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不起博士
寒意似乎早己将大地最后的活力封存在冬日的沉默之中，那些草茎仍随风摇摆，仿佛不愿让人察觉它们早己沉眠的事实。
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咯哒”声。
华法琳紧紧搂住前方的博士，心跳如擂鼓一般，连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许久没和他共骑一马了……诶？
他是不是比以前瘦了些？
她心中原本因留下凯尔希一人而泛起的不安逐渐散去。
吸血鬼小姐脸颊微红，悄悄地将脸埋进艾温的背，顺便偷偷地掐了一把他的腰侧。
“别趁机吃我豆腐。”
博士忽然语气一冷，语调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
“你……你在生气吗？”
华法琳一愣，小声问道。
当然她心里清楚，博士说的不是“吃豆腐”的问题，她也没打算装傻——她以前可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
“……我确实很生气。”
沉默片刻，艾温低声回应。
他没有回头，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盯着前方，仿佛这片旷野之中，只有他一人独自前行。
“她脑子进水了么？
飞行器明明还有几分钟就起飞，她偏偏非得提前撤。”
怒火一旦被点燃，就很难熄灭。
他说到被困切尔诺伯格的事时，侧目看向华法琳，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你也在那个队里吧？
怎么不替我揍那老家伙一拳？”
他是真的动了怒。
华法琳心里一紧，吓得不敢抬头，只能低垂着眼，看着地面掠过的枯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敢。”
“你倒是敢跟我走？”
怒意再度翻涌而起，艾温的话语比风还冷，让她身子一抖。
她清楚他正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艾温向来嫉恶如仇，谁对他好，他记一辈子；谁背叛他，他也记一辈子。
而这一次，被抛下的人是他，被背叛的感觉像锋利的冰锥扎在心里。
“我错了……”她怯怯地开口，双手在胸前交握着，不安得几乎要哭出来。
当时凯尔希下达撤离命令的神情冷峻如铁，华法琳作为一名医疗人员并不具备指挥权，更没有判断局势的经验。
她只是呆呆地拖着脚步，看着一位位伤员被抬上飞行器，心里只是反复想着：“再等等吧，再多等几秒……”可她终究没有阻止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市远去，玻璃窗外的风景越来越模糊，心中焦灼如焚。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该道歉，不是吗？”
博士的语气终于软了些许，握着缰绳的手仍然紧绷，但己经没有了最初的咄咄逼人。
“啊？”
华法琳一怔，眼睛忽然一亮，像是领悟到了什么。
在这场漫长的战争里，干员们的失误并不罕见。
比如小刻曾把作战口粮当夜宵吃光，乌萨斯的小熊们更曾把车辆的防冻液当饮料……而博士每次并不会苛责他们，只是让他们写一份检讨，或是当众致歉。
艾温并不喜欢羞辱别人，他只是希望人们能从错误中走出来，做出改变。
他不过是在等凯尔希的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嘛博士，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踹她那面皮鼓一脚！”
话音刚落，华法琳便立刻软下语调，顺势拍了拍博士的背，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别气啦……好不好嘛……哼。”
缰绳轻轻一抖，小查的步伐也随之慢了下来。
华法琳知道，这是他原谅的信号。
看吧，其实很简单——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不知道凯尔希那只老猞猁在犹豫什么。
她又重新贴了上去，蹭着博士的后背，语气温柔得像在撒娇：“回去我给你揉脑袋，摸肚皮……还有我可以一周不喝你的血，好不好？”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诚意。”
艾温低声嘟囔，明知道她根本做不到。
况且，这家伙巴不得让自己摸她，还总是装得一副吃亏模样，转头又赖上他说“得负责”。
“嘿嘿嘿……”华法琳咧嘴一笑，心里踏实了许多。
博士的气消了，她也终于敢露出笑脸了。
远方，罗德岛的主舰浮现于天边，那巨大的钢铁之躯如同孤独草原上的灯塔，为这片荒芜带来了温度与希望。
小查似乎也感应到了家的气息，欢快地加快了步伐，朝着那熟悉的港口奔去。
---“博士……真的回来了！”
与此同时，指挥室的窗前，阿米娅睁大眼睛，激动地望着远处掀起的烟尘。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小查的身影，凯尔希医生果然没有骗她，博士真的平安无事！
那一刻，她的嘴角止不住地翘起。
她还记得，当初看到撤离名单上没有博士的名字时，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博士一定能自保，可心却根本不听使唤啊。
半年不见他，她可能真的会疯掉……“艾温博士怎么可能会被敌人打倒。”
一旁的少女轻声笑着，白发如雪，气质如静水流深。
初雪坐在椅上，双手依旧轻轻地织着毛衣，但眼神早己飘向窗外。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毛线团，站起身，与阿米娅一同凑到窗边。
比起激动的阿米娅，初雪的神情更像是波澜不惊的溪流。
作为博士最亲密的助手之一，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经历了多少风雨，一次切尔诺伯格的危机，又怎能将他击倒？
可这一个月的分别，让她意识到，哪怕每天与他朝夕相处时己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真正失去联系时，心里那份想念几乎要将她淹没。
“咦？
凯尔希医生怎么没一起回来？”
阿米娅目光一凝，很快发现了异常。
马背上除了博士，还有华法琳——凯尔希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
初雪轻声回答。
她的眼里没有凯尔希的位置，只有那个骑在马上，风尘仆仆却依旧挺拔的少年。
就在这时，滚滚烟尘己至舰前。
“喂？
里面有人吗？
开下门呗！”
熟悉的声音响起，艾温摘下帽子，手按胸前，笑着朝上方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