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悉心照料三年,他终于醒来。
可醒来后第一件事,却是把我送到他死对头的床上。
他说:“你这张脸,和他死去的未婚妻一模一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原来,他挣扎着醒来,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报复。
他恨我趁他昏迷鸠占鹊巢,挡了姜婉宁的路。
我恨他将我的三年陪伴视作尘埃,当成报复的工具。
我与他互相折磨,日夜不休。
直到死对头彻底疯狂,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江驰却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
炸弹引爆,他用身体护住我,低声说:“如果知道婉宁会死,我一定不会娶你。”
“若有来生,求你别再来报恩。”
火光中,我与他一同化为灰烬。
再睁眼,我回到嫁入江家的第一天。
病床上,原本该是植物人的江驰,却突然睁开了眼,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决绝:“别走……你就是害我残疾的凶手。”
1江驰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眼睛里翻涌着我无比熟悉,却又本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恨意与决绝。
他也重生了。
我没说话,眼前却瞬间闪过那场冲天的大火。
江驰明明双腿残疾,却还是为了护住我,用双手在碎石瓦砾中一点点爬向我。
那双手被磨得血肉模糊,几乎露出白骨,却依旧死死地将我护在怀里。
他说:“如果知道婉宁会死,我一定不会娶你。”
“若有来生,求你别再来报恩。”
既然如此,这一世,我便成全你。
前世的互相折磨,到死方休,我累了。
不如从一开始就放手,我们两个都能轻松。
我迎上他震惊的目光,微笑点头。
“对,就是我害你残疾的。”
江驰瞬间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问:“你为什么要承认?明明不是你……”“既然是你认错了人,那就放开我”我平静地打断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抽回手,转身欲走。
“站住!”他一声厉喝,守在门口的保镖立刻将门堵死。
江驰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缠着我?沈清禾,你是不是也……”我回过头,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猜测。
看着他那副想推开我却又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一睁眼就冤枉我,不就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吗?”我反问他:“你的目的,不就是能和你的姜婉宁毫无阻碍地在一起?”“如今我成全你,不纠缠了,你反而……舍不得了?”江驰的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只伸向我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半晌,他颓然垂下头,不让我看清他的表情,声音艰涩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冤枉你的。”
“我明白。”
我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现在,我能走了吗?”“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了。
江驰,这样你满意了吗?”他看着我决绝的背影,心口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计划好了一切,用一场栽赃斩断我们之间报恩的纠缠,事后他会送我出国,给我足够的补偿。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所有轨道。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我的指尖已经在屏幕上敲下了最后一行字。
消息的接收人,是他的死对头慕景和。
阿和,是我,我回来了。
江驰,这一世,我要纠缠的人,不再是你了。
既然你心心念念都是你的姜婉宁,那我便成全你。
我没再看他一眼,径直推开门前拦路的保镖。
“沈清禾!”身后的嗓音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慌。
医院走廊外,阳光刺眼得让我微微眯起了眼。
我正准备给慕景和打电话,江驰的声音又追了上来,急促又慌乱。
轮椅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停在我身边,微微松了口气,像是生怕我凭空消失。
“你要回姜家吗?我送你。”
他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带着试探。
我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可他的那辆宾利已经无声地滑到我面前。
我只好报出了慕景和发给我的地址。
“海棠湾。”
话音刚落,江驰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化为一抹几分得意的笑。
“你果然,还是忘不了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前世,我就是在那片海滩,像个傻子一样,单膝跪地,向他求的婚。
他却不知道,多年以前,也是在那片海湾,为了救落水的慕景和,我意外坠海被姜家认出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同时我也失去了所有记忆,爱上了和姜家联姻的江驰。
在那片海湾,我曾与我最爱的人分离,又与另一个不爱我的人纠缠一生。
今生,就让一切回到正轨。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一片平静。
2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临海的西餐厅前。
江驰让保镖退下。
我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自顾自地坐下,翻开了菜单。
江驰脸上的神情愣怔一瞬,随即露出了然的笑。
他费力地转动轮椅,来到我身边,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宠溺的笑意。
“还在生我气?为在医院冤枉你的事?”我没说话,指尖在菜单上点了几道菜,都是慕景和爱吃的。
他见状,体贴地将一份提拉米苏推到我面前。
“先吃点甜的,消消气。”
阳光洒在他矜贵的侧脸上,眉目温柔,我心中却再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这个眉眼深邃、举止矜持的男人,前世曾是我仰望的全部。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见我依旧沉默,他用银勺轻轻搅拌着咖啡,叮当的脆响打破了沉默。
“看在你前世尽心照顾我的份上,我会补偿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我知道你委屈,你虽然才是姜家的女儿,可姜家父母毕竟养了婉宁二十多年,感情更深厚。”
“前世,你抢了她的父母,又抢了我这个未婚夫,她才会被***到突发心脏病离世。”
我垂下眼,拿起银勺,舀了一口他推过来的提拉米苏。
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却一路苦到了心底。
他说姜婉宁接受不起***,要我远走高飞。
我以为我重生归来,早已心如磐石,可心脏还是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我想不明白,我究竟错在了哪里?姜婉宁无辜,她从小被抱错,在姜家享受了二十年的千金生活。
可我呢?我在那个贫穷的家庭里,连父母的疼爱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前世,江驰总是用那句“婉宁身体不好,你多让着她”来堵住我所有的话。
他明明已经与我订婚,却还能旁若无人地与姜婉宁亲近。
甚至只因姜婉宁说心脏不舒服,他就能整晚整晚地陪在她房间里。
我一次次的沉默,一次次的隐忍,换来的却是她在我们结婚当天,穿着婚纱割腕***在我们婚房的浴缸里。
那漫天的血色,不仅染红了江驰的眼,也给我判了***。
他恨透了我,最后亲手将我像个物件一样,送给了他的死对头,慕景和。
“清禾?”江驰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扯出来。
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黑卡,推到我面前。
“婉宁她……确实经受不起***,你先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好吗?”他伸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别闹了,之前是我不对。”
“这张卡里是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只要你肯走,不再回姜家,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前世我们针锋相对,如今他怕我真的离开,竟摆出了这副温柔深情的姿态。
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爱姜婉宁的柔弱,也贪恋我前世对他的不顾一切。
他谁都爱,谁都不想放。
既要,又要,真是可笑。
我偏过头,躲开了他即将触碰到我的手。
“我什么都不缺。”
他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我继续说:“江驰,我这个人,有感情洁癖。”
“既然你心里有你的白月光,就别再来纠缠我。”
“前世的错误,就当没发生过。
从今往后,我也要去寻找我的爱人了。”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冰冷。
他的手转而捏住了我的耳垂,轻轻摩挲。
他知道,那是我最敏感的地方。
“我只是让你去国外,没说不要你。”
他的声音淬着冰,“我会对你负责,以后也会经常去陪你。”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你的爱人?慕景和吗?”“一个爱着亡妻爱到发疯的精神病。”
“沈清禾,你别忘了,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我忽然觉得很累。
原来在他眼里,把我送到国外,就能完美地平衡我和姜婉宁。
他甚至以为,上一世慕景和不计代价地针对他,只是因为商场上的输赢。
“我朋友来找我了。”
我拨开他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轮椅急切滚动的声音,他想追上来。
但我没有回头。
江驰,这一世,被抛下的那个人是你。
3与慕景和重逢后,我的世界终于有了色彩。
我们开始筹备婚礼,每一个细节他都亲力亲为。
只是他盯我盯得太紧,像是怕我化作一阵风,再次从他指缝溜走。
我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上一世我坠海失忆,再见他时,却满心满眼都是江驰。
我像只刺猬,他每一次靠近,都被我扎得遍体鳞伤。
是我亲手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逼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子。
所以这一世,我要加倍地对他好。
今天我约了婚庆公司,出门前,他把我圈在怀里,一遍遍确认。
“清禾,早点回来。”
我笑着应下,独自开车去了市中心。
可我刚到婚庆公司门口,就看到了我那对许久未见的父母。
他们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消息还真灵通。”
母亲尖刻的声音响起。
“我警告你,沈清禾,别想破坏婉宁的订婚仪式!”我甚至来不及解释一句,父亲便挥手招来两个保镖。
“看好她。”
说完,他们便相携着走进了宴会厅。
我被保镖拦在外面,像个可笑的局外人。
我转身走上天台,楼下花园里人声鼎沸。
是江驰和姜婉宁的订婚宴。
他坐在轮椅上,她就蹲在他身侧,两人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一脸幸福的模样。
姜婉宁甚至拿起了麦克风,深情款款。
“就算江驰哥哥以后都站不起来,我也会陪着他,不离不弃。”
掌声雷动。
我看着那张曾让我痴迷的脸,突然觉得,江驰一点也不好看。
前世,大概是失忆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才会在心里刻下烙印。
后来的纠缠,不过是成了深入骨髓的执念。
如今执念散去,那个人也就变得面目模糊。
我转过身,背对着那场虚伪的热闹,给慕景和发了条消息。
阿和,我好想你。
眼前浮现的,不再是江驰为我挡灾时颤抖的脊背。
而是前世,慕景和的复仇计划因我意外闯入而陷入困境时,他那双慌乱无措的眼睛。
还有我死后,他毫不犹豫的殉情。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姜婉宁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显然是想来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好让我对江驰彻底死心。
她大概不知道,她根本无需担心。
我对江驰,再也没有半分想法了。
见我不说话,姜婉宁以为戳到了我的痛处。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变得怨毒。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就应该死在外面!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爸爸妈妈,也不会有人跟我抢江驰哥哥了!”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你知道吗?江驰哥哥早就和我在一起了,我们什么都做过了。”
我平静地看着她,“说完了吗?说完我该走了。”
我的冷静彻底激怒了她。
姜婉宁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我心底警铃大作。
下一秒,她已经转身站上了露台的边缘。
我下意识伸手去拉她。
可她却在我抓住她手腕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我一起坠了下去。
失重感只是一瞬,紧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喉间涌上浓郁的血腥味。
我偏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姜婉宁。
她口中涌出鲜血,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沈清禾……你为什么要害我?”轮椅滚动的声音急促刺耳。
江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姜婉宁,满眼都是心痛。
然后,他转向我,那目光像是要将我凌迟。
“恶毒。”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我张了张嘴,涌出的却是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姜婉宁的哭声变得微弱,她捂着胸口,艰难地呼吸。
“江驰哥哥……我心口好疼……”江驰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小心翼翼地将姜婉宁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轮椅上。
他推着轮椅,从我身边路过。
轮椅的车轮,从我的小腿上,一寸寸碾了过去。
钻心的疼,让我几乎昏厥。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我一眼。
“沈清禾,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冰冷的话语砸下,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医院的。
醒来时,人已经被强硬地按在了病床上。
江驰就守在旁边,眼底布满血丝,神情阴鸷得可怕。
“如果婉宁有事,我要你给她陪葬。”
话音刚落,医生就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江总,姜小姐情况很不好,心脏衰竭,急需换心,否则……”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江驰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一个荒唐又可怖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
我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骂出声:“江驰,你疯了!”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剩下无尽的森冷。
“我疯了?明明是你逼我的。”
我剧烈挣扎起来,手腕脚腕却被几个保镖死死按住。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对医生说:“给她做心脏配型。”
“不!放开我!”我想逃,可他为了彻底断绝我的念想,竟对保镖下令。
“打断她的腿。”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剧痛从小腿传来。
骨头碎裂的脆响,和我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江驰!你离我远点!你这个魔鬼!”我哭喊着,声音嘶哑。
可他充耳不闻。
冰冷的手术刀划破了我的病号服,贴上我的胸口。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江驰。
他只是背对着我,留给我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静静地听着我凄厉的惨叫。
原来,他真的可以为了姜婉宁,亲手将我的心挖出来。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任由那把刀,一寸寸,贴近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