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廉租房的晨光与破碎的梦
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骨里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
李俊男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在眼前的天花板上。
那是一片斑驳发黄的墙皮,几道醒目的裂缝蜿蜒伸展,仿佛一张嘲笑的脸。
“操……”他含糊地咒骂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这不是他的声音。
也不是他的床。
更不是他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夜景、空气里永远飘着昂贵香薰味道的顶流创作人工作室。
这是哪?
他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环顾西周。
狭小的空间,不足二十平米。
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张堆满杂物、油渍发亮的折叠桌,地上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几乎要溢出来。
角落里靠着一把磨损严重的木吉他,琴弦锈迹斑斑。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精、隔夜泡面和霉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廉价出租房。
一个穷困潦倒的人的栖身之所。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不属于他的画面、情感、经历——汹涌地灌入脑海!
攀岩……断裂的保护钩……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同伴惊恐的尖叫……然后是……剧痛与黑暗。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这个念头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肋骨、西肢,完好无损。
没有预期的粉碎性疼痛。
紧接着,另一股庞大而陌生的记忆碎片炸开了!
一个同样叫“李俊男”的年轻人,26岁,酒吧驻唱歌手。
省吃俭用,烟酒不沾(除了昨晚?
),拼命攒钱。
攒了三万块,全都交给了那个叫“小雅”的女人,因为她“说好要一起开个小店”。
省了大半年,咬牙买了两张天后陈菲儿的演唱会VIP票,兴冲冲地请小雅去高级餐厅吃饭。
结果……小雅带着新交的、据说“很有实力”的男朋友来了,席间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
原主像个透明人,坐在桌角,连筷子都没动几下。
最后,小雅轻飘飘地说:“俊男,票我和阿强去看就行了,钱……就当投资吧,以后赚了还你。
你……就别去了,位置不够。”
原主像个傻子一样,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回到这间冰冷的出租屋,看着角落里那把陪伴他无数夜晚的破吉他,一瓶接一瓶地灌着最便宜的烈酒。
酒精没能带来安慰,只有灼烧般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绝望。
心脏不堪重负,在酒精和悲愤的双重绞杀下,骤然停止了跳动。
“哥们……”李俊男捂着头,手指深深***发间,指尖冰凉,“***第一次谈恋爱谈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他踉跄着下床,脚步虚浮,踢到一个空酒瓶,咕噜噜滚到墙角。
卫生间就在门边,他几乎是撞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
镜子上蒙着一层水汽,他用袖子狠狠擦开一片。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苍白,因为宿醉而带着不健康的青色,眼底布满血丝。
下巴冒出了一层青茬。
但即便如此,这张脸也英俊得过分。
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唇线清晰。
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此刻虽然带着迷茫和痛楚,但那深邃的眸底,仿佛藏着未出鞘的利刃,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186cm的身高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局促。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
然后,他扬起手——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脸颊***辣地疼。
“不是做梦……”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穿越了?”
宿醉的头痛还在持续轰炸,但更强烈的是一种灵魂撕裂般的错位感。
他是谁?
是那个站在聚光灯下、作品横扫全球榜单的顶流创作人李俊男?
还是这个被爱情骗光了积蓄和尊严、最终酒精中毒死在出租屋里的驻唱歌手李俊男?
目光落在洗手台边缘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上。
他拿起它,指纹解锁(万幸原主设置了指纹)。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
屏幕右上角,清晰地显示着:2012年,6月17日,上午09:43。
2012年……真的回到了十二年前。
一个对他(顶流李俊男)来说,文娱产业尚未起飞、处处是蓝海和机遇的时代。
一个对原主来说,刚刚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人生跌入谷底的时代。
“三万块……大半年的积蓄……两张演唱会票……请吃饭自己不上桌……”李俊男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滑坐到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哥们,我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见到你这么能舔的。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还把命搭上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胸口,是愤怒,是悲哀,是替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甚至长相都极为相似的年轻人感到不值,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以及,灵魂深处那份庞大的、来自2025年的“地球文娱库”记忆带来的沉重感和……无法言说的野心。
就在这时——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响起,震得薄薄的门板都在晃动。
一个中年女人不耐烦的尖锐嗓音穿透进来:“李俊男!
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
躲着有用吗?
房租!
说好的昨天交房租!
都拖到今天了!
没钱就滚蛋!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还有,楼下投诉你昨晚闹腾到半夜,又是摔瓶子又是鬼哭狼嚎的!
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房东王阿姨。
记忆瞬间对应。
一个典型的包租婆,嗓门大,脾气暴,催租如催命。
李俊男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
头痛加上身体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纷乱的心绪。
走到门边,拧开门锁。
门刚开一条缝,王阿姨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刻薄的脸就挤了进来。
“哟!
舍得开门了?
我还以为你醉死……”王阿姨的话说到一半,看清了李俊男的样子,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眼前这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一片猩红,下巴上是凌乱的胡茬,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感。
但他站得很首,186cm的身高自带压迫力。
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带着点讨好和怯懦的酒吧歌手,而是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锐利得让她心里莫名地一突。
那眼神……冷得吓人。
“王姨,”李俊男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房租我下午六点前给你。
昨晚……抱歉,打扰了邻居,不会有下次。”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在道歉,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没有祈求,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承诺。
王阿姨准备好的连珠炮似的责骂,被这眼神和语气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但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藏着刀锋的眼睛,还有那苍白脸上宿醉未消的痕迹,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发憷。
这小伙子……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催租,他虽然窘迫,但总是点头哈腰陪着笑,今天这眼神……让人不敢逼得太紧。
“你……你最好说到做到!”
王阿姨色厉内荏地拔高了点声音给自己壮胆,“下午六点!
一分都不能少!
不然收拾东西走人!”
说完,她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狠狠瞪了李俊男一眼,转身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下楼了。
门被李俊男轻轻关上。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窄窄的光柱,灰尘在光柱里上下翻飞。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破败老旧的街区,远处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2012年的广深市,这座未来的经济巨兽,此刻正在苏醒。
宿醉的头痛依旧,胃里空空如也,钱包比脸还干净,房东的催命符悬在头顶,还有原主留下的一地鸡毛和一个“舔狗”的耻辱标签。
但,他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2012年……”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框上敲击着,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广深市……旧时光酒馆……”那双锐利如刀的眸子里,冰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足以焚尽过往一切屈辱和虚妄的火焰。
记忆深处,那个名为“地球文娱库”的庞大宝库,正发出无声的轰鸣。
“哥们,”他对着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说,既像是对死去的原主,也像是对自己,“你的窝囊人生,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债,我帮你讨回来。”
他转身,走向墙角那把布满灰尘的破旧吉他。
弯腰,手指拂过锈蚀的琴弦,带起一丝微弱而喑哑的震颤。
新的人生,从这把破吉他和这间廉价的出租房开始。
第一步,得先弄到下午六点前必须交的房租,还有……填饱肚子。
李俊男(顶流版)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几张印着“旧时光酒馆”招聘“夜场驻唱”的皱巴巴宣传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