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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些成长的杂文》男女主角冰冷一是小说写手淼淼河畔所精彩内容:男女重点人物分别是一种,冰冷的职场婚恋,现代言情,第一人称小说《关于那些成长的杂文由实力作家“淼淼河畔”创故事情节紧引人入本站无广告干欢迎阅读!本书共计9931633章更新日期为2025-08-06 11:48:26。目前在本连载小说详情介绍:故事啤酒酒以及你没说出口的那些日没什么大道都是些碎碎是你加班后蹲在地铁口吃的那碗泡是你给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发“祝你幸福”时删了又改的对话是你在某个瞬间突然懂了“人间值得”四个原来藏在菜市场的烟火里开反正这些故早晚会跑到你梦里ps:读到哪篇戳中评论里留个坐说不定我们曾在同个街角擦肩而过
嘿,小花。
你还记得高原久治的雷吗?那年夏天的暴雨裹着冰雹砸在办公室窗户上,你把自己缩成个毛团,爪子扒着我裤腿抖得像台缝纫机。那会儿你都十岁了,按人算该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子,偏生在雷声里怂得像只刚出窝的奶狗。
我后来总琢磨,你那会儿是真怕打雷,还是怕我一个外乡人在这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待傻了?毕竟2014年的久治,连国家电网的线都没拉进来,每天供电四五个小时,黑夜里除了风声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你是不是看我太孤独,才借着打雷的由头,硬闯进我那间摆着三张办公桌的“家”?
一、办公室里的不速之客
2014年的久治,空气里飘着酥油和尘土的味道。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政府大楼前时,天上正飘着六月的雪,雪花落在藏式建筑的金顶上,像撒了把碎银子。单位领导指着有一间套间的办公室说:“先在这儿将就,周转房还没盖好。”
办公室里有三张掉漆的办公桌,墙角堆着去年的会议材料,一张像极了麻将中“八条”形状的钢丝床。我把铺盖卷扔在靠窗的办公桌上,就算安了家——一个连拖鞋都用不着的家。
你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第一次见你,是在大楼门口的台阶下。瘦得能数清肋骨,黄白相间的毛粘成一绺一绺,尾巴尖缺了一块,大概是跟野狗打架留下的疤。有人说你是条流浪狗,在政府大院里晃荡快十年了,比我们这些考进来的外乡人资历都老。
起初你挺见外。白天在院子里追麻雀,隔着铁栅栏和外面的狗对吼,到了晚上就蜷在我办公室门口的地垫上。我出去倒垃圾,你会嗖地蹿开,蹲在十米外看我,舌头舔着鼻子,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石子。
转折点是那场雷暴。
七月的久治,天气比姑娘的脾气还多变。下午还晒得人脱皮,傍晚就刮起了妖风,雷声在山谷里滚来滚去,像是有谁在云层里敲大鼓。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忽然感觉裤腿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低头一看,你正顺着桌腿往里钻,耳朵贴在脑袋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当时吓得差点踹出去——长这么大没跟狗这么亲近过。但你抖得太厉害了,爪子扒着我的牛仔裤,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我僵着腿看了会儿,终究没忍心赶你,就那么任由你把脑袋埋在我脚边,尾巴绕着我的脚踝圈成个圈。
那晚的雨下到后半夜才停。我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你还窝在桌下,呼吸均匀,嘴角挂着点白沫,大概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梦。晨光从窗户缝里溜进来,照在你沾着草籽的耳朵上,忽然就觉得,这栋空荡荡的大楼好像没那么冷清了。
二、火腿肠比狗粮香
从那天起,我们就算是熟人了。
我开始给你带吃的。早上从早餐店拿的馒头掰一半扔给你,中午吃泡面剩下的汤也倒在铁盘里,甚至把抽屉里藏的辣条分给你半根——你居然吃得吧唧嘴,辣得直打喷嚏,却还伸着舌头要。
同事见了总笑:“达达,你对条野狗这么上心?”
我不辩解。他们不懂,在这连快递都要等半个月的地方,有个活物能天天等你,是多奢侈的事。我老家在民和,离久治一千多公里,方言不通,饮食习惯也差着十万八千里。高压锅面总让我反胃,当地朋友说的安多藏语像听天书,每天下班后,整栋楼就剩我一个人,对着天花板数电暖器的响声。
是你把我从那种窒息的孤独里拽了出来。
我喊你“小花”,你好像知道是在叫你,每次都歪着头看我,耳朵支棱着,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这招“歪头杀”百试百灵,不管我当时多烦,看你这模样,嘴角都会忍不住往上翘。
我给你买了个印着小熊图案的塑料盆,又托人从西宁捎来袋狗粮。结果你闻了闻狗粮,扭头就去啃我掉在地上的火腿肠皮。后来我才算明白,这老家伙是个吃货,比起正经狗粮,它更爱重口味的人类食物——尤其是双汇王中王,红皮的那种。
我开始变着法儿给你找肉吃。出去吃饭还是在同事家凑一起做饭吃,只要桌上有没吃完的肉,我必定打包带走,用干净的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有人打趣:“骨头给你家狗拿去啊。”我总是板着脸说:“它是狗没错,但它配吃肉啊。”
你好像听懂了似的,每次我拎着塑料袋回来,你都会在三楼楼梯口等着,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菊花。我把肉倒在你盆里,你从不护食,反而会叼起一块放在我脚边,抬头看我,像是在说“你也吃”。
我们之间渐渐有了默契。
办公室有人的时候,你从不进来,就趴在门外主机箱旁边的阴影里,大气不出。只要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就会悄咪咪溜进来,跳上我对面的空椅子,把下巴搁在桌沿上看我写材料。我敲键盘的手累了,伸手摸你的脑袋,你就顺势把脸往我手心蹭,毛乎乎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傍晚下班,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往离开办公室,我站在三楼窗口喊一声“小花”,用不了半分钟,准能看见你从院子那头的墙角蹿出来,四条腿跑得飞快,像颗发射出去的炮弹。跑到楼下时还会打个响亮的喷嚏,舌头舔着鼻子,眼巴巴地仰着头看我。
我总爱在窗口跟你玩接火腿肠的游戏。把肠掰成小块往楼下扔,你腾空跃起的样子哪像条十岁的田园老狗,活脱脱像只年轻的藏獒。有次我扔偏了,肠块掉在丁香树的枝桠上,你居然抱着树干蹦了三分钟,把满树的叶子都抖了下来,最后还是我下楼给你摘下来的。
那三年里,久治的夜晚总是停电。没网没电视的时候,我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楼道里,跟你分食一根火腿肠。你吃一半,我吃一半,看着天上的星星从云里钻出来,听着远处牧民家的狗叫声。有时候我会跟你说老家的事,说我小时候的夏天有多么精彩,说民和的瓜果蔬菜有多好吃,你就趴在我脚边,时不时用尾巴拍一下地面,像是在回应。现在想想,那些日子苦吗?其实挺苦的。但因为有你,那些苦好像都被稀释了,变成了值得回味的东西。
三、蓝色的小窝
2016年秋天,我终于搬进了周转房。
二十平米的一居室,我自己刷了蓝色的墙漆,铺了毛茸茸的懒人毯,进门就能光脚踩在地上。洗衣机转起来的时候嗡嗡响,电脑音箱里能放出震耳欲聋的游戏音乐,我终于有了个像样的“家”。
搬家那天,我特意给你带了根最大的火腿肠,想让你也看看我的新家。结果你在单元楼门口就停住了,怎么拽都不往里走,喉咙里发出警告似的低吼。我当时挺生气,觉得你不识好歹,把肠塞给你就自己上楼了。
现在想来,那会儿的我,确实有点“忘恩负义”。
有了自己的小窝后,我像是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每天下班就扑到电脑前,在游戏里杀得昏天黑地,饿了就泡碗面,困了就倒头睡。有时候玩到后半夜,才想起一整天没见过你了。
起初我没太在意,想着你大概是在院子里跟别的狗玩。直到有天晚上,我打完游戏出门买烟,发现大楼门口的墙角空荡荡的,以前你总待的那个地垫上,只有几片被风吹来的落叶。
心里忽然就空了一块。
我拿着烟站在院子里喊了好几声“小花”,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觉得,二十平米的房子,好像比三间办公室加起来还要空旷。
第二天,我特意绕到政府大楼转了一圈,没看见你。中午去门口的商店买火腿肠,问老板见没见过一条黄白相间的狗,老板摇摇头说:“好几天没见了,是不是跟野狗跑了?”
我心里堵得慌,买了五根火腿肠,揣在兜里在县城里转了一下午。久治就那么大点地方,从东头走到西头用不了半小时,可我把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你那熟悉的影子。
直到第七天傍晚,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周转房楼下的垃圾箱旁,忽然看见一群野狗里,有个黄白相间的身影。
“小花!”我脱口而出。
你猛地抬起头,看见是我,却又迅速低下头,假装在啃一块冻硬的馒头。我走过去,晃了晃手里的火腿肠,你耳朵动了动,还是没理我。
我忽然就笑了,蹲下来用青海话骂你:“这个囊怂,密头?再不过来,肠就给别的狗吃了!”
这话管用了。你迟疑了一下,夹着尾巴一步三回头地走过来,走到我面前时,尾巴忽然就摇了起来,舌头舔着鼻子,眼睛亮晶晶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你在我脚边吃了五根火腿肠,一根都没剩。
四、铁皮箱里的冬天
我终究没能把你领进我的蓝色小窝。
有天我试着把你往楼道里拽,你在单元门口犟得像头牦牛,四脚蹬地,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急了,用脚轻轻推了一下你的屁股,没想到你猛地回过头,露出了牙齿,差点咬到我的手。
那是你第一次对我呲牙。
我愣在原地,看着你夹着尾巴跑回垃圾箱旁,心里又气又委屈。后来跟门口的保洁阿姨聊天,才知道原委。
“这楼里不让养狗,”阿姨边扫地边说,“前阵子有野狗咬了小孩,保安见了狗就打。你家那条狗精着呢,估计是挨过揍,不敢进楼道。”
我这才明白,你不是不识好歹,是怕连累我。这老家伙,明明自己怂得要命,却总想着护着我。
那天晚上,我找了个装洗衣机的大纸箱,在侧面掏了个洞,铺了层旧毛衣,又放了个装满热水的塑料瓶当暖水袋,把箱子放在单元楼拐角背风的地方。我蹲在箱子旁喊你,喊了半天没动静,只好揣着没送出去的火腿肠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出门上班,刚走到楼下就停住了脚步。
你正蜷在纸箱里睡觉,脑袋枕在那件旧毛衣上,尾巴盖住了半张脸,呼吸均匀。阳光照在你身上,把你的毛染成了金色,像幅温暖的画。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没舍得叫醒你。
冬天来的时候,纸箱被雨雪泡软了。我又找了个铁皮工具箱,在里面铺了层厚厚的棉絮,还在箱子顶上盖了块塑料布。2017年春节,我甚至写了副迷你对联贴在箱子上,上联是“吃饱睡好”,下联是“天天开心”,横批“狗窝”。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新家。每天早上我出门,总能看见你趴在箱子里晒太阳,看见我就摇尾巴。晚上我下班回来,你就跟着我走到单元楼门口,看着我进去,才慢悠悠地踱回你的铁皮箱。
有次下雪,我半夜被冻醒,想起你的铁皮箱可能漏风,披了件大衣就往楼下跑。远远看见箱子旁边有个毛茸茸的影子,走近了才发现,你居然站在箱子门口,用身体挡住风雪,尾巴上积了厚厚的雪,像戴了顶白帽子。
“密头。”我蹲下来,把你抱进怀里往箱子里塞。你在我怀里抖了抖,却没挣扎,任由我把你塞进温暖的棉絮里。那天晚上,我站在箱子旁抽烟,看着你在里面睡得安稳,忽然觉得,这个二十平米的蓝色小窝,因为楼下的这个铁皮箱,才真正有了家的温度。
五、风里的影子
2017年雨水格外多。
那天我下班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商店老板站在路边,脸色凝重地跟小区打扫卫生的那个阿姨说着什么。
老板看见我,叹了口气,用带着藏腔的普通话说:“你的那个狗……没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了。
“下午皮卡一个刹车没有的它的上面它的上面过给了,两半个连着一点点皮子。”
老板还在说什么,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打雷的夜晚。
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我去处理掉,真正的可怜得很。”
我点点头,转身往家走。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重得抬不起来。路过铁皮箱的时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箱子还在,里面的棉絮整整齐齐,只是那个总爱趴在里面晒太阳的老家伙,不在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蓝色的小屋里,没打游戏,没看电影,就那么对着空荡荡的墙角坐了一夜。桌上还放着你没吃完的火腿肠,塑料盆里的水结了层薄冰。我忽然想起你第一次躲在我桌下的样子,想起你接火腿肠时腾空跃起的样子,想起你在铁皮箱里看我的样子……鼻子一酸。
那个阿姨说把你埋在了小区后面的土坡上,那里能看见政府大楼,也能看见我的周转房。
我没敢去。我怕看见那座小小的土坟,怕承认那个陪了我三年的老家伙,真的就这么没了。
后来我调离久治的时候,特意去看了看那个铁皮箱。它还在单元楼拐角,只是里面的棉絮被掏走了,对联也褪色了,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极了你以前害怕时的呜咽。
离开那天,车子开出久治县城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光,风里好像还飘着火腿肠的味道。我忽然想起你第一次见我时,那个怯生生的眼神,想起你打雷时扒着我裤腿的样子,想起你在铁皮箱里晒太阳的样子。
嘿,小花。
你知道吗?后来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吃过很多好吃的,但再也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狗。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那个遥远的高原小城,你这条不起眼的流浪狗,曾是我整个青春里,最温暖的光。
久治的风还在吹,只是风里,再也没有那个听到呼唤就飞奔而来的影子了。
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在我敲过的键盘里,在我晒过的阳光下,在我心里那个永远留着位置的角落,像根火腿肠,像个铁皮箱,像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却永远闪闪发光的日子。
谢谢你啊,老家伙。
陪我走过那三年的孤独。 写于2019年国庆节假期 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