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夜十一点，林景深终于回到家。我抱着女儿的骨灰盒，静***在客厅的沙发上，
已经等了他三个小时。客厅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拉长了我的影子，
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冷清。这盏灯是小暖最喜欢的，她总说这样的光线很温暖，
像妈妈的怀抱。每次她生病发烧的时候，我都会开着这盏灯陪她一整夜，
直到她的体温恢复正常，在我怀里安然入睡。听到开门声，我没有动，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想象着如果小暖还在，她一定会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向门口大喊"爸爸回来了"。
那个画面太美好，也太残酷。林景深换好拖鞋，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了我怀中的白色盒子上，瞳孔瞬间收缩。"清雅？
你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虚，还有刻意的轻松，"小暖呢？
她不是最喜欢等爸爸回家吗？"我抬起头看向他。这个和我结婚八年的男人，西装笔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用的那种。
那是苏婉儿常用的香水，茉莉花香，清淡却持久。我记得这个味道，因为每次他们见面后，
这个味道都会在他身上停留很久。"小暖在这里。"我轻抚着怀中的白色骨灰盒，
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个盒子很轻，轻得让我无法相信里面装着我的整个世界。
林景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手开始颤抖，那双曾经牵过我、抱过小暖的手，现在颤抖得厉害。
"你...你在说什么？清雅，你别吓我..."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惧。
"她死了，林景深。"我站起身，将骨灰盒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小暖抱回来，
"就在你陪苏婉儿和糖糖庆祝手术成功的那天晚上。就在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
我的女儿，你的女儿，一个人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空气仿佛凝固了。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现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林景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目光。那种心虚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很多个夜晚，
他回家时同样的表情。"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我继续说道，声音依然平静，
但每个字都像冰刃一样锋利，"因为那天我给你打了十七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发了三十多条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小暖的体温越来越低，
心跳越来越微弱，我一遍遍地按着他的电话号码，听着那冰冷的忙音。
每一声嘟嘟声都像在嘲笑我的天真，嘲笑我还在指望这个男人能在最后时刻出现。
"我当时在手术室..."他的声音很小，小得像蚊子一样。"是的，你在陪苏婉儿做手术。
"我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用的是我们女儿的肾源。我们七岁女儿的肾源。
"这句话如同重锤砸向林景深的心脏。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被重重击中，
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但在我看来，这痛苦来得太晚了。"清雅，
我可以解释..."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不用解释了。"我走向门口的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陪伴了我八年的婚姻生活，里面装过我们蜜月旅行的纪念品，装过小暖的玩具，
现在它要装着我的全部家当，带我离开这个伤心地。"离婚协议书在茶几上，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在民政局等你。""清雅，你冷静一点..."林景深急忙追上来，
想要拦住我。"你要带小暖去哪里？"他伸手想要碰骨灰盒，被我闪开了。我转过身，
冷冷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眼中终于有了眼泪，但那又怎样呢？
小暖再也看不到她爸爸的眼泪了。"林景深，小暖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我的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从今以后，她只有我一个人了。就像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说完，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
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那是林景深跪倒在地的声音，还有他压抑的哭声。但那又怎样呢？
我的女儿再也听不到了。第二章四个月前，七岁的小暖突然开始频繁呕吐，食欲不振。
那是个普通的周二早晨，小暖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最喜欢我做的蛋羹，
总是要加很多肉松，然后一边吃一边跟我聊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妈妈，
昨天糖糖说她爸爸要带她去游乐园。"小暖用小勺子挖着蛋羹，"我们什么时候也去啊？
""等爸爸有时间就去。"我一边收拾她的书包一边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糖糖口中的爸爸其实就是我的丈夫。小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脸皱成一团："妈妈，
我肚子疼..."话音刚落，她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呕吐。我赶紧跑过去抱住她，
拍着她的后背。那时候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肠胃不适，毕竟小孩子经常会这样。"没事的宝贝，
可能是昨天吃得太多了。"我温柔地安慰她，给她递上温水漱口。但是接下来的几天，
小暖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她开始没有食欲，
本来圆嘟嘟的小脸一天天消瘦下去。每天晚上她都会哭着说肚子疼，我抱着她哄了又哄，
心里开始隐隐不安。林景深那段时间经常加班，回家很晚。每次我跟他提起小暖的病情，
他总是不以为然。"小孩子生病很正常，你别大惊小怪的。"他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
手指快速地回着消息，"过几天就好了。"我知道他在和谁聊天。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苏婉儿"，那个他口中的"老同学"。
"可是小暖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吃饭了..."我试图让他关注女儿的病情。
"那就去医院看看，别在这里唠叨。"他终于抬起头，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的心一阵刺痛。
什么时候开始，我关心女儿的话在他眼里变成了唠叨？起初我带小暖去附近的社区诊所，
医生说可能是肠胃炎，开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但是药吃了一个星期，
小暖的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她开始出现浮肿，小小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
直到小暖在幼儿园突然晕倒，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天下午我正在公司开会，
突然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小暖妈妈，小暖在午休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我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我立刻请假冲出公司，
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一路上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冒着冷汗，不停地祈祷小暖没事。
到了医院，我看到小暖躺在急诊科的病床上，小脸苍白如纸，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小暖，妈妈来了，妈妈来了..."我握住她的小手，
那双曾经温暖的小手现在冰凉冰凉的。医生安排了一系列检查，
血常规、尿常规、B超、CT...每一项检查的等待都是煎熬。我坐在走廊里，
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心中充满了恐惧。三个小时后，主治医生拿着检查报告找到我，
神情凝重。"小暖妈妈，孩子的情况很严重。"医生的声音很沉重，"检查结果显示，
她患的是急性肾衰竭。"这几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向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这...这怎么可能？
她才七岁啊...""孩子的肾功能已经严重受损，需要立即住院治疗。"医生继续说道，
"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案是肾移植，但现在肾源紧张，需要排队等待。
而且即使有了合适的肾源，手术费用也不是小数目。"我当场就哭了出来。我的小暖，
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多少钱我都愿意出..."我抓住医生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们会尽力的。
先办理住院手续，开始透析治疗，同时帮孩子申请肾源。"那天晚上，
我守在小暖的病床边整夜未眠。她小小的身体插满了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如纸，
但睡得很安静。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在心里一遍遍地向上天祈祷，求求让我的女儿好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给林景深打电话，哭着告诉他小暖的病情。"什么？肾衰竭？
"电话那头的林景深也震惊了，"我马上过来。"一个小时后，林景深匆匆赶到医院。
看到小暖的样子，他的眼眶也红了。那一刻我以为我们还是一家人，会为了女儿共同努力。
"医生说什么？"他紧紧握住我的手问。"需要肾移植，但要等肾源。医生说这个病等不得，
拖得越久越危险。"我擦了擦眼泪，"景深，我们一定要救小暖，不管花多少钱。
""当然要救，她是我们的女儿。"他用力点头，眼中满含着对女儿的怜爱，
"我明天就去找关系，看能不能加快进度。"他的话让我看到了希望。那一刻，
我以为我们会携手面对这个难关，以为我们的女儿会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重新健康起来。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家医院的另一层楼，苏婉儿的女儿糖糖也因为同样的病住了院。
而林景深口中的"找关系"，就是去找苏婉儿。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糖糖竟然是他的女儿。
第三章苏婉儿是林景深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初恋。这件事我是在结婚两年后才知道的。
那时候她刚离婚，主动联系了林景深，说想要重新开始。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晚上。
林景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情有些复杂。"你先睡吧，
我接个电话。"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他在阳台上讲了很久的电话。
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有惊讶，有犹豫，
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电话结束后，他回到卧室，脸色有些沉重。"怎么了？
"我关心地问。"苏婉儿刚才给我打电话。"他坐在床边，"她离婚了，现在很困难，
想要重新开始。"苏婉儿这个名字我听他提起过几次，知道是他的大学同学，
但没想到还有其他关系。"她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我试探性地问。林景深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她是我的前女友。大学时候我们交往了三年，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分手了。
"前女友。这三个字让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我努力保持冷静。"那你打算怎么办？
""帮帮她吧。她现在很困难，我们能帮就帮一下。她毕竟是我的朋友。
"林景深的语气很轻松，但我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朋友？前女友变成朋友，
真的那么简单吗？"你还爱她吗？"我直接问道。"当然不爱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清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很幸福，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我选择了相信他。但从那以后，苏婉儿就像影子一样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她经常找各种理由联系林景深，有时候是工作上的事，有时候是她女儿糖糖的问题，
有时候甚至就是想找人聊天。而林景深总是很有耐心地回应她。"苏婉儿又给你发消息了。
"有一次我忍不住说道。那时候我们正在吃晚饭，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又是苏婉儿的名字。
"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们能帮就帮一下。"林景深头也不抬地回复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而且糖糖很喜欢小暖，她们经常一起玩。"是的，
苏婉儿的女儿糖糖和我的女儿小暖同岁，两个孩子确实经常一起玩。每次她们见面，
小暖都很开心，说糖糖姐姐很漂亮，很温柔。但我总觉得苏婉儿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好像她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现在想起来，
那应该是一种胜利者的眼神。她知道林景深心里还有她，知道糖糖是他的女儿，
而我却被蒙在鼓里。有一次我们四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去公园玩。小暖和糖糖在前面追蝴蝶，
我和苏婉儿坐在长椅上聊天，林景深去买饮料。"清雅，你真幸福。"苏婉儿突然说道。
"嗯？"我有些疑惑。"有一个疼你的老公，还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她看着小暖的方向，
眼中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感，"不像我，一个人带着糖糖，什么都要靠自己。
""景深不是也会帮你吗？"我说道。苏婉儿笑了，那个笑容让我感到不安："是啊，
景深人真好。糖糖也很喜欢他，总是叫他林叔叔。"就在这时，糖糖跑了过来，
扑向正在走过来的林景深："爸爸，我要喝果汁！"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糖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林叔叔，我要喝果汁。"但我已经听清楚了。
她叫的是"爸爸"。我看向苏婉儿，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林景深也显得很尴尬，连忙蹲下来哄糖糖。"小孩子说话不清楚，你别介意。
"苏婉儿尴尬地解释。我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起了疑心。一个七岁的孩子，
说话怎么会不清楚？而且糖糖叫林景深"爸爸"时的那种亲昵，
绝不是对一个普通叔叔的态度。小暖住院后，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林景深说他要忙工作，
筹医疗费，所以来得比较少。我理解他的辛苦，毕竟治疗费用确实不少，
光是透析费用一天就要上千块。但我不知道的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陪苏婉儿和糖糖。
后来我才知道，糖糖也在同一家医院住院，也是同样的病。而我像个傻子一样，
还在感激他为了筹钱给女儿治病而四处奔波。第四章小暖住院的第十天，
医生告诉我们有了合适的肾源。那天上午我正在给小暖喂粥。她的食欲很差，
每次只能吃几勺就开始恶心。看着她瘦弱的小脸，我的心都要碎了。"妈妈，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小暖靠在我怀里，声音很轻。"很快了宝贝，
医生叔叔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心里却充满了担忧。
这时候主治医生李医生敲门进来，脸上带着微笑。"小暖妈妈，有个好消息。
"他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我们找到了合适的肾源，而且匹配度很高。"我的手开始颤抖，
勺子差点掉在地上："真的吗？""是的，这个肾源各项指标都很理想，
和小暖的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李医生详细地解释着，
"明天上午我们就可以安排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太好了！太好了！
"我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紧紧抱住小暖，"宝贝，你听到了吗？你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小暖也很开心，虽然她不完全明白肾移植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可以回家了，
可以重新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了。"妈妈，手术后我就能和糖糖一起去游乐园了吗？
"她天真地问。"当然可以，我们还要和糖糖一起去动物园，去海洋馆。"我笑着说，
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立刻给林景深打电话，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里有些嘈杂，似乎有其他人在说话。"清雅？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还有一丝紧张。"景深，天大的好消息！
"我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小暖有肾源了！明天就可以手术了！医生说成功率很高，
我们的女儿有救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的沉默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真的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松，反而有些沉重，"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医生来告诉我的，说明天上午就手术。景深，你听到了吗？小暖有救了！
"我以为他是太激动了才会这样反应。"我听到了...太好了..."他的声音很勉强，
"我...我现在在外面，晚一点回来。""你在哪里？要不要过来看看小暖？
她刚才还问爸爸什么时候来呢。你知道她多想见你，特别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
""我在...在谈一个重要的项目。"他的声音很急，"改天吧，我先挂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了。我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失落。这么重要的消息，
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而且，什么项目这么重要，比女儿的手术还重要？
但很快我就被即将到来的手术冲淡了这种情绪。我开始兴奋地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
给小暖洗澡，整理她的用品。那天晚上，我陪小暖聊了很久。她很兴奋，一点都不害怕手术。
"妈妈，手术后我就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了吗？"小暖窝在我怀里问。"当然可以，
我的小公主会变得更加健康美丽。"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心中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