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典当人生我们老板齐修远有个特殊癖好:专抓女员工把柄。
苏锦璃因祖传镯子被扣押沦为傀儡,林婉清的监控录像成了噩梦开关。
当齐修远逼我们给硅胶娃娃装GPS参加富豪相亲时,
赵明玥突然把热熔胶枪对准他下巴:“老板,您典当的人生——死当!”典当行保险柜里,
那张泛黄当票写着当期永久,绝赎。 ——原来他才是最昂贵的赝品。
雨水鞭打着“恒昌典当行”的霓虹招牌,
猩红的光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染开一片凄迷的血色。苏锦璃站在屋檐下逼仄的阴影里,
冰冷的雨水顺着廉价雨伞的伞骨渗下,浸湿了肩膀的衣料。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裹,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也是她即将抵押出去的骨头。典当行厚重的黄铜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股陈旧的气息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时光沉淀和金钱交易共同发酵的独特气味,既沉重又冰冷。大堂里灯火通明,
惨白的光线将柜台后那些沉默的保险柜映照得如同巨大的金属墓碑。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墙上那座巨大的老式挂钟,
发出“咔哒、咔哒”的单调声响,像在计数着某种不可挽回的流失。柜台后面,
一个身影缓缓站起。齐修远。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微笑,
眼神却像两枚经过精密抛光的冰冷银币,毫无温度地审视着苏锦璃的狼狈。“苏小姐,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地,轻易穿透了雨声和钟摆声,
“又见面了。这次……带来什么好东西了?”苏锦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擂鼓般撞击着肋骨。她强迫自己走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她将那个蓝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冰冷的玻璃柜台上,手指微微颤抖着解开缠绕的布结。
里面是一只翡翠镯子。即便是在这惨白的光线下,它依旧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那绿意深邃得如同凝结了千年的森林湖水,水头极好,晶莹剔透。
这是外婆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是她苏家仅存的一点体面,一丝血脉的微温。“齐老板,
”苏锦璃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还是它。再……再续当一个月。
”齐修远的笑意加深了,眼角的细纹堆叠起来,却没有丝毫暖意。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放大镜,
对着镯子仔仔细细地审视,手指拂过那光滑冰凉的玉质,
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近乎狎昵的珍重。那审视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剥开翡翠的肌理,
更像是在解剖苏锦璃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啧,”他放下放大镜,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听在苏锦璃耳中却如同丧钟,“苏小姐,行情不好啊。这镯子,按之前的估价,
续当的利息……怕是又不够了。”他微微前倾身体,隔着玻璃柜台,
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刺苏锦璃眼底,“上次那笔‘额外’的小忙,你做得很好。
那份关于‘清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的‘特别’鉴定报告,
可是替我们恒昌挡掉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也挽回了你一点……小小的声誉损失。
这次嘛……”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苏锦璃骤然煞白的脸色,
那血色褪尽的脸庞在惨白灯光下像一张易碎的薄纸,“……听说你外婆,身体很不好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苏锦璃最柔软、最无助的地方。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却压不住那瞬间涌上眼眶的酸涩热意。
外婆躺在病床上枯槁的面容,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声,
医院催缴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这一切都沉沉地压在她肩上。而齐修远,这个魔鬼,
他精准地捏住了她这根名为“亲情”的软肋,比捏住那只镯子更紧。
“我……”苏锦璃的喉咙像是被砂砾堵住,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需要钱。
”“我理解。”齐修远的声音温和得令人作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台面,
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像在敲打着苏锦璃紧绷的神经,“恒昌一向乐于助人。这样吧,
利息……还是可以商量的。不过,”他话锋一转,那温和瞬间冻结成冰,“今晚,
林婉清那边有个小‘聚会’,需要人手。你,过去帮衬一下。
就当是……预支点利息的诚意金?”苏锦璃的胃猛地一抽。林婉清……那个所谓的“聚会”。
她闭上眼,
暗仓库里弥漫的劣质烟草味、廉价香水味和另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金钱与欲望的甜腻腥膻。
齐修远口中的“帮衬”,从来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是另一个泥潭,
另一个他精心设计、用以捕获猎物的陷阱。她抬起头,
雨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在她脸上留下冰冷的痕迹。
她看着齐修远那双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眼睛,
看着玻璃柜台上那只孤零零的、流转着千年翠色的镯子。
外婆浑浊却慈爱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落在她身上。她没有选择。从来没有。“……好。
”这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轻飘飘的,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那只镯子,
那点仅存的体面和念想,暂时留在了冰冷的玻璃柜台上,像一个无声的抵押物,而她自己,
则被无形的锁链拖拽着,滑向更深、更暗的渊薮。挂钟的“咔哒”声,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如同命运无情的倒计时。2 宝窟的秘密恒昌典当行深处,
一扇伪装成巨大保险柜门的厚重暗门无声滑开。门后并非金库,
而是一个巨大的、风格极其混搭的仓库。挑高的屋顶下,
悬挂着几盏光线昏黄暧昧的水晶吊灯,投射下斑驳的光影。
角落里堆着蒙尘的欧式古典家具、巨大的青花瓷瓶,甚至还有一匹漆皮斑驳的木马,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樟脑丸和陈年木料混合的复杂气味,
像一座被遗忘的、堆满杂物的宫殿废墟。这里被齐修远私下称为“百宝窟”,
是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创意”孵化和交易的巢穴。苏锦璃刚踏进这片光怪陆离的空间,
一股浓烈刺鼻的油漆稀释剂气味就粗暴地冲进鼻腔,呛得她一阵咳嗽。视线尽头,
一个穿着沾满各色油彩工装裤的娇小身影,正叉着腰,
对着一个比她高出两头的、栩栩如生的充气娃娃破口大骂,声音又脆又亮,
带着一股泼辣劲儿:“赵明玥!你丫脑子被热熔胶糊住了是吧?让你做仿真皮肤!
不是让你搞成十八铜人!这金粉闪得跟夜总会招牌似的!客户要的是‘初恋白月光’!
不是‘迪厅蹦迪皇后’!重来!给我用最哑光的肤蜡,调成那种……那种刚剥壳的水煮蛋!
懂不懂啊你!”被骂的赵明玥蹲在巨大的充气娃娃脚边,手里捏着一块刚调好的肤蜡,
一脸委屈巴巴,小声嘟囔:“水煮蛋……那不煮熟了还是生的?婉清姐,
你这要求比老板还抽象……”“少废话!”林婉清柳眉倒竖,抓起旁边一块抹布就丢过去,
“再抽象能有老板那脑子抽象?非得搞什么‘AI伴侣线***验’,
还指定要顶级富豪相亲会!我看他就是想钱想疯了,把我们都逼成疯批!
”苏锦璃默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抹布。林婉清看到她,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
但眼神深处那点同病相怜的疲惫还是泄露了出来。林婉清,恒昌的首席艺术品修复师,
一双妙手能在最残破的古画上化腐朽为神奇。她的把柄,
是三年前一次深夜仓库监控录像——画面里,她颤抖着手,
将一小块仓库里价值不菲的明代剔红漆器碎片,塞进了自己的工具包。
她瘫痪在床的母亲需要一种极其昂贵的进口药,而那份录像,
成了齐修远勒在她脖子上最紧的绞索。“来了?”林婉清没好气地招呼一声,
下巴朝旁边一堆材料点了点,“喏,你的活儿。老板亲自‘钦点’的,
给这位‘水煮蛋皇后’的核心‘处理器’装个最新款的GPS定位芯片,
带窃听和实时传输的那种。要隐蔽,要稳定,要保证……嗯,‘用户体验’丝滑。
”她语气里的讥讽浓得化不开。苏锦璃看着那个被赵明玥涂得金光闪闪的硅胶娃娃,
娃娃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凝固着一个僵硬的微笑,
像个巨大的、荒诞的讽刺。她走到工作台边,拿起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精密芯片。
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她熟练地拿起热风枪和微型焊枪,打开娃娃背部的维修盖板。
里面是错综复杂的线路和微型电机。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每一个焊点都完美无瑕。
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沉得像浸透了水的铅块。她,
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古董钟表及精密器械鉴定师、修复师,
如今却在给一个硅胶娃娃安装跟踪窃听器,只为了满足老板那病态的控制欲和敛财的野心。
“锦璃姐,”赵明玥凑过来,小脸上还沾着金粉,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你说……那些富豪要是知道自己花天价‘相亲’的对象,芯子里装着这玩意儿,
会不会气疯啊?”她拿起苏锦璃装好芯片后盖上的那块仿真皮肤,模仿着娃娃的微笑,
诡异又滑稽。苏锦璃手一抖,焊枪差点烫到线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明玥,”她声音干涩,“干活。”赵明玥吐了吐舌头,乖乖缩回去调她的“水煮蛋”肤色。
这个刚毕业的美院高材生,雕塑专业的天才少女,因为一次酒后冲动,
在齐修远收藏的一件未署名的现代雕塑上偷偷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缩写“Z.M.Y”,
还得意地拍照发了朋友圈。那张照片,成了她卖身契的开端。
她曾梦想着在艺术展上大放异彩,如今却在这不见天日的仓库里,
用她的艺术才华给充气娃娃“整容”。仓库里只剩下热风枪的嗡鸣、焊枪接触的细微噼啪声,
以及赵明玥调色时颜料刮擦调色板的沙沙声。昏黄的灯光下,
三个年轻女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那些蒙尘的“古董”上,
构成一幅压抑又荒诞的画卷。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屈辱和无声的愤怒。她们沉默地忙碌着,
像三具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在齐修远精心编排的、名为“生存”的荒诞剧里,
扮演着各自屈辱的角色。那些蒙尘的“古董”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冷眼旁观,
它们历经岁月,看透了太多人性的贪婪与卑微,眼前的这一幕,
不过是历史尘埃中又一抹相似的污迹。“百宝窟”里弥漫着一股大战前夜的紧绷。
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粉尘的颗粒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经过赵明玥和林婉清“妙手回春”的硅胶娃娃静静矗立着。
赵明玥最后一遍检查着她的“作品”。
娃娃的皮肤终于呈现出一种柔润细腻、近乎半透明的“水煮蛋”质感,
在灯光下流转着极其自然的微光。五官经过林婉清巧夺天工的微调和上色,
褪去了最初的僵硬与俗艳,眉宇间竟真的氤氲出一丝清纯懵懂的“初恋感”,
尤其那双用特殊树脂材料制作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影,
深处却藏着苏锦璃亲手植入的、冰冷的电子芯片。
她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简洁却用料奢华的月白色真丝长裙,
是林婉清从库房角落里一件被虫蛀了边角的清代氅衣上拆下的料子改制而成,
带着时光沉淀的温润光泽。此刻的它,不再是廉价的成人玩具,
而是一件足以乱真的、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完美……”赵明玥低声赞叹,
手指轻轻拂过娃娃丝绸般的脸颊,眼中却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简直完美得……像个祭品。
”林婉清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微型摄像头嵌入娃娃佩戴的珍珠项链最大的那颗珍珠里,
闻言嗤笑一声:“祭品?那是给外面那群肥羊的。我们?我们是绑在祭坛下面的柴火,
烧完了,灰都不剩。”她的手指异常稳定,眼神却冷得像冰。苏锦璃站在稍远处,
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和定位地图。她正在做最后的信号测试。
娃娃胸腔里那颗精密“心脏”稳定地搏动着,
将清晰的音频信号和精准的坐标源源不断地传回。她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点,
又看看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毫无生气的“作品”,胃里一阵翻搅。
她们三人所有的技艺、才华,甚至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都被齐修远榨取出来,
灌注到了这个冰冷的硅胶躯壳里,只为了去捕捉那些富豪们最隐秘的欲望和最肮脏的交易。
“信号稳定,一切正常。”苏锦璃的声音平板无波,关闭了平板。就在这时,
仓库那扇厚重的暗门被无声地推开。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齐修远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纹丝不乱,
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目光扫过那个精心装扮的娃娃时,
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满意和贪婪。“很好。”他踱步上前,绕着娃娃走了一圈,
如同在欣赏一件刚刚落槌拍下的珍品。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一下那精致的脸颊。“老板!
”林婉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刚做好的皮肤涂层,还没完全固化!
碰花了就前功尽弃了!”她一步上前,状似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齐修远的手。
齐修远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林婉清略显苍白的脸:“婉清,很用心嘛。”他收回手,转向三人,
语气轻松得像在布置一个寻常任务,“今晚八点,云顶会所,‘邂逅未来’主题相亲晚宴。
我们的‘林小姐’,将是全场最闪耀的‘名媛’。锦璃,你在后台,负责技术支援,
确保‘林小姐’的‘感官体验’万无一失。婉清,你负责现场接应,
应对‘林小姐’可能出现的……嗯,‘妆容’问题。明玥,”他看向赵明玥,笑容加深,
“你负责‘林小姐’的‘情绪’引导和台词提示,
务必要让目标人物——那位互联网新贵张总,彻底‘坠入爱河’。”任务分配得清晰明了,
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冰冷和荒谬。给一个硅胶娃娃做“情绪引导”?
苏锦璃握着平板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记住,”齐修远的声音陡然转冷,
像淬了毒的冰针,目光缓缓扫过三人,“这单生意,关乎恒昌的未来,
也关乎你们各自的……未来。把柄在我手里,是让你们活得体面的资本,
不是让你们讨价还价的筹码。把事情办漂亮了,你们外婆的药费,母亲的进口针剂,
还有你那个‘小小’的艺术污点……”他特意停顿,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
满意地看着她们瞬间褪尽血色的脸,“……都不是问题。搞砸了……”他没说下去,
只是那嘴角勾起的一抹冷酷弧度,比任何威胁都更具穿透力。说完,他不再看她们,
仿佛她们只是几件趁手的工具。他转身,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一步步走向门口。那扇厚重的暗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
也将她们彻底封死在这弥漫着硅胶味、油漆味和绝望气息的牢笼里。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硅胶娃娃空洞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光,
像个无声的、巨大的嘲讽。赵明玥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堆放的旧画框上,
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灰尘簌簌落下。林婉清紧紧咬着下唇,一丝鲜红缓缓渗出。
苏锦璃闭上眼,平板电脑冰冷的边缘硌着掌心,那里面跳动的信号,像一根根无形的绞索,
正勒紧她们的脖颈,将她们拖向那个名为“云顶会所”的深渊。空气中尘埃浮动,
如同无数细小的、挣扎的灵魂。3 云顶会所的陷阱云顶会所顶层的“星河之眼”宴会厅,
名副其实。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匍匐在脚下的璀璨星河,流光溢彩。厅内,
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轻柔的爵士乐如同无形的丝绸,流淌在衣香鬓影之间。
香槟的清冽、昂贵雪茄的醇厚、以及各种顶级香水交织成的、甜腻又极具侵略性的馥郁气息,
构成一幅纸醉金迷的浮世绘。而这一切的华美喧嚣,
都与后台那个狭窄逼仄、堆满各种电子设备的控制间格格不入。
苏锦璃独自一人蜷缩在几块闪烁的监控屏幕前,巨大的耳机紧紧箍住耳朵,
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靡靡之音,却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无限放大、扭曲。那声音,
是赵明玥压得极低的、带着紧张颤音的“台词”提示,
通过植入娃娃耳道的微型接收器播放出来。此刻,
娃娃正被一个脑满肠肥、戴着硕大金戒指的珠宝商紧紧“挽”着胳膊,
对方油腻的手指不安分地在娃娃那身月白色真丝长裙上摩挲。
“张先生……您、您的手表真别致……”赵明玥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努力模仿着某种天真无邪的语调。“呵呵,宝贝儿,这算什么?
家里保险柜还有块百达翡丽的孤品……”珠宝商的声音通过娃娃项链里的窃听器清晰地传来,
带着酒气和令人作呕的自得,“你皮肤真好,像刚剥壳的荔枝……啧啧,
这手感……”耳机里传来布料摩擦和某种令人不适的、黏腻的触碰声。
苏锦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盯着屏幕上分割的画面:一个是宴会厅主视角,
另一个是微型摄像头从娃娃项链角度拍下的特写——那张肥腻的、毛孔粗大的脸正凑得极近,
贪婪的目光和咧开的嘴里镶着的金牙闪着恶心的光。第三个画面是定位地图,
代表娃娃的光点正随着那珠宝商的移动,缓慢地、被迫地在衣香鬓影中穿梭。
控制间的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林婉清闪身进来,反手迅速关上。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厌烦,身上服务生的黑白制服让她看起来更加紧绷。
“怎么样?”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苏锦璃没说话,只是摘下一边耳机递给她,
手指在其中一个屏幕上的音频波形图上点了点,
那里正记录着刚才那段令人作呕的对话和摩擦声。林婉清只听了两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猛地摘下耳机丢在控制台上,仿佛那东西烫手。“妈的!”她低声咒骂,胸口剧烈起伏,
“这群***!”“目标人物,张总,出现了。”苏锦璃的声音异常冷静,指向主屏幕。
一个穿着看似随意、实则剪裁极其考究的深蓝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画面。他大约四十岁,
身材保持得很好,脸上带着互联网新贵特有的那种自信又略显疏离的微笑,目光锐利,
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扫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就是他,张维钧。”林婉清眼神一凛,
“明玥,准备!”她对着苏锦璃台面上的麦克风低声说了一句。
耳机里立刻传来赵明玥紧张吸气的声音:“收到!‘水煮蛋’启动终极‘白月光’模式!
”控制间里的空气瞬间绷紧。苏锦璃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切换着信号源,
确保娃娃身上所有的“感官”通道畅通无阻。林婉清凑到屏幕前,
死死盯着张维钧的一举一动。只见在赵明玥的远程“引导”和娃娃自身程序的驱动下,
那个硅胶人偶以一种极其自然又略带羞涩的姿态,
“不小心”碰翻了服务生托盘里的一杯香槟。淡金色的酒液飞溅,
有几滴落在了张维钧锃亮的皮鞋上。“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娃娃发出赵明玥精心设计、带着惊慌和十足歉意的娇柔声音,立刻蹲下身,
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去擦拭。张维钧眉头微蹙,低头看去。映入他眼帘的,
是一截白皙优美的后颈,几缕精心设计的发丝垂落,带着脆弱的美感。娃娃抬起头,
那张经过林婉清鬼斧神工调整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无措、歉意和一丝惹人怜爱的羞怯,
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受惊的小鹿,倒映着顶灯细碎的光。张维钧眼中那丝被打扰的不悦,
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如同冰雪般悄然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晰的惊艳和……浓厚的兴趣。“没关系。”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甚至伸手虚扶了一下娃娃的手臂——当然,
只触碰到冰凉僵硬的硅胶,“小姐,没吓到你就好。”“完美!
”耳机里传来赵明玥压抑的、兴奋的低呼,“鱼儿上钩了!锦璃姐,快!
加强‘情绪共鸣’模块输出!婉清姐,准备B计划‘偶遇’台词!
”苏锦璃的手指在回车键上重重敲下。屏幕上代表娃娃“情绪输出”的曲线陡然拔高。同时,
林婉清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用她所能想象到的最纯真无邪的语气,
开始念诵赵明玥写好的、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都瞬间融化的台词:“先生……您、您真好。
刚才我好害怕……我是不是特别笨手笨脚?我从小就这样,
一紧张就……”娃娃的嘴唇同步翕动,
配合着那双清澈无辜、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的“眼眸”,
以及微微颤抖的肩线由苏锦璃远程操控的微型震动马达驱动,
将一个不谙世事、纯真柔弱又带着点小迷糊的富家千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张维钧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眼神里的兴趣几乎要溢出来。
他顺势邀请娃娃“去安静点的地方喝一杯”。
看着代表娃娃的光点随着张维钧走向僻静的露台,控制间里,
三个女人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屏幕上分割的画面里,
露台角落的微型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张维钧坐下后,看似随意地解开了西装外套的一颗纽扣,
露出里面衬衫上别着的一枚极其小巧、不起眼的银色徽章。苏锦璃眼神猛地一凝,
立刻放大画面——那徽章的样式,赫然是业内一家顶级商业调查公司的标志!这个张维钧,
根本不是什么坠入爱河的傻白甜猎物,他本身就是个带着任务来的高级猎手!“糟了!
”林婉清失声低叫。“明玥!快!切换‘自我保护’模式!终止深度交流!找借口离开!
”苏锦璃对着麦克风急促下令,手指在键盘上快出了残影,
试图强行降低娃娃的情绪输出和互动等级。然而,
耳机里传来的却是赵明玥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不行!他、他靠得太近了!
他在摸娃娃的手!他在问‘你皮肤怎么有点凉’……天啊!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在看项链!
锦璃姐!婉清姐!我……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屏幕上,
张维钧锐利的目光果然落在了娃娃颈间那串珍珠项链上,眉头微锁,
似乎在辨认那颗最大的珍珠的异样。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控制间!代表娃娃核心系统的屏幕上,
一个鲜红的“ERROR”疯狂闪烁!紧接着,主屏幕上的画面剧烈晃动了几下,
陡然陷入一片漆黑!音频信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嘶鸣,随即彻底断线!定位地图上,
代表娃娃的光点,瞬间熄灭。控制间里一片死寂。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徒劳地鸣叫,
映照着苏锦璃和林婉清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屏幕的冷光打在她们脸上,
将惊恐和绝望刻画得无比清晰。后台控制间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死死堵住了她们的喉咙。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复冲撞,
最后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源被强行切断后,设备风扇停转的余音,
以及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的黑暗。主屏幕彻底黑了。只有旁边几块辅助屏还亮着幽幽的光,
映着苏锦璃和林婉清毫无血色的脸。时间仿佛被这黑暗粘滞、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林婉清的手死死抓住控制台的边缘,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完了……”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带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全完了……张维钧发现了……齐修远会杀了我们的……我妈……”后面的话被哽咽死死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