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昭尧结婚第五年,在他西装口袋里摸到一张酒店房卡。
小三竟是我资助过的贫困生苏晓。
我笑着把房卡塞回去,转头冻结了陆昭尧所有资产。
陆昭尧推门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子甜腻的香水味,不是我常用的那款“邂逅”。他嘴里说着“老婆,累死了”,一边把沉甸甸的西装外套随手甩在玄关的胡桃木衣帽架上,动作熟稔得就像丢开一件垃圾。
“今天应酬这么晚?”我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走过去,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和平常那个在会议室里杀伐决断的程晚判若两人。厨房暖黄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上,那张我看了五年的脸,此刻因为疲惫微微皱着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
五年了。从当初挤在出租屋里啃着馒头憧憬未来,到现在住在这套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灯火的大平层里,日子是翻天覆地了。可有些东西,好像也跟着变了味。
“嗯,老李他们,难缠得很。”他含糊地应着,换鞋的动作有点拖沓,眼神也没往我这边瞟,径直就往客厅沙发倒去,扯松了领带,像一条脱水的鱼。
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更浓了,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带着某种隐秘的挑衅。不是浓烈的劣质香精味,反而清新里透着股刻意的、勾人的甜。我端着牛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温热的瓷壁贴着掌心,心口却有点发凉。
他闭着眼,眉头锁着,像是真的被耗尽了力气。只有我知道,他这副样子,多半是装的。以前是真累,现在,大概是心虚。
我走过去,把牛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杯底磕在光洁的玻璃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嗒”。
“喝点牛奶,暖暖胃。”我说,声音依旧温柔。
他没睁眼,只胡乱地挥了下手,带着点不耐烦:“不喝了,困,想睡了。”
“好。”我应着,目光却落在他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上。挺括的面料,高级定制,价格抵得上普通人几个月工资。就是这件昂贵的壳子里面,藏了些什么?
我没再劝他,也没催他去洗澡。只是等他拖着脚步进了主卧,关门声响起后,客厅的顶灯被我“啪”地一声按灭,只留下角落里一盏落地灯,幽幽地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映得我脸上明明暗暗。
我走到玄关,拿起那件还带着他体温和陌生香水味的西装外套。手指在光滑的面料上划过,没有迟疑,探进了左边内袋。没有皮夹,没有名片夹。指尖在柔软的内衬里仔细摸索,触到一个硬硬的、带着棱角的小卡片。
抽出来。一张纯白色的卡片,质感厚实,正面印着烫金的、极具设计感的LOGO——“云顶国际酒店”。下面一行小字:总统套房,尊享专梯直达。
房卡。
日期清晰地印着:今晚。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又狠狠地摔在冰面上。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欺骗,都在这一刻被这张小小的卡片碾得粉碎。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胃里翻滚起来,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口。
我死死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房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伤心,那太奢侈了。是一种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混杂着一种奇异的、冰凉的冷静,像淬了毒的刀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落地灯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映在光洁的地板上。窗外车流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得不真切。只有手里这张卡,真实得烫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然后,缓缓地、极其平稳地,将那张房卡,重新塞回了西装内袋的深处,放回原位,抚平口袋的褶皱,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我挺直了背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冰水。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尖,冰凉刺骨。我仰起头,将整杯冰水一饮而尽。水流滑过喉咙,冻得五脏六腑都缩了起来,也彻底浇灭了最后一丝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昭尧,我的好丈夫。云顶国际,总统套房。好得很。
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我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到了那个标记为“苏晓”的微信头像。头像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背景是某个大学图书馆,笑容干净阳光,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讨好。
点开对话框。上一次联系停留在两个月前。
苏晓:晚姐!我的实习报告导师签字了!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帮我联系张教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哭拥抱
程晚:小事。好好干,毕业争取留用。
苏晓:嗯嗯!我一定努力!绝不辜负晚姐您的期望!奋斗
多么纯洁无瑕的感激,多么积极向上的小白花。
我盯着那个头像,几秒钟后,点开了她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最新的动态是今天下午三点多发的。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显然是精心构图过的。背景是某家高档咖啡厅的落地窗一角,窗外是繁华街景。画面焦点是一只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手,手腕纤细白皙。而那只手上,拎着一只崭新的、标志性的橙色爱马仕Birkin包,鳄鱼皮纹路在阳光下闪着矜贵的光。铂金包的提手上,还挂着一个崭新的、同样惹眼的橙色小马挂件。
拍摄角度巧妙,既展示了包,又避开了主人的脸。但那只拎着包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当下最流行的裸粉色指甲油。手腕上戴着一块小巧精致的卡地亚蓝气球腕表——那是我去年送给苏晓的大学毕业礼物,祝贺她找到第一份体面工作。
时间,地点,包。
我放大了照片,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崭新的橙色Birkin上。爱马仕,鳄鱼皮,铂金包。陆昭尧可真舍得下血本。他送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也不过是一只基础款的凯莉包。
胃里那股恶心感又翻涌上来,比刚才更甚。冰水带来的冷意被一种烧灼的愤怒取代。苏晓。这个我资助了四年学费生活费、一路帮她打通人脉进入顶尖公司的“妹妹”。用着我送的表,拎着我丈夫送的天价包,在我丈夫开的总统套房里,等着伺候我的丈夫!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溢出来,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我抬手,用指尖用力抹了一下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水的凉气。
很好。非常好。
我关掉苏晓的朋友圈,手指没有任何停顿,点开了通讯录,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带着十二分的恭敬:“程总?”
“老周,”我的声音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就像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工作,“是我。现在,立刻,做两件事。”
电话那头的老周明显屏住了呼吸,等待指令。他是我的特别助理,跟了我七年,是我在商场上最锋利也最忠诚的一把刀。
“第一,”我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以我的名义,通知银行和所有与我们‘启程资本’有资金托管协议的券商,即刻起,冻结陆昭尧名下所有个人账户,包括但不限于他个人储蓄卡、信用卡、证券账户以及他作为法人代表的‘昭阳科技’公司基本账户。冻结理由,涉及重大关联交易及潜在资金风险,等待内部审计。” 我顿了顿,补充道,“动作要快,手续后补,责任我担。”
电话那头的老周,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冻结陆昭尧的所有账户?这无异于一场宣战!而且是发生在老板和她丈夫之间!但他没有质疑,没有犹豫,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进入状态:“明白,程总!我马上去办!第二件事?”
我的目光落在玄关衣帽架上那件昂贵的灰色西装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却依旧冷静得可怕:“第二,查一下云顶国际酒店今晚总统套房的登记信息。还有,我要陆昭尧近半年内所有酒店开房记录、信用卡异常消费记录,特别是珠宝、奢侈品、酒店餐饮类目,整理成详细报告,明天一早,放在我办公桌上。”
“好的,程总!”老周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废话。
“另外,”我补充道,眼神锐利如刀,“查一下一个叫苏晓的女孩,我资助过的那个大学生。我要知道她最近所有的动向,尤其是经济来源、消费情况、人际关系,越详细越好。特别是,”我加重了语气,“她今天下午拎着的那只橙色爱马仕Birkin,鳄鱼皮,挂了个新橙色小马挂件。查清楚购买渠道、付款人、时间。”
“明白!程总,还有其他指示吗?”老周的声音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暂时没有。去做事吧。”我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客厅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落地灯发出微弱的光。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像一个巨大的、冷漠的万花筒。
我走到那件西装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昂贵的面料,动作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然后,我慢慢俯下身,将脸贴近那件西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陌生的、甜腻的、属于苏晓的香水味,混合着陆昭尧身上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直冲脑门。
我猛地直起身,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淬了寒冰的、幽深的黑。
游戏开始了,我的好丈夫,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