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被抄在即,娇气包杨夏诗直闯首辅府邸。对着那张俊脸石破天惊:“娶我!
”顾明宏看着这炸毛小猫般的草包美人,眼底兴味渐浓。后来,全京城都知道,
冷面首辅有个心头宝。不学无术,贪吃爱美,掀桌赶情敌,偏偏被他宠得无法无天。
——杨夏诗正对着手里那本皱巴巴的《女诫》,脑袋一点一点,像只打瞌睡的小鸡崽。
窗外阳光落在她脸上,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衬得皮肤白得晃眼。
“小姐!小姐醒醒!大事不好了!” 李嬷嬷带着哭腔的喊声,猛地惊醒了杨夏诗的瞌睡。
她一个激灵,差点从绣墩上栽下来,惺忪的睡眼勉强聚焦,对上李嬷嬷那张煞白的老脸。
“嬷嬷,天塌了?塌了也得让我把这块豌豆黄吃完啊……” 她咂咂嘴,还在回味刚刚的梦。
“我的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吃!” 李嬷嬷急得直跺脚,“老爷被人参了一本,
说是什么……什么亏空库银!上头震怒,下了旨,要抄家问罪啊!”“抄家?
” 杨夏诗脑子里那点残留的睡意瞬间无影无踪。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意味着她最后几件压箱底的漂亮裙子要被抢走,
意味着以后连点心渣子都没得吃了!意味着她可能要穿着破麻布,蹲在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
连碗热粥都混不上!不行!绝对不行!杨夏诗猛地站起来,
动作快得完全看不出平日里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娇弱。她杨夏诗,可以没学问,
可以没力气,唯独不能没有漂亮衣裳穿,不能没有精致点心吃,荣华富贵就是她的命根子!
“嬷嬷,”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儿,“给我梳妆!”“小姐,
您要干嘛?” 李嬷嬷被她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干嘛?” 杨夏诗挺直了背脊,
像只准备斗架的小孔雀,“擒贼先擒王!找最大的官儿去!找那个……那个顾首辅!
”她想起前些日子听墙角时,似乎听人提过一嘴,说当朝首辅顾明宏权势滔天,
连皇帝都得让他三分。搞定他,不就等于搞定了这件事?“使不得啊小姐!
” 李嬷嬷魂飞魄散,“听说首辅大人手段狠辣,不讲情面,您可别犯糊涂!”“糊涂?
” 杨夏诗声音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蛮横,“糊涂就糊涂,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家没了!
”她冲进自己的闺房。一阵叮铃哐啷的翻箱倒柜后,
换上了一件压箱底的杏红色缠枝莲纹云锦长裙,她又翻出几样早就褪色的绢花,
对着模糊的铜镜,笨拙又极其认真地把它们簪在乌黑的发髻间。镜子里的人影,肤光胜雪,
眉眼如画,即使穿着旧衣,戴着旧花,那份逼人的艳色也足以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杨夏诗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美人点点头,眼神亮得惊人:“嬷嬷,守好门!等我回来!
”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顾府,朱门高墙,石狮子威风凛凛,
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森严气派。杨夏诗鼓足勇气,冲到那大门前,
就被一个眼神锐利的门房拦住了。“干什么的?” 门房上下打量她,眼神里闪过惊艳,
随后便是审视和警惕。杨夏诗这一身过时的行头,实在不像什么正经来客。
杨夏诗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虚,但想到家里,勇气又“噌”地窜了上来。她挺起胸脯,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我找顾大人!有要紧事!天大的要紧事!
”“找我家大人?” 门房嗤笑一声,像看什么稀奇物件,“有拜帖吗?
大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拜帖?杨夏诗眨巴眨巴眼,一脸茫然。她向来只知道混吃等死,
哪懂这些繁文缛节?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往前一递,下巴抬得老高,“喏!这个给你!
够不够?快让我进去!”门房瞅瞅眼前这美则美矣,脑子却似乎不太灵光的小姑娘,
脸都气歪了:“哪里来的疯丫头!敢来首辅府前撒野!快走快走!再不走叫人把你叉出去!
”“你敢!” 杨夏诗急了,小脸涨得通红,“我告诉你,耽误了我的事,
你家大人怪罪下来,你担待不起!” 她一边虚张声势地嚷嚷,一边踮着脚使劲往里张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门房准备动手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此事需速办,
不可延误。”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传来,两人瞬间安静。门房脸色大变,
诚惶诚恐地躬身退到一旁,头垂得低低的:“大人!”杨夏诗循声望去。只见回廊拐角处,
转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人,身量极高,穿着一身深紫色官服,腰束玉带。他步伐沉稳,
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门口这场小小的骚乱,将手中的卷轴递给身后一人,
那人接过后恭敬退下。这通身的气派,无声无息地散发着威压。
杨夏诗脑子里那点靠脸吃饭的豪情壮志,在这无形的压力下瘪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惜,晚了。顾明宏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杨夏诗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嗖嗖地冒凉气。完了完了,这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位顾大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中美人计的主儿!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后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本能——跑!她猛地转身,想趁着对方还没发难溜之大吉。
可心越慌,手脚越不听使唤。慌乱之中,她根本没看清脚下的路,左脚绊右脚,
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倒下!“啊!”惊呼声脱口而出。杨夏诗绝望地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有人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道极大,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硬生生将她前扑的势头扯了回来。杨夏诗被拽得原地转了半圈,
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又带着淡淡冷冽松香气息的胸膛上。额头撞得生疼,鼻子也酸酸的。
她晕头转向地抬起头,正对上顾明宏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距离如此之近,
她甚至能看到他眼中自己那惊慌失措的倒影。“擅闯官邸,惊扰首辅,
” 顾明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可知罪?”杨夏诗被他圈着胳膊,
像只被捏住后颈的小猫,动弹不得。她的理智本就不多,现在更是一点不剩了,
她抬起那张泪光点点,美得惊心动魄的小脸,用尽全身力气,
冲着顾明宏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上,大声喊道:“娶我!”——两个字,石破天惊。
空气彻底凝固,连风吹过花叶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顾明宏身后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随从,
眼珠子差点集体脱眶。门房更是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这姑娘怕是疯了吧?顾明宏本人,
那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眼眸里掠过一丝错愕,捏着杨夏诗胳膊的手也松开了。娶她?这简直是他二十余载人生中,
听过最荒谬、最离奇、最不知所谓的请求。杨夏诗喊完那两个字,脑子其实也懵了一瞬,
像被自己这惊天动地的“壮举”震晕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索性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把脑子里那套歪理一股脑倒了出来:“你帮我家解决麻烦!
” 她声音还有点抖,但音量不小,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横,“我知道你说话管用!
你帮我家摆平了,我保证不让你吃亏!”顾明宏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梢,示意她继续。
这无声的压力让杨夏诗头皮发麻,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我这么美!
”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语气是十二万分的认真,“你把我收了不亏的!
”“……”随从们表情管理彻底失控,脸上肌肉抽搐着,憋笑憋得极其痛苦。
门房已经悄悄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这姑娘的疯病传染。杨夏诗努力瞪大眼睛,
试图做出凶狠的样子,可惜那双含泪的桃花眼水汪汪的,
瞪圆了也只显得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她梗着脖子,声音拔高:“你要是不答应,
我就……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我天天在你家门口哭!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
堂堂首辅大人是怎么欺负一个弱女子的!坏了你清誉!让你讨不到老婆!
”最后一句“讨不到老婆”喊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带着点心虚。顾明宏看着她那张强装凶狠实则委屈巴巴的小脸,听着她那套漏洞百出,
幼稚得可笑的无稽之谈,心里那点荒谬感,奇异般地压过了怒气。他见过太多人,或谄媚,
或算计,或恐惧,或敬畏地匍匐在他脚下。唯独没见过这样的。像一只误入猛兽领地的小猫,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炸着毛,挥舞着毫无威胁的小爪子,试图谈条件。他忽然很想看看,
这只小猫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他缓缓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开口了。“收了你?
” 他刻意顿了顿,“你能做什么?”“啊?” 杨夏诗一愣,没反应过来。
顾明宏慢条斯理地列举,“会读书?能识文断字,看懂账目文书?
” 他看着她瞬间茫然又心虚的眼神。“会管家?能操持中馈,打理偌大府邸?
” 杨夏诗眼神开始飘忽。“还是会琴棋书画?通晓诗赋,做个解语花?
” 杨夏诗的小脸彻底垮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顾明宏将她所有的窘迫尽收眼底,
嘴角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点:“总不能只会当个花瓶吧?
”“我……” 杨夏诗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憋得小脸通红。读书?管家?琴棋书画?
这些对她来说比登天还难!眼看对方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她羞愤交加,又急又气,
那股子蛮横劲再次占了上风。她用尽最后一点勇气,破罐子破摔地喊道:“我会暖床!
”“……”空气死寂。随从们彻底石化,
表情凝固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惊中。门房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顾明宏的呼吸被猝不及防的话语打乱,他看着眼前这张艳若桃李,
此刻却因羞愤和口不择言而涨得通红的小脸,看着她那双水光潋滟、仿佛盛满了星子的眼睛,
心底那点兴味,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无声地扩大。暖床?这答案,真是出乎意料的诚实?
他微微倾身,那张俊美却极具压迫感的脸凑近了些,
几乎能感受到她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温热的气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私闯官邸,
妄图贿赂朝廷命官,按律当……”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异变陡生!
杨夏诗被他骤然逼近的压力和那冰冷的话语吓得魂飞魄散!
大的恐惧、对家人的忧心、早上只喝了一碗清粥的饥饿感、加上刚才那一番折腾耗费的力气,
压垮了她本就虚弱的神经。眼前猛地一黑!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
耳边最后残留的,是几声模糊的惊呼。“大人!
”“这姑娘……”还有一声带着点无奈的叹息?——再睁开眼时,
杨夏诗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触手所及是极其柔软光滑的锦缎被褥,
身下的床榻宽大舒适,头顶是素雅的青纱帐幔,透过帐幔缝隙,
能看到雕花的窗棂和窗外影影绰绰的翠竹。一个年轻丫鬟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看到杨夏诗醒了,丫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姑娘醒了?姑娘在府门前晕倒了,
大人吩咐将姑娘送来此处暂歇。”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
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和一碟精致点心。“姑娘体虚,大夫来看过了,说需静养。
这是刚煎好的药,请姑娘趁热用了。这翡翠糕,是大人吩咐送来的。”点心!还是翡翠糕!
杨夏诗的视线瞬间被牢牢吸住,她咽了口唾沫,眼睛亮得惊人。“顾大人呢?” 她一边问,
一边眼睛还黏在点心上。“大人公务繁忙,处理完自会过来。” 丫鬟垂着眼回答。哦,
公务繁忙。杨夏诗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不来正好!她可不想再面对那张冰脸了。
不过这别院真不错!这床真舒服!这点心真香!药汁的苦味弥漫开来。杨夏诗皱着小脸,
嫌弃地瞥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目标明确地直奔那碟翡翠糕!
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软糯的糕体与酥脆的外皮顺着喉咙往下滑,
好吃得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发出满足的喟叹。吃饱喝足,杨夏诗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对着梳妆台上那面清晰的铜镜,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和表情。一会儿蹙眉做出西子捧心状,
一会儿又努力挤出点楚楚可怜的泪光。嗯,等他来了,就用这招!
——杨夏诗在别院的小日子,
就在“等顾明宏来实施美人计”和“沉迷享受富贵生活”的念头中过了几天。顾明宏没来,
但下人们对她倒是客气周到,一日三餐美味可口,点心更是源源不断。午后,
杨夏诗刚准备午睡,门外就传来明显不善的女声。“哟,这就是那位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赖在顾大人府里不肯走的杨小姐呀?”杨夏诗闻声抬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女子,正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柳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