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像谁在敲门。

我站在厨房门口擦手，毛巾蹭过指尖时还有水珠往下掉。顾沉舟坐在餐桌前低头吃饭，西装袖口沾着点灰，应该是刚从公司出来就赶回来了。

"鱼汤快凉了。"我把锅铲搁在灶台上，走过去给他盛了一碗汤。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飘，像是没睡醒似的。

"今天加班到这么晚？"我坐在他对面，筷子夹起青椒炒肉。这是他最爱吃的菜，平时总是连盘子都刮干净。可现在那盘菜几乎没动，只在最边上被碰乱了几根青椒。

"嗯。"他应了一声，筷子夹起一撮米饭往嘴里送，嚼得慢吞吞的。

电视开着，画面里一对夫妻在演搞笑剧，夸张地笑。音量调得很低，只能听见电流嗡嗡响。我伸手去按遥控器，手指碰到塑料壳的瞬间，他忽然把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屏幕亮着一条朋友圈——程知夏穿着黑色露背裙站在酒柜前，配文是"今晚要见重要的人，心情紧张"。

我假装没看见，继续吃饭。筷子尖戳着糖醋排骨，酱汁在瓷碗底洇开暗红印子。

"我爸今天打电话说想见咱们。"我声音放得轻，像是随口提起，"他说想看看咱们的新家。"

他头都没抬："最近忙，等过年再说吧。"

我盯着他西装口袋鼓起来的轮廓，那是张纸的形状。前几天他回家时也带着这种东西，后来我发现床头柜抽屉里多了个牛皮纸袋，封口没粘牢，我偷偷瞥了一眼，里面是几张打印的监控截图，模糊的画面里有个女人的身影。

"你最近……"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把筷子搁下了。金属筷尖磕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去加个班。"他起身时碰倒了水杯，冰可乐顺着婚纱照边缘流下来，照片是我们去年在海边拍的，他蹲在地上帮我系鞋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看着他转身往卧室走，手指慢慢收拢，把湿漉漉的毛巾攥成一团。他没穿外套，钥匙也没拿，却直接出了门。

防盗门合上的刹那，我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手机在餐桌上震动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我犹豫了几秒才伸手去拿，陌生号码发来一句话：

你配不上他

我盯着那行字，手心沁出一层汗。窗外雨更大了，遮阳棚被打得噼啪响，像有人在外面跺脚。

相册还摊在沙发上，翻到毕业照那页。他穿着学士服站在我身边，手里举着气球，上面写着"非你不娶"。那天我们喝了酒，他把我扛在肩上转圈，说以后要在老家买栋带院子的房子，让我种满月季。

我伸手去摸无名指，那里有一圈淡白的戒痕。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号码：

你永远不懂他想要什么

我猛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抓起碗筷往厨房走。热水冲进瓷碗，溅到手腕上烫得发疼。我站在水槽边发呆，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庆功宴那天晚上。

那天我发烧三十九度，浑身滚烫，他非要赶去公司开会。我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听见他在打电话："她又在耍性子……我知道她身体不好，但能不能别什么事都靠生病解决？"

后来我硬撑着爬起来做了饭，打车去了他们公司楼下等他。他出来时扶着一个女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程知夏。她穿着丝质衬衫，头发披在肩上，妆容精致得像画出来的一样。我躲在路灯后面看着他们说话，她笑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顾沉舟低头听她说什么，表情很认真。

我打了个寒颤，胃里一阵翻腾。

"你记得去年暴雨天我发着烧给你送饭吗？"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说'就算全世界都质疑你，我也会信你'。"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手机。我又问了一遍："是我不够好了吗？还是她比我更会演戏？"

他终于抬起头，皱着眉："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冷笑一声："那我要怎么想？你要不要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在躲着我？"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我不想吵。"

"可我想知道真相。"我往前倾身，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爱你，为什么连信任都给不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句："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

我盯着他西装袖口露出的一角腕表，***款，程知夏送的。那天他们在庆功宴上喝到凌晨，她朋友圈发了张合影，他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

"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我试探着问，"去洱海，我们说了很多次的……"

他摇头："给我几天时间冷静。"

我伸手想去拉他，却被热汤泼到指尖。碗摔在地上，碎瓷片飞溅到脚边。我愣在原地，看着热水顺着指缝滴落。

原来爱情真的会结冰，不是轰然倒塌，而是细微的裂缝慢慢蔓延。

他弯腰要捡碎片，我抢先一步蹲下："我自己来就好。"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门合上时，我听见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头看了一眼玄关处的婚纱照。但我没敢抬头。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和电视里断断续续的笑声。我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翻开相册。一页页翻过去，都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手机又震动了。

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和程知夏在餐厅里的合影，她靠在他肩膀上笑，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有光。

我闭上眼，耳边响起自己沙哑的声音：

"我爱你，但不会求你信我。"

玄关灯还亮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