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沈清秋自爆后没有复活洛冰河与沈清秋尸体的那五年魔族宫殿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主上,这具尸体已经——”“闭嘴!
”洛冰河的眼神凌厉如刀,吓得进言的魔族将领立刻噤声。“谁再敢对师尊不敬,
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将领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充满疯狂的眼睛。
自从洛冰河抱着那具尸体回来,整个人就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魔尊,
而是一个被执念驱使的疯子。寝宫内,洛冰河将沈清秋安置在寒玉床上,
周围摆满了能保持肉身不腐的奇珍异宝。他每日亲自为沈清秋更衣梳发,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活人一般。“师尊,今天外面下雪了。”洛冰河一边为沈清秋梳理长发,
一边轻声细语。“您以前总说想看雪,可惜南疆从不下雪。我让人从北境运了些来,
放在院子里了,等您醒来就能看到。”梳子穿过如瀑的黑发,没有一丝回应。
洛冰河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动作。“竹枝峰的桃花应该开了,等您好了,我们回去看看可好?
”说到这里,洛冰河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凉。他放下梳子,轻轻抚过沈清秋的脸庞。
五年了,这张脸依旧如生时般俊美,只是少了那份生动的表情,少了那让他又爱又恨的笑容。
“您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只要您醒过来……”洛冰河的声音哽咽了,他俯下身,
额头抵在沈清秋冰冷的胸前,“求您了,师尊...…”门外,魔族长老们交换着眼神。
“主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被一具尸体迷了心窍,成何体统!”“再这样下去,
魔族迟早要完……”他们的低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魔气打断。门内,
洛冰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轻轻为沈清秋掖好被角,转身走出门去。
“看来诸位长老很闲啊。”洛冰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如去血池反思几日?
”长老们脸色大变,纷纷跪地求饶。洛冰河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滚。
若再让我听到半句对师尊不敬的话,你们知道后果。”众人如蒙大赦,仓皇退下。
洛冰河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缓缓滑坐在地上,
将脸埋入掌心。“师尊,我好累……”他喃喃自语,“您要是还在,
一定会说我没出息吧……”幻花宫水月阁的梅花又开了。洛冰河推开雕花木门,
带进一缕裹着雪粒的风。他迅速反手合上门,生怕寒气惊扰了屋内人。水月阁内温暖如春,
四角摆放的灵火炉日夜不熄,将空气烘得干燥而馨香。“师尊,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窗边的软榻上,沈清秋一袭青衣,
正倚在雕花凭几上看书。那本《南华经》摊开在他膝头,被洛冰河今晨小心翻到第三十二页。
洛冰河解下沾雪的大氅,在门口炭盆边烤暖了手才走近。他在软榻前跪下,
仰头端详那张五年未变的面容。沈清秋的肤色在灵珠光芒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莹润,
长睫低垂,唇角微扬,仿佛下一刻就会抬起眼来,用那把清冷的嗓音唤他冰河。
“今日与南疆长老议事,耽搁了些时辰。”洛冰河执起沈清秋垂在身侧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师尊的手有些凉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里面是刚从魔族药师那里取来的凝魂膏。
药膏碧绿如玉,散发着松针与雪莲的清香。洛冰河用指尖挑起一点,
轻柔地涂抹在沈清秋的手腕、颈侧等几处大穴。“柳清歌又派人来寻师尊了。
”洛冰河一边上药一边低语,声音里混着几分委屈,“他总不信我的话。师尊明明就在这里,
哪里需要他来找?”涂抹完药膏,他小心地为沈清秋***指节。那双手修长如玉,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只是再无温度。洛冰河将每根手指都细细揉捏过,
确保关节不会因久坐而僵硬,尽管他知道,死人的筋骨本就不会再僵硬了。
“今日是腊月初八,我让厨房熬了腊八粥。”洛冰河忽然笑起来,
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按师尊的口味,多加了些莲子与桂圆,少放了糖。
”他起身走到桌前,那里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甜粥。洛冰河舀起一勺,轻轻吹凉,
然后端到沈清秋面前。“师尊尝尝?”勺子抵在沈清秋唇边,自然无人应答。
洛冰河耐心地等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容:“师尊定是嫌烫。
”他将粥碗放回桌上,“那等会儿再用。”窗外暮色渐沉,洛冰河点亮了室内的鲛珠灯。
他走回软榻边,轻声道:“该更衣了,师尊。”衣柜里整齐挂着数十套青色衣袍,
全是按沈清秋的尺寸新制的。洛冰河挑了一件绣有暗纹的常服,回到榻前。
他先解开沈清秋的衣带,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外袍褪下后,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洛冰河的手指在中衣系带上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
“师尊...我……”他的耳尖泛起薄红,最终还是闭着眼解开了中衣。
沈清秋的胸膛苍白如玉石,心口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自爆灵核留下的痕迹。
洛冰河每次看到这道疤,都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同样炸开了一个洞。
“对不起...对不起……”他颤抖着触碰那道疤痕,眼泪砸在沈清秋冰冷的皮肤上,
“若不是我逼得太紧,师尊不会……”一阵剧痛突然刺入太阳穴,洛冰河闷哼一声,
扶住额头。这是强行修炼魔族禁术的反噬,五年来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他咬牙等疼痛过去,
然后继续为沈清秋更衣。换好衣衫,洛冰河又取来梳子,为沈清秋梳理那头如瀑青丝。
发丝依然柔顺光亮,只是不再有生命力。他小心地绾好发髻,插上一支白玉簪。“好看。
”他端详着镜中的影像,满意地笑了,“师尊怎样都好看。”夜深时,
洛冰河将沈清秋抱到床上,自己则和衣躺在旁边。他侧身凝视那张安详的睡颜,
轻声道:“今日我读到一首诗,很适合师尊。”他清了清嗓子,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念到一半,他突然哽住。这首诗的后半阙太不吉利,
他不想在师尊面前念出来。洛冰河伸手环住沈清秋的腰,将脸埋在那冰冷的肩头。“师尊,
五年了...…”他的声音闷在衣料里,“你还要睡多久?”无人应答。
只有窗外风雪呼啸而过。洛冰河忽然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对了,
今日还没给师尊输送灵力。”他扶起沈清秋,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然后一手抵住其后心,
将精纯的灵力缓缓输入。这是他从古籍中学来的邪术,以活人精气供养死者,可保尸身不腐。
五年间,他每日不间断地输送灵力,甚至不惜修炼魔族禁术来增强自身修为。
反噬带来的痛苦日益加剧,但他甘之如饴。灵力输送完毕,洛冰河已是满头冷汗。
他喘息着将沈清秋放回枕上,自己则瘫在一旁。黑暗中,他盯着床顶的纱帐,
忽然轻笑出声:“师尊记得吗?有一次我练功走火入魔,您就是这样抱着我,
给我输送灵力……”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因为记忆中的那个怀抱是温暖的,
而此刻他抱着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翌日清晨,洛冰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宫主!
苍穹山派柳清歌带人闯过第一道结界了!”洛冰河瞬间清醒。他看了一眼身旁安睡的沈清秋,
眼中闪过杀意,“拦住他们,启动第二重阵法。”待弟子离去,
他俯身在沈清秋额上印下一吻:“师尊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他匆匆穿戴整齐,
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晨光中,沈清秋静卧在床,仿佛只是睡着了。
洛冰河恍惚间看到师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心跳骤停,但定睛再看,却并无异常。
“我很快回来。”他轻声承诺,随即大步离去。水月阁外布有三十六重禁制,
除了洛冰河无人能进。但柳清歌这次显然有备而来,竟连破七道结界。洛冰河赶到时,
双方已在第三重结界前对峙。“洛冰河!”柳清歌一见他便厉声喝道,“五年了,
你还要藏他到几时?”洛冰河冷笑:“柳师叔此言差矣。师尊好好的在水月阁休养,
何来藏一说?”“休养?”柳清歌眼中怒火更盛,“沈清秋已死五年,
你竟还...还……”“师尊没死!”洛冰河突然暴喝,周身魔气翻涌,“他只是睡着了!
只要我找到聚魂之法,他就能醒来!”柳清歌面露悲悯:“你疯了。人死不能复生,
这是天道。”“天道?”洛冰河大笑,笑声中却满是凄楚,“若天道要夺走师尊,
我便逆了这天!”话不投机,双方很快兵刃相见。洛冰河虽强,
但柳清歌此次带了苍穹山多位长老,一时间难分高下。激战半日,
柳清歌终究未能突破全部结界,只得暂时退去。“我会再来的。”临走前,
柳清歌深深看了洛冰河一眼,“清秋师弟不该被你这样...…囚禁。”洛冰河充耳不闻,
转身便回了水月阁。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表情从阴鸷瞬间转为温柔:“师尊,我回来了。
柳清歌已被我赶走,没人能打扰我们。”沈清秋仍保持着今早他离开时的姿势。
洛冰河走到床前,突然发现师尊的衣襟有些歪了。他皱起眉:“是风吹的吗?
”可水月阁门窗紧闭,哪来的风?一丝不安掠过心头,但很快被他压下。
洛冰河为沈清秋整理好衣襟,然后开始讲述今日的战事,仿佛师尊真的在倾听一般。
“柳清歌用的还是那招长虹贯日,威力不减当年。
不过师尊教我的流风回雪正好克制...……”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下,
因为恍惚间似乎看到师尊的嘴角微微上扬。洛冰河屏住呼吸,凑近细看,
那不过是光影的把戏罢了。“师尊...…”他的声音哽咽了,“你笑一笑好不好?
就像以前那样...”他俯下身,将耳朵贴在沈清秋胸前,那里一片死寂。
五年来他做过无数次这个动作,每次都希望能听到一声微弱的心跳,但每次都是失望。
夜幕降临,洛冰河点亮所有灯烛,将水月阁照得亮如白昼。他怕黑,
更怕在黑暗中看不清师尊的脸。晚餐他准备了一桌沈清秋爱吃的菜,还温了一壶梨花白。
“师尊尝尝这个笋片,是今早刚从后山挖的。”他夹了一筷子放在沈清秋面前的碟子里,
然后期待地看着那双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好吃吗?”自然无人应答。
洛冰河自顾自地点头:“师尊喜欢就好。”然后他将那碟菜端到一旁,
仿佛真的有人动过一样。酒过三巡,洛冰河已微醺。他拖着坐席挪到沈清秋身边,
将头靠在那消瘦的肩上。“师尊,今天...是腊月十一了。”他喃喃道,“五年前的今天,
你...你...…”他的声音哽住了,无法说出那个字。那天的记忆如附骨之疽,
日夜折磨着他。沈清秋站在悬崖边,青衣染血,对他露出最后一个微笑,
然后在他眼前炸成漫天血雾。洛冰河猛地抱住沈清秋,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具脆弱的躯体揉碎。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为什么...…”泪水浸湿了沈清秋的衣襟。
洛冰河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张脸,突然凑上去吻住了那冰冷的唇。这个吻绝望而漫长,
仿佛要将五年来的思念全部倾注进去。“师尊...师尊...…”他喘息着分开,
额头抵着沈清秋的,“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窗外,一轮冷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