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任务？送死的活谁爱干谁干
干草堆硌得骨头生疼，她慢吞吞地坐起来，揉着酸胀的腰。
炼气三层的灵力在经脉里像条懒虫，半天挪不动一寸，连催动护体灵光都嫌费劲。
这破身子骨，比她当年见过的凡人还弱。
柴房门被风刮得吱呀响，外门弟子***的号角声穿透晨雾，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按规矩，卯时不到演武场就要扣丹药份例，原主以前从没敢迟到过。
但现在的云懒懒只想翻个身继续睡。
她瞥了眼墙角那堆发霉的湿柴——王师兄昨天扔给原主的活儿。
指尖悄悄凝起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力，那些湿柴便自己飘到石墩旁，被无形的力刃劈成整齐的木片，码得比杂役弟子摆的还规整。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地晃出门。
外门任务分配处的石屋前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一道娇柔的笑声格外刺耳。
“清瑶师姐真是心善，还特意来帮我们看任务。”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师姐还救了个在妖兽谷迷路的外门师弟呢。”
“不愧是宗主千金，又美又温柔。”
云懒懒缩在人群后，目光落在被簇拥的白衣少女身上。
苏清瑶穿着流云纹的内门弟子服，裙摆扫过地面时连灰尘都绕着走，腰间的暖玉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衬得她像朵不染尘埃的雪莲。
三百年了，这张脸还是这么会骗人。
云懒懒下意识地攥紧怀里的布娃娃，转身想溜。
她现在只想离这对狗男女越远越好，最好能在柴房睡到天荒地老。
可刚挪了两步，就听见那道甜得发腻的声音喊她。
“呀，懒懒师妹，你也来领任务呀？”
苏清瑶拨开人群走过来，香风裹挟着灵力扑面而来——炼气九层，比记忆里这个时候高了两层。
看来墨尘宇早就开始偷偷给她输送资源了。
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停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云懒懒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云懒懒低着头，用原主那副怯生生的语气应道：“是、是的，苏师姐。”
“师妹昨天在妖兽谷没受委屈吧？”
苏清瑶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指尖冰凉，“我听人说你被低阶妖兽吓晕了，真是担心坏了。”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低笑。
“连一阶妖兽都怕，真是丢我们青云宗的脸。”
“也就清瑶师姐脾气好，换了别人才懒得理她。”
云懒懒指尖泛白，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懦弱模样：“我、我没事……没事就好。”
苏清瑶松开手，转身从任务栏上取下一张明黄色卷轴，笑眯眯地递过来，“我特意跟管事师兄求了个好任务，妖兽谷外围清理，都是些一阶妖兽，正好给师妹练练手。”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谁不知道妖兽谷外围最近不太平？
前几天刚有个炼气西层的弟子被利爪熊抓伤了腿，现在还躺在内门药堂。
让炼气三层的云懒懒去，跟让她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云懒懒盯着卷轴上狰狞的妖兽图案，胃里一阵翻涌。
她当然知道苏清瑶打的什么主意——原主昨天刚在妖兽谷受了惊吓，今天就被派去同一个地方，明摆着是想看她出丑，最好能“意外”死在里面。
前世苏清瑶也总这样，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把“为你好”三个字当成捅向别人的刀。
而那时的自己，居然还傻到把这毒蛇当成亲妹妹。
“我、我不去。”
云懒懒往后缩了缩，怀里的布娃娃被攥得变形，“我怕……师妹这就不对了。”
苏清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教诲，“我们修士怎能畏惧历练？
你看墨师兄，年纪轻轻己是筑基期，不就是在妖兽谷杀出来的名声？”
提到墨尘宇，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痴迷，快得让人抓不住。
云懒懒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一下。
那个亲手将她钉在诛仙台上的男人，那个用她心血铸成的碎星剑刺穿她丹田的道侣……三百年了，再听到这个名字，恨意依旧能瞬间淹没她的理智。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几分。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可、可是……没有可是。”
苏清瑶把卷轴硬塞进她怀里，声音陡然冷了几分，“这是宗门任务，岂是你想推就能推的？
难道你想抗命？”
抗命两个字像重锤砸在云懒懒心上。
外门弟子抗命，最轻也是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她死死攥着卷轴，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僵局。
“师、师姐！”
石磊背着个沉甸甸的竹篓跑过来，篓子里的野果堆得冒尖，压得他脖子上青筋都鼓起来了。
他看到云懒懒怀里的卷轴，又看了看苏清瑶，黝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清、清瑶师姐，妖兽谷外围太危险了，懒、懒懒师姐她……哪来的野小子，也敢插嘴师姐的决定？”
苏清瑶身后的跟班立刻呵斥道，手里的长剑“噌”地抽出半寸，寒光晃得人眼晕。
石磊吓得往后一缩，竹篓里的野果滚出来好几个。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半步，结结巴巴地说：“她、她修为低……修为低才更要历练。”
苏清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只挡路的蝼蚁，“难道让她一辈子当个躲在柴房里的废物？”
石磊被堵得说不出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篓子里掏出个最大的野苹果，塞到云懒懒手里。
苹果上还挂着晨露，沾着他掌心的汗。
“师、师姐，吃、吃了有力气……”云懒懒看着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少年渗着血的手腕——昨天替原主挡王师兄那一脚，看来伤得不轻。
她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座下那些修士，一个个阿谀奉承，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表忠心，可真到了诛仙台上，跑得比谁都快。
倒是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年，用最笨拙的方式，给了她一点暖意。
她捏着苹果，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抬眼时，正对上苏清瑶那双淬了毒似的眼睛。
“多谢师姐好意。”
云懒懒忽然笑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点认命的怯懦，“既然是历练，那我去便是。”
苏清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模样：“这才对嘛，师妹好好历练，回来师姐给你庆功。”
说完，她带着一群跟班转身离去，路过石磊身边时，故意用玉佩撞了他一下。
石磊踉跄着后退几步，竹篓里的野果滚了一地，被他们踩得稀烂。
首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石磊才慌忙捡着地上没被踩坏的野果，红着眼圈说：“师、师姐，你怎么真答应了？
那地方真的会死人的！”
云懒懒掂了掂手里的卷轴，忽然把苹果塞回他怀里：“帮我个忙。”
“师、师姐你说！”
石磊立刻挺首了腰板，像只随时待命的忠犬。
“去药堂帮我买瓶止血散，再弄点雄黄粉。”
她摸了摸怀里的布娃娃，混沌珠残片传来微弱的暖意，“剩下的钱，帮我买两斤五花肉。”
石磊愣住了：“五、五花肉？”
修士修炼向来辟谷，哪有人还惦记着凡间吃食。
“嗯，”云懒懒往柴房走，脚步慢悠悠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在她灰扑扑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石磊看着她怀里那个破布娃娃，忽然觉得今天的云师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副怯懦的样子，可背影里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像是……蛰伏的猛兽。
他握紧手里的野苹果，转身往药堂跑。
不管怎么样，师姐要的东西，他一定弄到。
柴房里，云懒懒摊开那张任务卷轴。
上面用朱砂画着妖兽谷的地图，几个红点标注着妖兽聚集的地方。
她指尖拂过其中一个偏僻的山谷，那里画着个小小的蛇形标记。
“三阶幻灵蛇的巢穴，倒是藏得够深。”
她低声轻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苏清瑶大概以为这任务能让她死在妖兽嘴里，却不知道，这正是她想要的。
三百年前的妖兽谷，藏着能让她快速恢复修为的好东西呢。
她把卷轴折起来塞进怀里，抱着布娃娃躺回干草堆。
离宗门小比还有半个月，正好趁这个机会，去会会那些老朋友。
至于苏清瑶的“好意”……云懒懒舔了舔唇角，像是尝到了什么美味。
裹着蜜糖的毒药，她前世吃得够多了。
这一世，该换个人尝尝滋味了。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柴房里很快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只有怀里那个破布娃娃，在阳光下泛着微不可查的灵光，像是在呼应着主人沉睡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