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见晋安二十七年春,桃花灼灼,柳枝落在湖泊,风一吹,便荡起一池春水。世人都说,
长华公主毫无女子的端庄守礼,嚣张跋扈,常常被罚,说的好生难听,
许多世家女子都不愿意入宫,却碍于权势纷纷应下。而其中一个“倒霉蛋”,便是宋昭,
太傅第四女。春日多雨,入宫那天,却是难得的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阳光温和落在长街之上,
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不断,好生热闹。忽的一阵嘈杂声传来。一声闷响传来,
似乎有人被踹倒在地:便听少年声音散漫:“你这小贼,小爷都让你停下了你还跑?
”宋昭挥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一人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模样,四周围了一群人,
不知在说些什么,指指点点,男子身着灰色布衣,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嘴里不停说:“我都说了我不是小贼,小贼跑了,我是追贼的!”那是宋昭第一次见到谢迟,
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席红衣,乌发高高束起,红色发带在身后高高飘起,面如冠玉,
眉眼都带着得意的模样,挑眉同那人理论。谢迟一只脚踩在小贼后背,他拍拍手,脚上用力,
抬手拂开落在肩上乌发,说:“你觉得小爷我会信吗?”男子“哎哟”一声,
恼怒问:“你谁啊?”“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谢单名一个字,迟,小爷谢迟。
”此时,有人冲入人群,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气喘吁吁,说:“哎哟,世子啊,
他不是贼人,他是来帮老夫追贼的!”车夫在此刻出声:“姑娘,我们绕路去吧,
此处人太多了。”宋昭应下,目光却久久落在那处人群,只见谢迟似乎将那人扶起道歉了,
似乎还在说什么,马车逐渐走远也不得而知了。远处少年目光似有似无略过马车。
宋昭放下帘子,重新坐的笔直,有些好奇问道:“魏叔,方才那是何人?”魏叔手拉着缰绳,
微微叹气,惋惜道:“那是谢世子,谢侯爷与谢夫人在谢世子七岁领兵出征,
至此谢府只剩下谢世子一人。”“世子?”魏叔听出了宋昭语气中带着的疑问,
应道:“谢世子还行及冠礼,陛下下令过,等世子及冠便继承爵位。”…入宫那天,
宋昭见到了沈长华,只觉得她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一席金丝黛色锦裙,
发上戴着一双金步摇,正端坐着,见着宋昭便问:“如此好看的小姑娘,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啊?”宋昭规规矩矩向沈长华行了一礼:“臣女乃太傅第四女,宋昭。
”沈长华笑得明媚,站起身正要抬脚走下,一旁的张嬷嬷忽的轻咳一声,
沈长华瞥了张嬷嬷一眼,又摆起那副端庄模样坐的端正。此后的一月里,每一日,
宋昭都陪着公主,晨起琴棋书画,午时礼乐骑射,偶尔因为课业而烦恼,欢声笑语却不断。
这日课业过后,沈长华提起裙摆,忽的坐在宋昭身侧,靠在宋昭肩上,声音闷闷的,
宋昭侧眸看去,问:“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阿昭,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传言一样,
刁蛮任性,毫无女子端庄做派?”“昨日父皇,皇兄也如此说…”没等宋昭回应,
又接着道:“一月前,我打了白严奕,那人自称“非花公子“,调戏良家民女,
那日我正好看见他当家拉扯一名女子,那女子脸上还带着泪水,我气不过,
在他转角时给他套上麻袋,那女子转身就跑,我给那白严奕打了一通,我以为没事了。
”宋昭想起昨日,沈长华被喊去御书房之后便闷闷不乐的模样,又听她说:“昨日父皇说,
那女子是有名的画师安夏,给我画了画像,指认是我打了白严奕,我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我救了她,却要反过来指认我。"思考片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说:“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呢,当日你打了白严奕,只有她在场,白严奕肯定找了她,
若是她被威胁了肯定…。”沈长华点点头,打断宋昭,说:“我有想过的,
我真的她被威胁了,昨日我偷偷让人跟着她,直到她平安离开了京城。
”“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是因为为什么世人要以端庄定义女子,我虽为公主,
但先是一个人,性格各异。”宋昭低下头,扶着她坐直,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说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端庄大方不应作为女子规准,
况且世间花有千万种,牡丹国色天香,梅花坚韧傲雪凌霜,夏荷出淤泥而不染。”“女子,
就应百花齐放。”一墙之隔,窗外正站着一人静静听着,默不作声,将手上的食盒轻轻放下。
2 风动还是心动一月后,宋昭又再次见到谢迟。沈长华带着几个伴读在御花园玩闹,
少年抱了一只浑身乌黑的狸奴,正低头抚摸着,那狸奴被他抱在怀中舒服的眯着眼睛。
御花园有一处种满了海棠,花瓣飞舞翩然落下,满地春色,芳菲殿便在此处。拐角时,
狸奴忽的醒来,挣扎着要下来,谢迟停下脚步,俯身放下狸奴,看着狸奴跑开,
他嘴角扬起笑容,才要走动,忽的胸口一痛。“对不起…”他听见少女软软的声线,
再低头便见少女毛绒绒的头发,谢迟急忙退后几步,脸颊微红,说话也不利索了。
“对…对…对不起…“宋昭抬头看他,二人相视。飘落的满园春色里,混杂着潺潺流水声,
少女的发带拂过少年胸口的暗纹。二人正愣神,沈长华忽的出声问:“这是谁家的狸奴啊?
好可爱!”宋昭才想继续道歉,便见少年逃一般快步走到沈长华身边,“我的!
”沈长华被吓了一跳,“你的就你的,说那么大声干嘛?”谢迟默不作声抱起狸奴转身就走,
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慌张感。沈长华不禁嘟囔:“今天跟吃了炸药一样,莫名其妙!
”宋昭心想,不会是…生气了吧!?…后来几次,宋昭见着谢迟,几次想要上前道歉,
他却一见到她转身就走。不是…这人气性怎如此大?小狸奴不知怎的躺在树下乘凉,
舒服打着呼噜,宋昭轻手轻脚走上前,不知少年正躺在树上。宋昭蹲下身,
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小狸奴你怎么在这啊?你的主人呢?”站起身朝左右看了看,
又走了几步。依旧不见人影。谢迟听着声音蹑手蹑脚坐直身子,忽的树叶沙沙作响,
一片落恰好砸在宋昭头上,轻轻的,宋昭下意识抬眸看去,少年正好低着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间,少女的水蓝色发带在身后轻轻扬起。一时间落叶纷飞,
远处窗棂上不知被何人挂了上铃铛,叮铃作响,树影斑驳,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午后,
又似乎不普通。风动,还是心动?谢迟率先撇过眼去。宋昭急忙站起身退后几步,
直到站在阳光之下。相对无话,片刻后,谢迟一个翻身跃下,稳稳当当落在宋昭身旁,
卷起一阵似有似无的檀木香,又恰好挡住了阳光,宋昭才得以抬头看他。少年身量修长,
她正好到他胸口之处。谢迟强装镇定,转身愈走,背着的手不断摩挲着却出卖了他,
才走几步,便见宋昭小跑几步,挡在他的身前,语气诚恳:“谢世子,那日撞到你是我不对,
但是你…你也不用一直躲着我啊。”谢迟有种被看出的窘迫,恼羞成怒:“我哪有!
我那是正好有事!谁躲你了!”似乎还不解气又继续说:“我怎么可能躲你!
”宋昭福了福身,心下有些无语,轻轻“哦”了声说:“那多谢世子解惑!”说罢转身要走。
谢迟扯了扯头发,转身几步走到宋昭面前,欲言又止,宋昭看着他,“谢世子还有何事?
”谢迟问:“你…你明天还来吗?”宋昭有些疑惑看着他,黛眉微蹙。谢迟撇开脸去,
问:“你看着***什么?”“就…就是…”眼珠子一转,忽的想到一个借口,
指着树下的狸奴:“我这几天没空,要不你帮我看着望舒。”宋昭听着名字看着远处,
猫儿正懒懒躺着,通体黝黑,看着谢迟指着它,抬眼看来,居然是异瞳的,宋昭看着猫儿,
没注意到少年耳廓泛起淡淡的红晕,宋昭有些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它叫望舒?
”“对…对啊。”谢迟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应该看哪,看天空,看树,看猫,
问:“有什么问题吗?”“望舒,不是月亮的意思吗?”“我就喜欢反着取名!”谢迟说罢,
抬脚就走,似乎怕宋昭不答应似的,走的飞快转身大喊道:“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望舒就交给你了!我下次再来找你!”宋昭还想说什么,便见谢迟小跑离开,
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望舒将宋昭带到芳菲殿的一处角落,谢迟给狸奴做了一处小窝,
遮风避雨最佳之所,还放了保暖的小被子,应是每日都有人送来吃食,
小窝的旁边还放着几条小鱼干。此后每日,宋昭每逢午后课业结束便都来此处,
有时同沈长华一同来,有时自己来,偶尔带来一些吃食,偶尔带去一些小玩具,
看着望舒玩的不亦乐乎,也坐在一边笑得开心。距那日过后,已有许多日不见谢迟身影,
算了算日子约莫快一月了,宋昭以为他是真的很忙,看着望舒如此可爱的模样,
心中愈发欢喜,很是乐意帮他照顾望舒!这日,那处角落却多了一架秋千架子,
秋千上落了几朵海棠,“望舒”便趴在秋千下,见宋昭提着食盒走来,
“喵喵”叫了几声跑到宋昭脚步蹭了蹭,翻着肚皮。宋昭看着秋千疑惑不已,
似乎在自言自语说着:“明明昨日还是没有的,难不成谢世子来过?”随即朝四周看了看,
只见海棠飘落,不见人影。听着“望舒”急切喵喵叫着,宋昭回过神,将小鱼干从食盒拿出,
喂给“小望舒”,见“小望舒”吃的正香,抬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不自觉露出笑容。
谢迟偶尔来,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日日如此,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奇怪,想靠近又不敢,生怕打扰到这片刻的美好。
那日见宋昭似乎在找坐的地方,昨日特地等她走后,让下人搬来木板,自己捣鼓了一夜,
才将一架秋千做好,还特地在上面晃了许久以确保安危。谢迟不爱回谢府,因此,
皇宫中也留了一处他的住所。谢迟正想着,忽的听见宋昭说:“儿时我也叫望舒,
但是有一个算命先生说,望舒只在黑夜,我的身体不好,昭字是光明的意思。
”“望舒…昭昭…”谢迟喃喃自语。3 心事谢迟正想着,退后一步,枯枝被踩的发出声音。
宋昭急忙站起身,警惕问:“谁?”小望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死死看着远处谢迟站着的树下,有些炸毛。谢迟从树后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是我。
”“谢世子?”谢迟慢悠悠走来,却在几步外停下,猫儿见是谢迟急忙跑过去,轻蹭着谢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