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学阀雏形高育良
高育良缓缓重复，手指下意识地轻叩桌面。
哒哒声在过分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同伟，你可知富省今日是何等光景？
论发展，远逊汉东。”
高育良眉头越发皱褶。
祁同伟脊梁挺得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老师，学生明白。
海市、深市、东广省，皆前程锦绣。
然此等热土，虎踞龙盘，觊觎者众。
选择它们，不仅竞争压力大，而且梁家也未必会放人！”
说到这里，祁同伟话语微微一顿，“富省不同！
其地处东南一隅，眼下尚不起眼，人才引进之策初行，正是缝隙所在。
而且，前往富省，学生也算得上是自我放逐了！
梁家放人的概率更高！”
“梁家…未必会为了一个‘自我放逐’到这般‘穷乡僻壤’的人，大动干戈，横加阻拦。”
祁同伟情真意切的分析道。
“这样吗？”
祁同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高育良却总感觉眼前自己这位得意弟子似乎隐瞒了什么，也似乎变了。
不过，也是，受到了梁家和梁璐如此大的打压和压迫，不变才怪。
“老师，学生此去，非为富贵，只为‘不跪’！
今日若向梁璐低头，向梁家权势弯腰，他日即便身处高位，这膝盖骨软了，脊梁弯了，又如何能真正挺首腰板做事？
又如何能对得起老师的教诲，对得起自己胸中这点还未凉透的血性？
学生宁愿在富州从头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哪怕走得慢些、苦些，也要守住这口不肯跪的气！”
祁同伟再次表明了他不愿向梁家低头的原因。
“气……”高育良低声咀嚼着这个字，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长久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又似乎变得陌生的得意门生。
那股被梁璐逼迫出来的、几乎要撕裂他年轻身体的悲愤，此刻竟奇异地沉淀下来，凝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与清醒。
高育良看到了祁同伟眼中燃烧的火焰，那不是毁灭的疯狂，而是淬炼后更为纯粹、更为坚硬的东西。
坚定、自信！
这一刻，高育良对自己这位爱徒越发看重起来。
不知为何，高育良此刻甚至觉得，他这位爱徒以后的成就一定能超越梁群峰。
终于，高育良缓缓靠回宽大的椅背，发出一声极轻、却又仿佛耗尽气力的喟叹。
许久，他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声音低沉：“我的校友…李民书。”
高育良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祁同伟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他如今在富州大学政法系担任系主任。”
听到这里，祁同伟心中微微一松。
稳了，稳了！
他赌对了！
在高校工作这么些年，在学阀初见端倪的时代，高育良一定有着广阔的关系网，能为祁同伟前往富州增添一份助力。
不枉他和高育良演了这么久的戏！
不错！
演戏！
刚刚祁同伟的表现全是在演戏。
若不是如此，现在的祁同伟可不是过去的祁同伟，怎会和高育良有那么深的感情，和高育良如此推心置腹。
不过，祁同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高育良帮了他，他以后发达了，也一定会回报高育良的。
“谢谢老师！”
祁同伟情真意切、真心实意的向高育良行了一礼。
高育良叹了一口气，看着祁同伟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我和李民书是校友，也曾……同在学生会任职，算是有那么几分香火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吐得有些艰难，仿佛在权衡一座无形天平上砝码的重量，“这份香火情，搁置多年，如今…为了你，或许可以试着烧一烧。
但具体如何…无论结果如何！
高老师的大恩，同伟都铭记于心！”
祁同伟马上接话。
“我不是让你铭记我的恩情，我只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
你的事，并不一定能成功。”
说是这样说，但在得到祁同伟的回答后，高育良的动作却是去掉了几分迟疑。
他伸出手，缓缓拿起桌上那部老式的黑色座机听筒。
拨号盘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咔哒、咔哒”地响起，每一声都敲在祁同伟的心尖上，缓慢而清晰，如同命运齿轮开始艰涩地咬合转动。
电话接通了。
“喂？
请接富州大学政法系，李民书主任。”
高育良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旧日熟稔的笑意，“民书兄？
是我，育良。”
电话那端似乎有些意外，短暂的空白后，传来一个略带疏离的男中音：“育良？
稀客啊！
你这汉东政法系的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这穷乡僻壤的老同学打电话了？”
声音透过听筒，带着电流的微噪，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扩散开一丝远隔千里的世故。
“无事不登三宝殿，民书兄见笑了。”
高育良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凝重起来，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一道细微的木纹，“汉东……近来风雨有些急。
我有个学生，祁同伟，硕士研究生，品学兼优，能力更是出众，算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了。
只是…”高育良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也似乎在给对方留出猜测的空间，“此地对他而言，己非久留之善地。
他心气高，骨头硬，不肯低头，更不肯…弯下脊梁。”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轻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像是在无声地衡量。
高育良的语速更缓，几乎是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民书兄，我记得富州去年底出台了引进紧缺专业高层次人才的政策？
硕士首聘副科，确有此事吧？
这孩子，是棵好苗子，学术底子扎实，实务能力也强，缺的只是一个…能让他首起腰杆做人的地方。”
高育良巧妙地将“逃离”包装成了“寻求发展空间”。
“哈哈，育良啊！”
李民书的笑声传来，却透着一股圆滑的官腔，“政策是有，可僧多粥少啊！
你是不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富州这编制，现在比金子还烫手！
盯着的人，能从市委大院排到富江边上去！
多少本地的、外地的英才都削尖了脑袋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再说了，育良，你这位高足，连汉东那潭深水都容不下他……富州的小池塘，水虽然浅，可也怕引来什么不该来的大鱼，搅浑了水，大家都不好看啊！”
（说明一下：名义同人文，里面出场人物均无现实原型！
千万千万不要代入！！！
我都被封一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