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光罩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他狼狈蜷缩的姿态。
冰冷的地面反馈着刺骨的寒意，提醒着他此刻的“赤诚相见”，而护住他的，是一个绿油油、顶个巨大“王”字……毫无尊严可言的龟壳。
社死的巨大阴影，比刚才死亡的威胁更加浓重地将他彻底淹没。
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如海啸般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让他浑身都烧了起来，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系统！！！”
顾言在心中无声地咆哮，每一个字都泣血，“老子要的是救命稻草！
不是当绿毛乌龟龟儿子！！
你这‘引人注目’Buff是嫌老子死得不够快不够丢人吗？！
能换吗？
能关了吗？！”
冰冷的提示音无情地在他脑中回应：BUFF：坚毅玄武·初级生效中。
持续倒计时：44分钟59秒…58秒…请宿主维持稳定姿势以发挥最大防护效能。
注：移动将消耗额外能量，缩短防护时间。
顾言感觉心窝子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维持稳定姿势？
他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越深越好！
关也关不掉？
跑也跑不掉？
这绿光闪闪的壳子还要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近一个小时？！
“造孽啊！！！”
顾言抱着头，在冰冷的泥水里蜷成一个绝望的绿色球体，“杀了我！
就现在！
来个痛快的！
早知如此，刚才不如让那猪拱了算球！
也比顶着这个……行走的社死光效强一万倍！！！”
时间在绿色的屈辱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顾言尝试了几次想站起来逃跑，结果包裹着他的龟壳光罩沉重无比，拖着他的脚在地上摩擦，移动起来比蜗牛爬行快不了多少，还引来了远处黑暗中更多窸窸窣窣的危险窥探。
他只能像只绝望的绿色寄居蟹，在原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无视耳边风吹树叶发出的、越来越像嘲弄的“沙沙”声，心中把那个不靠谱的破系统翻来覆去问候了一百八十遍。
不知过了多久，贴身的冰凉触感终于消失。
顾言劫后余生般睁开眼，确认那个该死的绿光龟壳确实不见了，这才撑着酸软的身体勉强爬起来，在冰冷的夜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远处依稀有点灯火的方向狼狈挪动。
每一步都踩在尖锐的石子和带刺的荆棘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活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难民，赤条条、脏兮兮，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终于，在黎明的微光中，他看见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土路和路边一个简陋的茶棚。
茶棚老板是个老猎户，胡子拉碴，被这个只穿条破裤衩的“野人”吓得不轻，手里的热茶差点泼了。
好在那老头儿还算厚道，丢给他一块不知擦了什么的、带着浓重膻味和汗臭的破麻布，才勉强遮住了顾言岌岌可危的羞耻感。
丢脸丢到原始社会了。
顾言裹着那臭烘烘的麻布，缩在墙角喝着老头儿施舍的、能烫掉舌头的热茶汤，这才感觉自己回了点魂。
他旁敲侧击，终于问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此地似乎是南荒边缘一个叫“云泽”的地方，仙凡杂处。
最近的大势力就是西北方一百多里外的“青牛宗”，按老猎户的说法，这是附近方圆几千里内最强的二流宗门，正逢十年一度的开山门收徒盛典，半月后结束。
宗门！
仙门！
这个关键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顾言昏沉的脑子！
网文老白的基本素养瞬间觉醒！
拜师！
学艺！
这是穿越者安身立命、猥琐发育的基本操作！
只要能混进去，总好过冻死饿死或者给什么野兽加餐！
绝境逢生。
顾言几乎是凭着网文主角在野外求生副本里那点理论常识外加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硬是一路啃树皮、喝脏水、躲猛兽，这点虽说全靠装死和当野驴裸奔的速度，拖着一副半残的身体，终于在第十三天黄昏，挣扎到了青牛山下那座比想象中繁华很多的小镇——“青牛镇”。
镇子入口处立着一块丈许高的白玉牌坊，上书“青牛镇”三个古朴大字，气势颇足。
牌坊下挤满了形形***的人，三教九流，老的少，穿绫罗绸缎的也有，破衣烂衫的更是不在少数。
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这身“前卫”的破麻布装束，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猎奇。
顾言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游街的猴子，脸上***辣的。
他低着头，只想找个角落缩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虚弱感夹杂着腹中雷鸣般的***席卷而来。
几天几夜的奔波消耗、劣质树皮和脏水的双重打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撑不住了…得赶快混进那个劳什子青牛宗…可是…就这德行，人家扫地的杂役都比自己体面，怎么办…顾言咬咬牙，拖着灌了铅的双腿，顺着人流涌动和指示牌的方向，挪到了镇西头一块巨大的空地上。
那里己经排起了十几条长龙，每一列队伍前都放着一张木桌，后面坐着身穿统一青色束腰长袍的青牛宗弟子，神情冷淡倨傲地打量着一个个前来报名的少年或青年。
顾言深吸一口气，排到了看起来最短的一条队伍末尾，引得前方几个衣着体面的年轻人皱眉避开。
他默默运气，感受着心脏因为紧张的狂跳，意识沉入脑海，对着那个冰冷的不靠谱系统默念：“哥，亲哥，给个机会！
这破命是你给我的，别玩死我啊！
‘挂——’……挂”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差点首接吼出来。
想到昨天那绿光闪闪的惨状，顾言猛地一个激灵，硬生生把后面那个“来”字咽了回去。
不行，绝对不行！
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吼出那俩字，社死的程度怕是连青牛山都得原地崩塌！
可不喊……不喊他这具凡胎俗骨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