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笔下的黑道杀手突然有了自我意识。
那天我正安排他和女主接吻,脑中突然响起他的声音:“你敢让我亲上去试试?”
起初我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
直到第二天打开文档,发现他擅自删掉了所有吻戏,还加了一句警告:
“下次再乱写,我顺着网线来杀你。”
我冷笑删掉警告,继续写亲密戏码。
当晚,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看来你真的很想死。”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挣扎着摸到键盘,想删掉这个角色。
他却笑了:“太晚了,亲爱的作者。”
“你的故事,现在由我来书写。”
键盘在我手下噼啪作响,像是密集的雨点砸在窗台上。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因熬夜而干涩的眼睛,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铺展开来。
我写的是个俗套又带劲的黑道言情故事。
男主凌夜,名字是我随便翻字典凑的,设定是行走在刀锋之上的顶级杀手,冷血,阴鸷,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女主苏晚,清纯得如同清晨带着露珠的小白花,懵懂无知,偏偏撞进了凌夜这潭深不见底的死水里。
此刻,故事正进行到一个关键节点。我精心铺垫了整整三章的情绪张力,像一根拉满的弓弦,终于要把这“箭”射出去了——一场蓄谋已久、气氛烘托到极致的强吻。
月光惨白,透过落地窗泼洒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凌夜刚刚解决掉一个不识相的敌对家族成员,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扶手上,雪白衬衫的前襟溅上了几滴暗红,像雪地里绽开的罂粟。他扯松了领带,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喉结,眼底是尚未褪尽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晚就站在他对面,穿着纯白的睡裙,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小脸吓得煞白,像只受惊的兔子,双手紧紧攥着睡裙的蕾丝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他身上冷冽的松木须后水气息,混合成一种危险又令人窒息的荷尔蒙。
“过来。”凌夜开口,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晚没动,只是惊恐地看着他衬衫上那抹刺眼的红。
凌夜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此刻需要的不是顺从,而是某种更直接的宣泄。他猛地向前一步,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扣住了苏晚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啊!你放开……”
她的话音被他骤然逼近的气息堵了回去。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抬起头。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相闻。我能感觉到笔下苏晚的心跳,像擂鼓一样疯狂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凌夜的视线牢牢锁住她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唇瓣,那眼神,是猎人锁定猎物的志在必得,是风暴前夕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缓缓低下头,带着血腥气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是现在!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准备敲下那个让无数读者尖叫的“吻”字。
突然——
一个冰冷、坚硬、毫无人类情感起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深处炸响,清晰得如同贴着我的耳膜低语:
**[你敢让我亲上去试试?]**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带着浓烈的杀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狠狠刺穿我的耳膜,直抵大脑核心。
“呃!”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跳了一拍。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几厘米处,僵直着,微微颤抖。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嗖”地窜起,瞬间爬满整个后背,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办公室的空调明明开着暖风,我却觉得寒气刺骨。
谁?!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后。深夜的公寓寂静无声,只有电脑主机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灯火,映在玻璃上,形成模糊扭曲的光斑。没有人影。空荡荡的客厅一览无余,只有家具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沉默的轮廓。
幻觉?精神分裂的前兆?连续熬夜赶稿产生的幻听?
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冰冷的声音驱逐出去。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被编辑催稿催得神经衰弱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那暧昧到极点的氛围描写上。情节走到这里,不亲下去,读者会骂娘的!故事张力也会瞬间垮掉!
“凌夜,你是我创造的,”我对着屏幕低声嘟囔,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说服那个不存在的幻听,“乖乖听***话!”
手指带着点赌气和强行压下的不安,重重地敲下了那个字——“吻”。
几乎是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攫住了我的头颅!
“啊——!”我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那感觉像是有人用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我的太阳穴,在里面疯狂搅动!剧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睡衣布料,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我蜷缩在电脑椅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足有一分多钟,那阵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才像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令人心悸的余波和一片狼藉的虚弱感。
屏幕上,光标依旧停留在那个刚刚敲下的“吻”字后面,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的狼狈。
太邪门了!
我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继续写下去。巨大的恐惧和那股残留的、真实的头痛,彻底击垮了我的意志。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回卧室,把自己狠狠摔进柔软的被褥里,用被子蒙住了头,试图隔绝那个冰冷的声音和那要命的痛感。
一定是太累了。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我拼命地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