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衣衫在斑驳光影里轻晃,初悬领着众人穿过三进院落,最终在正厅见到了阁主——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眼底似有寒冰凝结。
“阁主,”初悬敛衽行礼,声音沉稳,“属下等己将郑临霄带回。
只是途中变故,他……失了记忆。”
话音落,厅内烛火微晃。
被搀扶着的郑临霄茫然抬眼,看向主位上的人,眉头轻蹙,似在努力回想什么,最终却只落得一片空白。
阁主指尖叩了叩紫檀木扶手,目光扫过郑临霄懵懂的神情,又转向初悬:“何时发现的?
可有异常?”
“据鹰谭信中所述,郑府的船只在过江时遇袭,他为护旁人撞了头落入江中,醒来便不认人了。”
初悬垂眸回话,“一路观察,除记忆全失,言行举止并无异常,且是对‘凛君阁’三字毫无反应。”
阁主沉默片刻,目光沉了沉:“先安置在西厢房,派两个人盯着。”
他顿了顿,看向郑临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且先在此处歇着,有什么事,随时让人来报。”
郑临霄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讷讷点头。
被人引着往厢房去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厅,只觉得这里的气息既陌生,又隐隐透着一丝说不清的熟悉。
厅内只剩两人时,白青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摇曳的竹影,背对着初悬开口,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叶孤帆的事,你怎么看?
初悬心头一凛,垂手道:“属下愚钝。
按鹰谭密信所说,叶先生三处致命伤皆为利刃所创,边缘平整,绝非海贼惯用的锈刀能留下的痕迹。
尤其心口那处,角度刁钻,显然是熟人近身所为。”
“熟人……”白青崖指尖抚过窗棂上的冰纹雕刻,“叶孤帆的身手,寻常人近不了身。
能在他身上留下三处致命伤,对方要么是顶尖高手,要么……是他根本没设防。”
初悬喉结动了动:“船上除了郑千壑的家眷及其仆从,便是叶先生带来的几个护卫。
若真是内鬼,范围未免太……未必是船上的人。”
白青崖转过身,眸色如深潭,“鹰谭还查到,叶孤帆出发前,曾与‘影阁’的人在茶楼碰过面。
你说,这会不会是影阁的手笔?”
初悬一惊:“影阁?
他们与叶先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无冤无仇?”
白青崖冷笑一声,“郑临霄失忆,叶孤帆身死,凛君阁在江南的眼线最近又接连失联。
这一连串的事,若说背后没人推动,你信吗?”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封密信,指尖在“三处伤口”字样上重重一点,“这刀法路数,像极了影阁的‘碎月刀’。
只是我没想通,他们费这么大功夫,究竟是冲着郑临霄,还是冲着我们?”
初悬沉默片刻,低声道:“要不要让鹰谭再查影阁的动向?
“查。”
白青崖将密信拍在案上,“但要隐秘。
现在郑临霄失忆,正是敏感时候,不能再惊动任何人。
另外,”他抬眼看向初悬,“你去查叶孤帆那几个护卫的底细,尤其是在船上负责警戒的那两个,我要知道他们当时在做什么。”
“是。”
初悬应声,又迟疑道,“那郑临霄……他的失忆,会不会也和这些事有关?
白青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语气不明:“不好说。
或许是真撞了头,或许……是有人不想让他记起什么。
先看着吧,失忆的老虎,未必就不是老虎。”