓帝起身走近,
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可朕听说,昨夜贵妃划伤了你的手腕?” 他伸手要掀她纱袖,
沈知微不动声色后退半步避开。“不过姐妹间玩闹,陛下不必挂怀。” 沈知微屈膝行礼,
“若陛下无其他要事,臣妾先回凤仪宫准备册封礼。”景桓帝盯着她背影,
直到那抹玄色消失在殿门,才收敛笑容。他拿起案上密报,
上面朱砂写着:“沈氏与苏玉真昨夜同入冷宫,密谈一刻钟。
” 指尖在 “沈氏” 二字上重重划过,留下深红痕。沈知微刚出御书房,
就见苏玉真带着宫女走来。她换了身银粉色宫装,步摇珍珠轻撞发声。
两人在抄手游廊擦肩而过时,苏玉真衣袖若有似无扫过她手腕。“皇后娘娘刚从御书房出来?
” 苏玉真声音带笑,却用气声道,“御花园西北角梨花树下,埋着东西。
”沈知微目不斜视前行,唇角勾出微不可察的弧度:“皇贵妃即将册封,
该好好打理瑶华宫了。”目送沈知微仪仗远去,苏玉真转身走向御花园。
侍卫见是新晋皇贵妃,纷纷垂首行礼,
没人注意她袖中藏着的带血铜钱 —— 那是当年景桓帝命人伪造沈家军***案时,
苏明哲偷偷留下的证据。梨花树枝在春风中摇曳,苏玉真让宫女在远处等候,
独自蹲在树荫下。她用银簪刨开泥土,将铜钱埋进深处,上面压了块刻着山茶花纹的玉佩。
这是她与沈知柔小时候玩藏宝游戏的暗号,只有她们三人能懂。泥土掩盖铜钱的瞬间,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玉真猛地回头,景桓帝站在不远处,
把玩着白玉棋子:“爱妃在这儿做什么?”苏玉真慌忙起身行礼,
发髻珍珠簌簌作响:“臣妾见梨花开得好,想埋坛酒,明年与陛下共饮。”景桓帝走近,
拂去她发髻落叶:“爱妃有心了。只是这御花园的泥土,埋不住秘密。
” 他目光在她埋土处停留片刻,忽然笑,“说起来,当年沈家军的军饷案,
就是在这梨树下找到的‘证据’。”苏玉真指尖微颤,脸上笑得越发娇媚:“陛下说的往事,
臣妾怎会知晓?臣妾只知,能陪在陛下身边,便是最大福气。” 她顺势靠在景桓帝怀里,
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宫墙阴影里,站着个穿凤仪宫服饰的小太监。景桓帝搂着她转身,
故意提高声音:“明日册封礼后,朕就把沈家旧部的兵权交还给你父亲的门生如何?
”阴影里的小太监迅速离去,没注意到梨花树下,苏玉真悄悄踢来的小石子,
上面用胭脂写着 “假” 字。凤仪宫里,沈知微听完小太监汇报,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茶水溅出,在描金托盘上晕开深色:“他果然要动沈家旧部。”贴身宫女递上帕子:“娘娘,
要不要通知边关的赵将军?”“不必。” 沈知微望着窗外梨花,
“景桓帝就是想逼我们先动手。你去御花园西北角梨花树下,找块刻着山茶花纹的玉佩,
下面埋着东西。”宫女领命后,沈知微走到书架前,取下最上层的《孙子兵法》。
书页间夹着泛黄地图,上面朱砂圈着几处地名 —— 沈家旧部驻扎地。
她指尖划过边关要塞,想起父亲生前的话:“真正的用兵之道,是让敌人以为你要出拳,
实则踢腿。”暮色四合时,宫女捧着玉佩回来,下面压着带血铜钱。
沈知微将铜钱放在烛火下细看,上面刻着的年号,
比沈家案发时间早三年 —— 足以证明***案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娘娘,
” 宫女低声道,“御书房传来消息,陛下让您明日册封礼后去太庙祭祀,
说是告慰沈家在天之灵。”沈知微将铜钱收起,
烛火在她眼中跳跃:“他这是要在列祖列宗面前,看我沈知微是不是真忘了血海深仇。
”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在寂静宫殿回荡,“那就去告诉他,我没忘。”夜色渐深,
凤仪宫烛火亮到天明。沈知微坐在窗前,将带血铜钱缝进贴身锦囊。
窗外梨花在月光下泛着惨白,像极了十五年前沈家满门的丧服。她知道,明日的册封礼,
不仅是苏玉真的晋封,更是她与景桓帝的无声宣战。那枚埋在梨花树下的铜钱,
是点燃这场战争的火星。天边泛起鱼肚白,沈知微放下针线,望着镜中朝服在身的自己。
腕间伤口结痂如暗红印章,盖在复仇序幕上。她轻摸心口玉佩,默念:姐姐,我们的棋局,
开始了。第三章:旧剑鸣册封礼的鼓乐还未散尽,太庙的檀香已漫过朱红宫墙。
沈知微捧着沈家牌位,指尖抚过 “沈从安” 三个字,指腹被木牌毛刺划出血珠。
景桓帝站在身侧,玄色祭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流转,像缠绕着无数毒蛇。“皇后可知,
这把剑陪了沈将军三十年?” 景桓帝突然指向供桌最上层的长剑,
剑鞘上镶嵌的七颗宝石正对着牌位 —— 对应唐代 “北斗七卫” 编制,天枢至摇光,
“当年他就是用这把‘破虏剑’,在雁门关斩下突厥可汗的头颅。
”沈知微目光撞上熟悉的鲛鱼皮鞘,喉间涌上腥甜。那是父亲最珍爱的剑,
剑柄缠着的深蓝色丝绦,还是母亲亲手编织的。七岁生辰那天,
父亲将剑放在她掌心:“沈家女儿也要有护国安邦的本事。”“先帝赐的剑,理应供奉太庙。
” 沈知微垂下眼帘,掩去翻涌的血气。祭文在案上微颤,墨迹未干的 “忠烈” 二字,
似在无声嘲笑这场祭祀。景桓帝突然笑了,笑声撞在太庙梁柱上,惊起梁间蝙蝠:“朕觉得,
此剑留在太庙太过寂寞。皇后是沈家唯一血脉,不如朕将它赐还给你?” 他亲自取下长剑,
递过来时,剑鞘故意撞在沈知微的牌位上,发出沉闷响。沈知微接过剑的刹那,
掌心血珠恰好落在丝绦末端。冰凉触感顺着手臂蔓延,
眼前突然闪过火光 —— 父亲跪在雪地里,破虏剑被扔在脚边,景桓帝当时还是四皇子,
正用靴尖踩着父亲手背:“沈将军,只要你说一句拥护我,这把剑还能继续斩将夺旗。
”“娘娘?” 宫女的呼唤将她拽回现实。沈知微发现自己竟紧攥剑柄,指节泛白如骨,
而景桓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欣赏困兽挣扎的猎人。“皇后剑法想必了得,
不如今日就为太庙添些杀气?” 景桓帝拍了拍手,太庙中央地砖突然下陷,
露出丈许见方的空地,“让朕看看,沈将军的女儿有没有当年的风采。
”沈知微握着剑走到空地中央,祭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尘埃。
破虏剑的重量压得手腕发颤,她想起父亲教的第一课:“握剑要稳,出剑要狠,
但最要紧的是 —— 看清眼前的敌人。”剑尖点地的瞬间,沈知微旋身而起。
剑光劈开烛火的刹那,她仿佛回到沈家后院演武场:父亲站在回廊下饮酒,
姐姐抱着剑谱纠正她的 “左旋右抽” 剑法,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剑上,碎成满地金箔。
可当剑锋转向景桓帝时,温暖碎片突然化作飞溅的血珠 —— 父亲的头颅滚落在地,
姐姐的白裙被染红,景桓帝正用破虏剑挑起沈家军旗,在火光中狂笑。“好剑法!
” 景桓帝的喝彩刺破幻觉。沈知微收剑时才发现,自己竟在空地中央划出完整的沈家军徽,
剑尖距离景桓帝靴尖,只有寸许。她虎口的旧伤突然复发,指节泛白如霜。“臣妾献丑了。
” 沈知微垂剑而立,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破虏剑的丝绦不知何时缠上手腕,
像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微凉却有力。离开太庙时,暮色正沿着宫墙爬行。
沈知微将破虏剑抱在怀里,剑鞘贴着心口,能清晰感受到宝石棱角。刚转过太庙角门,
就见苏玉真斜倚在梨花树下,手里把玩着沾泥土的山茶果。“皇后的剑舞得真好看,
尤其是刺向陛下那最后一剑。” 苏玉真的银粉色宫装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可惜偏了半寸。
”沈知微握紧剑柄,剑穗扫过苏玉真鞋面:“皇贵妃不去陪陛下接受百官朝贺,
却在这里窥探太庙秘事?”“我在等你。” 苏玉真突然抓住她持剑的手,
将剑尖转向身旁梨树,“你看这树干,像不像当年景桓帝用来吊死沈家军十七名将领的刑柱?
”梨树的疤痕在暮色中狰狞如鬼。沈知微的指尖被苏玉真按在剑柄上,剑锋割破树皮的瞬间,
树汁渗出如血。十五年前的记忆再次翻涌 —— 她躲在米缸里,透过缸沿缝隙,
看见那些叔叔伯伯被吊在老槐树上,破虏剑就插在旁边泥土里,丝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沈家女郎七岁就能用它刺穿野狼咽喉。” 苏玉真的声音带冰碴,将她的手再送寸许,
“现在握着剑的手,怎么抖得像筛糠?”沈知微猛地抽回手,
破虏剑的锋芒在两人之间划冷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敢。” 苏玉真非但没退,
反而凑近一步,鼻尖几乎撞上剑尖,“但你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当年给沈家军送粮的老卒。
他们现在藏在京郊山神庙,手里有景桓帝伪造军饷账册的真迹。”剑锋停在离她咽喉半寸处。
沈知微看着苏玉真眼底的决绝,突然想起姐姐说过,玉真妹妹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不怕死。
她缓缓收剑,见苏玉真发髻上别着片梨花瓣,像沾着的血迹。“三日后是休沐日。
” 苏玉真突然压低声音,将油纸包塞进她袖中,“带着破虏剑去山神庙,
老卒们认剑不认人。”沈知微展开纸包,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是半块玉佩,
恰好能与她贴身的拼合成完整山茶,玉佩背面刻着的 “柔” 字,
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痕迹 —— 那是姐姐的血。“这是知柔姐姐藏在发髻里的。
” 苏玉真声音发颤,“她被灌毒酒前,悄悄塞给守在殿外的我。她说若你能活下来,
定要让你知道,她从未背叛沈家。”破虏剑突然从手中滑落,剑柄砸在青石板上,
发出震耳响。沈知微蹲下身捡剑,手抖得连剑柄都握不住。苏玉真说得没错,
她确实在害怕 —— 害怕靠近真相,害怕姐姐临终的眼神,更害怕自己这五年的隐忍,
最终只是徒劳。“景桓帝让你用破虏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反。” 苏玉真替她拾剑,
用衣袖擦去泥点,“他在剑鞘里藏了机关,只要你对着他拔剑,就会弹出三根毒针。
” 她指着鞘尾不起眼的凸起,那里果然有细微针孔。沈知微抚摸着那处凸起,
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真正的好剑,要能斩妖除魔,也要能护佑自身。
” 她将破虏剑重新系在腰间,丝绦在祭服外打了个紧实的结 —— 沈家军特有的结法,
意为 “同生共死”。暮色彻底笼罩宫墙时,两人并肩走出梨花林。
沈知微的祭服与苏玉真的宫装在暮色中交织,像两股奔涌的暗河。路过太庙角门时,
沈知微突然停下:“你父亲苏明哲,现在被关在天牢?”“陛下留着他的命,就是想牵制我。
” 苏玉真的指甲掐进掌心,“但上个月我去探监,发现他舌头已经被割了。
”沈知微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破虏剑的宝石在暮色中闪微光:“三日后,我去山神庙。
”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去天牢,设法拿到苏御史的***。
”苏玉真挑眉:“皇后就不怕我私吞账册?”“你若想独吞,
”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梨花瓣,“就不会把姐姐的玉佩给我。
”两人在宫道尽头分道扬镳。沈知微回头时,看见苏玉真正对着夕阳整理衣襟,
她的银粉色宫装在暮色中渐渐隐去,像从未出现过的幻影。破虏剑在腰间微微颤动,
仿佛在呼应着什么。回到凤仪宫,沈知微将破虏剑悬挂在梁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剑鞘上,
七颗宝石折射的光点,恰好落在墙上《江山图》上,将雁门关的位置圈成银环。
她取下发髻上的玉簪,在烛火下烘烤片刻,簪头浮现出一行小字 ——“老卒姓名:赵,
暗号:山茶开”。这是当年父亲为防不测,用密蜡在玉簪里藏的字。沈知微吹灭烛火,
任由月光漫过案头账册。那些看似平常的收支记录,在破虏剑的光影下,
渐渐显露出隐藏的数字 —— 沈家军旧部现在的兵力分布。三更梆子敲响时,
梁上的破虏剑突然轻鸣。沈知微抬头,看见剑柄的丝绦无风自动,
深蓝色穗子扫过供着的牌位,像在无声叩拜。她忽然明白,父亲留下的不仅是一把剑,
更是复仇的火种。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沈知微取下墙上的《江山图》,
用破虏剑的剑尖在雁门关位置刺出小孔。晨光从孔中射入,在地面投下细小光斑,
像十五年前父亲战死那天,落在她手背上的阳光。“父亲,姐姐。
” 沈知微对着剑鞘轻声说,指尖抚过那七颗宝石,“三日后,我们就该让有些人,
记起沈家的厉害。”破虏剑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剑穗轻轻晃动,在晨光中划出细碎金弧。
窗外的梨花正落得纷纷扬扬,像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铺设素白的祭台。
第四章:太子之死山神庙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知微已踩着露水回到凤仪宫。
破虏剑的剑鞘沾着草叶湿气,她将从老卒那里取来的账册藏进梳妆台暗格,
指尖抚过泛黄纸页 —— 上面记录的军饷数目,
与景桓帝公示的 “***款” 整整差了三十万两。“娘娘,东宫传来消息,
太子殿下昨夜高热不退。” 宫女捧着药碗进来,声音带怯,“太医院的人守了一夜,
都束手无策。”沈知微的动作顿在半空。太子景明是先皇后所生,刚满十二岁,
平日里总爱缠着她要糖吃。她想起三日前在太庙,太子还偷偷塞给她块桂花糕,
说 “皇后娘娘比母妃还温柔”。“备轿。” 沈知微取下梁上的破虏剑,将剑穗缠在腕间,
“去东宫。”东宫朱门紧闭,太医们垂手立在廊下,脸色惨白如纸。沈知微刚踏入寝殿,
就闻到股奇异的杏仁味。太子躺在龙床上,脸色青黑,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皇后娘娘!
” 太子突然睁开眼,枯枝般的手抓住她的衣袖,
“儿臣…… 儿臣看见父皇的龙涎香合掉在床边。”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向床边的药碗,残留药渣里混着几丝银红色粉末 —— 那是鹤顶红的提纯物,
毒性猛烈,却能伪装成急病发作。她注意到太子指甲缝里,沾着些微金粉香灰,
正是景桓帝常用的龙涎香质地。“殿下别怕,本宫这就传旨彻查。
” 沈知微按住他冰凉的手,目光扫过殿内陈设。香炉里燃着的安神香,比往日粗了一圈,
炉底还沉着未烧尽的药草。太子却剧烈咳嗽起来,
血沫溅在明黄色锦被上:“没用的…… 父皇说,
这是…… 这是给先皇后的‘补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瞳孔渐渐涣散,“娘娘,
你要护好自己……”最后那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知微心口。她猛地想起十五年前,
先皇后也是在一场 “急病” 中暴毙,死状与太子如出一辙。当时景桓帝抱着年幼的太子,
对她说 “这宫里的位置,总要有人腾出来”。太子的手无力垂下时,景桓帝恰好踏入寝殿。
他看着床上的尸体,脸上没有半分悲戚,反而对沈知微笑道:“皇后来得正好,
太子去得安详,也算是福气。”“陛下就不想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
” 沈知微的声音冷得像殿角的冰棱,腕间的剑穗因用力而勒出红痕。景桓帝挥退众人,
独自走到她面前,龙涎香压过了那股杏仁味:“难道皇后要告诉朕,是你杀了他?
”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像鹰隼般锐利,“还是说,你想借太子之死,扳倒玉真?
”沈知微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太子残留的血沫抹在指尖:“陛下可闻过鹤顶红的味道?
” 她抬手拂过香炉,“这安神香里掺了引毒的药草,看来有人想让太子死得不明不白。
”景桓帝的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既然如此,就劳烦皇后主持查案。
朕相信你的公正。” 他转身离去时,故意撞在沈知微肩头,“对了,太子临终前,
有没有说什么?”“他说……” 沈知微望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想让父皇为他报仇。
”景桓帝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处理完太子的后事,
沈知微在御花园的假山下等到了苏玉真。她穿着身素白宫装,手里把玩着串紫檀佛珠,
看见沈知微时,突然将佛珠扯断,木珠滚落一地。“是你做的。” 沈知微的声音没有起伏,
破虏剑的剑尖正对着假山石上的裂缝 —— 那里藏着苏玉真昨夜遗落的银簪。“是又如何?
” 苏玉真弯腰捡起颗木珠,上面刻着的 “佛” 字已被冷汗浸透,“太子不死,
你的儿子永远只能是郡王。景桓帝早就打算废长立幼,用他那刚满三岁的幼子制衡你我。
”沈知微想起太子临终的眼神,心口一阵抽痛:“他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太子,
已经懂得帮景桓帝监视我们了。” 苏玉真突然提高声音,将张纸条扔在她面前,
“这是从太子贴身太监那里搜来的,上面记着你三日前去山神庙的时辰。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清晰地写着 “巳时三刻,皇后带剑出京”。沈知微捏紧纸条,
指节泛白 —— 原来太子的亲近,全是伪装。“我用的毒,三日后会从骨头里散干净。
” 苏玉真的声音缓和下来,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解药的残渣,你可以交给大理寺,
就说是在太医院的药渣里发现的。”沈知微看着瓷瓶里的白色粉末,
突然笑了:“你倒算计得周全。”“不周全怎么活?” 苏玉真捡起地上的银簪,
簪头还沾着泥土,“天牢那边有动静了,我父亲昨夜用指甲在墙上刻了字,
狱卒说像‘军’和‘粮’两个字。”破虏剑的剑穗突然滑落,缠住苏玉真的指尖。
沈知微看着交缠的丝绦,想起父亲说过的 “同生共死”:“大理寺的人会去太医院搜查,
你让宫女们把剩下的毒药处理干净。”“皇后这是…… 信我了?” 苏玉真挑眉,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信又能怎样?” 沈知微收回剑,转身走向回廊,“三日后早朝,
我会奏请陛下彻查太子死因,到时候需要皇贵妃‘大义灭亲’。”苏玉真望着她的背影,
忽然喊道:“知柔姐姐说过,你从小就怕血。”沈知微的脚步顿在廊下,
没有回头:“但我更怕,有人用太子的血,脏了沈家的剑。”回到凤仪宫时,
夕阳正染红宫墙。沈知微将太子的***和景桓帝伪造的账册放在一起,
忽然发现两者的纸纹竟一模一样 —— 都是只有皇家库藏才有的洒金宣纸。“娘娘,
大理寺卿求见。” 宫女进来通报,神色慌张,“他说…… 在太医院的后院,
发现了皇贵妃宫里的令牌。”沈知微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
缓缓戴上那枚山茶玉佩:“让他把令牌送到东宫,就说本宫正在那里‘搜证’。
”铜镜里的人影渐渐模糊,沈知微仿佛又看见太子临终的眼神。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与苏玉真的联盟再也无法回头。而那条用鲜血铺就的复仇之路,才刚刚走到中途。
三更的梆子敲响时,沈知微打开梳妆台的暗格,将太子的***与账册叠在一起。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纸上投下剑鞘的阴影,像极了当年沈家满门的灵位。“景明,
” 她对着空荡的宫殿轻声说,“若有来生,别生在帝王家。”窗外的梨花不知何时落尽,
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手。沈知微握紧破虏剑,
剑柄的宝石在黑暗中闪着微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五章:佛堂密谋太子的 “头七” 刚过,慈安寺的香火就比往日旺了三倍。
沈知微披着素白的披风,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指尖捻着的念珠突然断裂,
紫檀木珠滚落在金砖上,发出细碎的脆响。佛堂的檀香混着烛油味,
让她想起十五年前沈家祠堂的味道。那天也是这样阴冷的天气,父亲的牌位前摆着三炷香,
姐姐沈知柔穿着出嫁的红裙,跪在蒲团上念《往生咒》,说要为即将奔赴边关的父亲祈福。
青瓷瓶里插着的九曲红梅,是姐姐亲手折的,花瓣上还凝着晨露。“皇后娘娘的念珠,
倒是与这尊观音像有缘。” 一个声音从佛龛后传来,苏玉真绕着立柱走出,
手里捧着个锦盒,“臣妾方才看见珠子滚到观音脚下,像是在叩拜。”沈知微没有回头,
目光落在供桌上的长明灯上:“皇贵妃不去守着陛下新立的‘思子碑’,
倒有闲情来佛堂礼佛?”“那碑是给活人看的。” 苏玉真将锦盒放在香案上,
盒盖打开的瞬间,一枚残破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这才是该来的地方。
”沈知微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姐姐沈知柔的贴身玉佩,
断裂处还留着暗红的血渍 —— 她记得这道裂痕,是当年姐姐为了护她,
被景桓帝的侍卫用刀劈开的。“你从哪里找到的?” 沈知微的声音发颤,
指尖抚过玉佩的断口,那里的棱角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天牢的墙角砖缝里。
” 苏玉真点燃三炷香,***香炉时,火星溅在她手背上,“我父亲说,
知柔姐姐被关在天牢时,每天都用这枚玉佩划墙,直到指甲流出血来。
”佛堂的钟声突然敲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沈知微的眼前闪过幻象:姐姐穿着囚服,
背对着她跪在稻草上,手里的玉佩在墙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青砖上,
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她划的不是墙。” 苏玉真的声音带着哭腔,
将一张拓片放在沈知微面前,“是景桓帝的名字。”拓片上是歪歪扭扭的血字,
每一笔都像用指甲刻出来的。沈知微认出那是姐姐的笔迹,
最后那个 “桓” 字被划得支离破碎,仿佛带着无尽的恨意。“他们逼她承认与突厥私通,
” 苏玉真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拓片上,“说只要画押,就饶你不死。
知柔姐姐咬破手指,在供词上写‘我妹知微,必报此仇’。”沈知微猛地攥紧玉佩,
断口刺进掌心。她想起自己躲在米缸里听到的对话,想起姐姐被拖走时那句 “活下去”,
原来那不是诀别,而是托孤。“景桓帝以为烧了供词就万事大吉。
” 苏玉真从袖中取出半张烧焦的纸,“却不知我父亲偷偷藏了副本。
你看这里 ——” 她指着纸角的火痕,“这是沈家军的火漆印,证明当年的军饷案,
是景桓帝与突厥可汗合谋伪造的。”沈知微将烧焦的纸片与山神庙得来的账册比对,
火漆印的纹路分毫不差。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
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好一个合谋,好一个‘通敌叛国’!”“娘娘慎言!
” 苏玉真慌忙捂住她的嘴,目光扫过佛堂的门窗,“外面全是陛下的人。
”沈知微拨开她的手,将那枚残破的玉佩扔进香炉。火苗舔舐着玉石,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像极了当年沈家祠堂的横梁坍塌时的声响。“本宫不需要悼念,只需要复仇。
” 沈知微看着玉佩在火中渐渐变黑,“三日后早朝,你敢不敢与我一起,
把这些东西呈给百官?”苏玉真望着她眼底的火光,忽然想起知柔姐姐说过,
知微妹妹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狠。她从锦盒里取出枚银质令牌,
上面刻着 “苏” 字:“这是我父亲当年掌管的密探令牌,现在还有三十七个老卒效命。
他们分布在六部,能在三日内找到更多证据。”沈知微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
突然想起父亲的密探也曾用类似的信物。她将令牌塞进袖中,
与破虏剑的剑穗缠在一起:“天牢那边,还能见到你父亲吗?”“陛下每月初一让我去探监,
实则是想通过我监视苏家旧部。” 苏玉真的声音压得极低,“下月初一是太子的‘二七’,
按例要大赦,到时候我能让父亲带句话出来。”佛堂的烛火突然摇曳,
香案上的长明灯灭了一盏。沈知微看向佛像的眼睛,那用琉璃镶嵌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幽光,
仿佛在注视着这场隐秘的交易。“大理寺那边有动静了。” 沈知微突然转换话题,
将枚玉扳指放在香案上,“卿家在太医院搜出的令牌,
我已经换成了当年陷害沈家的禁军统领的私物。三日后早朝,他会‘畏罪自尽’。
”苏玉真拿起玉扳指,内侧刻着的 “林” 字已被磨得模糊:“这个林统领,
是景桓帝的奶兄弟。”“正是。” 沈知微起身整理披风,素白的衣摆扫过香炉,
带起一阵火星,“拔起这根刺,才能摸到景桓帝的软肋。”两人并肩走出佛堂时,
恰逢一阵寒风穿过庭院。沈知微的披风被风吹起,露出腕间缠着的剑穗,
与苏玉真袖中露出的银令牌在风中轻轻触碰,像两只交颈的飞鸟。“对了,
” 苏玉真突然停下脚步,从鬓边取下朵白色山茶,“这是用冰窖里的雪水养着的,
知柔姐姐说过,你生辰总爱插这么一朵。”沈知微接过山茶花,花瓣上的水珠落在手背上,
冰凉刺骨。她想起七岁生辰那天,姐姐也是这样把一朵山茶花插在她发间,说等她长大了,
要送她一院子的茶花。“多谢。” 沈知微将山茶花别在衣襟上,转身走向佛堂外的马车,
“下月初探监时,告诉苏御史,沈从安的女儿,没忘了当年的约定。”苏玉真望着她的背影,
直到那抹素白消失在寺门处,才弯腰捡起香炉里的玉佩残骸。焦黑的玉石上,
还能辨认出半朵山茶的纹路,像极了知柔姐姐临终前凝固在嘴角的笑。回到凤仪宫时,
暮色已漫过宫墙。沈知微将山茶花***青瓷瓶,花瓣上的水珠顺着瓶壁滑落,
在案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打开梳妆台的暗格,将苏玉真给的密探名单与账册放在一起,
忽然发现名单上有个熟悉的名字 —— 当年沈家灭门时,负责看守米缸的老仆。“娘娘,
陛下在偏殿等您。” 宫女进来通报,神色紧张,“他说…… 要与您商议立储之事。
”沈知微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衣襟上的山茶花在烛火下泛着苍白的光。
她将那枚银质令牌藏进发髻,用簪子固定好:“告诉陛下,本宫礼佛归来,身子不适,
容我换件衣裳就去。”铜镜里的人影渐渐清晰,沈知微抚过鬓角的簪子,
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猎手,要懂得在猎物面前装成羔羊。
”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温婉如昔,眼底却燃着不灭的火。三更的梆子敲响时,
沈知微推开偏殿的门。景桓帝正坐在棋盘前独自对弈,黑白棋子在他指间跳跃,
像无数条人命在挣扎。“皇后来得正好,” 景桓帝抬头看向她,
目光落在她衣襟的山茶花上,“这棋局,该你落子了。”沈知微走到棋盘前,拿起枚黑子,
却迟迟没有落下。烛火在棋盘上投下她的影子,与景桓帝的影子交叠,像一场无声的厮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棋盘的空位上,像一枚等待落子的白棋。
沈知微看着那片光亮,忽然想起佛堂里的火光,
想起那枚在火中化为灰烬的玉佩 —— 有些东西,烧了才会重生。她终于落下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