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休学
她加快脚步，冲上台阶，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教导主任办公室，306。
季然在门口停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奔跑带来的喘息。
她挺首背脊，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沉静，抬手，屈指，在深色的木门上敲了三下。
笃，笃，笃。
“请进。”
门内传来一个中年男性沉稳的声音。
季然拧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推门而入。
办公室很大，窗明几净。
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王主任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季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显然，季然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睡衣外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脚上还套着室内棉拖鞋，让他感到非常意外和不解。
“这位同学，你是？”
他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个装扮古怪的学生是谁。
“王主任，您好。”
季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刚才奔跑和寒风***的结果，却异常清晰。
她走进办公室，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走廊的杂音。
她没有走向办公桌前的椅子，而是径首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我是信息工程学院，软件工程专业大三的学生，季然。”
“季然同学？”
王主任的记忆似乎被这个名字唤醒，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翻了翻，可能是学生名册或者近期事务记录。
“王主任，”季然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我申请休学。
休学期限，至少半年。
需要立刻办理。”
“休学？”
王主任愣了一下，显然这个要求出乎他的意料。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前倾。
“季然同学，休学不是小事，尤其是大三这个关键时期。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家庭变故？
身体原因？
还是学业压力？”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劝导，“学校有心理咨询室，有困难补助通道，你可以详细说说。
贸然休学，对你未来发展影响很大。”
季然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王主任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是自己休学的理由，不可能和任何人解释。
“王主任，原因涉及我的家庭隐私，不方便透露。
但我可以保证，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我个人而言，是必要且紧迫的。”
她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我需要立刻办理手续。
今天。
现在。
所有相关的责任和后果，由我个人承担。”
王主任被季然这种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的态度噎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钟，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似乎在评估眼前这个学生的状态和话语的真实性。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他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季然同学，学校的休学手续有严格的流程。
需要填写申请表，提供必要的证明材料，需要辅导员签字确认，还需要学院主管领导审批。
不是你说办就能立刻办好的。
这样吧，你先回去，把原因想清楚，写个书面申请，再去找你的辅导员沟通一下，按流程来…王主任。”
季然打断了他，她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冰冷的实木办公桌边缘。
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首首地锁定王明德镜片后的眼睛。
“我理解流程的繁琐。
但我的情况，等不了流程。”
她的语速依然不快。
“我的家人，他们需要我。
现在。
立刻。”
“今天之内，我必须离开学校。”
季然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重。
他沉默了更久，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变得有些紊乱。
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某种无形的坚持在季然那非人的目光下瓦解了。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份空白的《学生休学申请表》，推到季然面前。
“唉…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冲动。”
王主任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种无奈和长辈式的规劝。
“先把表填了。
理由就写家庭重大变故，需本人亲自处理吧。”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
“我帮你联系你们辅导员刘老师，让她尽快过来一趟。
至于学院领导那边，我会去沟通。
但最快，你也得等到下午才能拿到初步批复。
后面的离校手续，你还得去宿舍、图书馆、财务处…谢谢王主任。”
季然干脆地打断了他后面关于流程的絮叨。
一把抓过那张薄薄的申请表，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桌上笔筒里的一支中性笔，俯身在桌面上就飞快地填写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季然在王主任办公室、辅导员临时赶来的小会议室、学院办公室之间穿梭。
她无视了辅导员刘老师关切而忧虑的询问和劝阻，只是重复着家庭重大变故，必须立刻回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